林瀟莞爾一笑,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絲玩味︰“听說你家勢大?”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跪地不起的父女二人听來猶如晴天霹靂。
城主渾身劇震,磕頭如搗蒜,額頭瞬間一片青紫,他帶著哭腔道︰“不敢,不敢。小人家里這點福蔭,全是拜上仙所賜……是小人無知,教女無方,管束不嚴,沖撞了天威。求大小姐,各位上仙饒命啊。”
林瀟搖搖頭︰“今日我若只是尋常女子,並不識得墨爺爺,你家女公子可會放過我……我家相公?”
城主臉色煞白,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荒唐行徑他並非不知曉,不過是一味的寵溺放縱,總覺這磐石城一畝三分地自己能吃干抹淨,終至今日。
想到此處,不由得悔恨交加,對著歐陽倩啪啪便是兩耳光,“孽女,你誤我全家矣。”
林瀟並不理會,又轉身對墨滄瀾道︰“墨爺爺,這城主終究是與你家有些干系,具體如何處置,我是外人,不便插手,還是請墨爺爺自行處理。”
她以退為進,一句話又將墨滄瀾架起。
墨滄瀾這種老狐狸如何不知?當即冷哼一聲,聲如寒鐵︰“哼,區區一城之主,縱女行凶,當街搶人,此等行徑,狂妄無知,留你城主之位,已是禍害。”
他不再多看那對父女一眼,直接對身後執事令道︰“傳我令,剝奪其磐石城主之位,家產抄沒,將其一家廢去修為,即刻逐出磐石城,永世不得歸來。若有延誤或徇私,爾等同罪。”
“謹遵大長老法旨。”幾名墨家執法弟子應諾,立刻如狼似虎般上前。頃刻間便如殺豬般叫聲傳來。
墨滄瀾轉向林瀟和洪浩等人時,臉上又恢復了笑容︰“林家丫頭,還有這幾位小友,此間腌 事已了。若不嫌棄,還請移步,讓老夫略備薄酒清茶,一來為諸位壓驚賠罪,二來也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
林瀟便望向洪浩,洪浩若不開口,她卻不敢自行應承。
洪浩知曉磐石城主不過是這些修仙世家扶植的塵世間代理而已,處置這一個,不過是換一個繼續,磐石城凡人百姓的日子,並不會就從此好過。
他對這些世家,從不會主動親近,但既然是林瀟熟識,他也不會拂了林瀟的面子刻意拒絕以示清高,總是順其自然。
更何況,墨家是厚土大陸的修仙世家,底蘊深厚,人脈寬泛,想必對青丘也有所知曉,正好趁機打听打听。
當下便拱手笑道︰“墨長老客氣了。今日之事,多謝長老主持公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叨擾了。”
“哈哈,好,小友爽快。”墨滄瀾大笑,顯得十分高興。當即親自引路,一行人便在無數敬畏目光的注視下,化作道道流光,朝著遠方那座巍峨雄偉的星雲舟碼頭飛去。
星雲舟聯盟的世家,形制大差不差,莊園都是坐落在碼頭對面。
不多時,眾人便已落在墨家莊園。進了大廳,分賓主落座,自有弟子侍從奉上香茗茶點。
墨滄瀾與林瀟敘了幾句家常,問了問林夫人安好,顯得十分熟稔親切。
寒暄過後,他目光轉向氣度沉凝的洪浩,笑問道︰“還未請教這位小友高姓大名?觀小友氣宇不凡,不知是哪家高徒?”
他是老狐狸,自然是一眼瞧出這群人都是以洪浩為首。
洪浩便道︰“晚輩洪浩,師承不二門公孫大娘,並非名門大派。此次與同伴游歷至此,實是有一事想向長老請教。”
“哦?洪小友但說無妨,老夫若知,定然知無不言。”墨滄瀾撫須笑道。心中卻在暗忖︰“此子瞧著普通平常,不知林家丫頭為何對他如此尊崇。”
洪浩略一沉吟,便開口道︰“多謝長老。我等欲往青丘一行,不知長老可知其具體方位?又該如何前往?”
“青丘?”
洪浩話音剛落,墨滄瀾臉上的笑容倏然一僵,撫須的手頓在了半空。
殿內原本輕松的氣氛也為之一凝,旁邊作陪的幾位墨家長老也是臉色微變,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墨滄瀾緩緩放下手,臉上的隨意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他沉吟片刻,並未直接回答,反而沉聲反問道︰“洪小友,你們……要去青丘?所為何事?”
他的語氣雖然依舊平和,但那份瞬間的色變和此刻的凝重,卻清晰地表明,“青丘”二字,絕非尋常之地,其中似乎牽扯著極大的干系甚至……忌諱。
合劍之事,本就損傷天下修仙之士福祉利益,洪浩自然不可能對他們和盤托出。
他稍加思索便道︰“晚輩受故人所托,要將她骸骨帶去青丘安葬,入土為安。”這並非謊話,本也是他此行目的之一。
墨滄瀾及幾位墨家長老听聞洪浩只是護送友人遺骨歸鄉安葬,緊繃的神色稍緩,似乎都暗自松了口氣。
墨滄瀾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鄭重道︰“洪小友重情重義,老夫佩服。只是……這青丘,眼下恐怕並非善地,小友還是暫緩行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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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浩聞言,心中一動,“長老何出此言,不知那青丘有何蹊蹺處?”
另一位面容清 的墨家長老接口道︰“洪小友有所不知。約莫十年前,青丘地界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只了不得的大妖,神通廣大,凶悍絕倫。據說其本體乃是一頭上古靈狐遺種,不知修煉了多少歲月,竟硬生生扛過了九天雷劫,修為深不可測。”
墨滄瀾點頭補充,“此妖對人類極為仇視,佔據青丘後,便將其劃為禁地,布下重重迷霧妖陣,不許任何人類修士踏足。曾有幾位自恃修為高深的道友不信邪,強行闖入,結果……皆是音訊全無,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如今那青丘周邊萬里,妖氛彌漫,尋常修士根本不敢靠近。我等也僅是知其凶險,對其內里具體情況,卻是知之甚少了。”又一位長老搖頭嘆息,“小友此時前往,無異于自投羅網,恐怕非但無法完成故人所托,連自身都要陷落其中。”
洪浩眉頭微蹙,一只扛過九天雷劫的上古靈狐大妖? 對人類極端仇視,這的確有些棘手。
他沉默片刻,問道︰“多謝諸位長老告知。卻不知……除了強行闖入,可還有其他途徑能進入青丘?或者,能與那大妖溝通一二?”
墨滄瀾苦笑一聲︰“溝通?那大妖性情似乎極為暴戾,佔據青丘後便閉鎖不出,從未听聞與外界有何交流。至于其他途徑……”他搖了搖頭,“至少我等未曾听聞。青丘本就神秘,如今更是成了絕地。”
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墨家幾位長老看向洪浩的目光都帶著勸阻之意,顯然都認為他去青丘是九死一生。
洪浩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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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飛快權衡,看來這青丘之行,需得從長計議……或須先設法了解更多關于那大妖的情況,再圖後策。
“多謝諸位長老坦言相告。”洪浩抬起頭,神色已恢復平靜,“此事關乎承諾,晚輩還需仔細斟酌。我等便不多叨擾了。”
“哪有才來便走的?”墨滄瀾大為驚詫,“洪小友這般是瞧不上我墨家……你們既是林丫頭的好友同伴,若不盤桓幾日,卻是我墨家失了禮數。”
墨滄瀾盛情難卻,洪浩一行人只得順水推舟,在墨家莊園暫住下來。是夜,墨家設下豐盛晚宴,款待洪浩一行。席間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氣氛倒也融洽。
酒過三巡,一位身著錦袍、面容俊朗、眉宇間帶著幾分傲氣的年輕男子步入宴廳,徑直來到主桌前,對墨滄瀾躬身行禮︰“孫兒墨彥,拜見祖父。”
墨滄瀾見到愛孫,臉上笑容更甚,招手道︰“彥兒來得正好,快來見過林家妹妹和她的幾位朋友。”
原來墨彥是墨家第三代弟子中的翹楚,卻也刻苦自律。每日功課排得滿滿當當雷打不動,白日並未隨墨家眾人去磐石城,到此刻方才歇息下來。
墨彥抬起頭,目光首先便落在了林瀟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熾熱歡喜,但當他看到緊挨著林瀟而坐、正與林瀟低聲說笑的謝籍時,那喜悅又瞬間冷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不快。
他自幼與林瀟相識,心中早已暗生情愫,只是林瀟年紀尚小,一直未曾表露。
如今見林瀟竟與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親近,甚至听聞白日里在城中,林瀟還親口承認那是她相公,這讓他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妒火中燒。
墨彥強壓下心頭妒火,對林瀟擠出一個笑容︰“瀟妹妹,一晃幾年不見,別來無恙?”
林瀟見到熟人,也笑著回應︰“墨彥哥哥,你也來了。一切都好。”
墨彥點了點頭,目光卻轉向謝籍,語氣便帶著挑釁意味︰“這位便是謝兄吧?白日里听聞謝兄風采過人,連那歐陽家的刁蠻女都為之傾倒,更是得瀟妹妹……傾心相許。不知謝兄出身何派,修為幾何?竟能贏得瀟妹妹芳心?”
他這話語中的火藥味,在場眾人皆能听出。林瀟臉上笑容一僵,有些尷尬地看了謝籍一眼。謝籍何等機靈,立刻便明白這墨彥是因相公之事吃醋了。
謝千歲心中叫苦不迭,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本就是為了擺脫麻煩才信口胡謅,哪曾想會惹來這墨家少爺的醋海生波。
想到此處,謝籍連忙站起身,滿臉堆笑拱手道︰“墨兄說笑了,謝某不過一介散修,微末道行,實在不值一提。至于與林姑娘……白日里那不過是權宜之計,玩笑之言,當不得真,當不得真。林姑娘冰清玉潔,與不才並無半點男女瓜葛。”
他這話一出,林瀟心中莫名一澀,雖知是實情,卻也有些不是滋味。
墨彥聞言,臉色稍霽,但見謝籍俊美非凡,氣質灑脫,心中那點嫉妒仍未消散,只覺得此人油嘴滑舌,更是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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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微微一笑︰“哦?原來是玩笑之言。不過,能得瀟妹妹配合演這出戲,想必謝兄也有過人之處。今日恰逢其會,不如你我切磋一番,也好讓我等見識一下謝兄的風采,如何?”
他這是鐵了心要讓謝籍出丑,好在林瀟面前顯露自己的本事。
謝籍心中暗罵這廝小肚雞腸,面上卻愈發恭敬︰“墨兄說笑了,墨家乃厚土大陸名門,墨兄更是青年才俊,修為高深,謝某螢火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這切磋之事,還是免了吧,謝某認輸。”
他姿態放得極低,連洪浩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中暗自好笑,這小子為了省麻煩,可真能裝。
墨彥見謝籍如此講話,心中鄙夷更甚,只覺得此人空有一副好皮囊,著實繡花枕頭。
他正想再出言相激,卻不料林瀟突然站了起來。
她俏臉含霜,目光直視墨彥,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墨彥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謝公子是我的朋友,你一再出言相逼,是覺得我林瀟帶來的人好欺負嗎?”
須知林瀟也是大小姐,脾氣上來也一般不管不顧。
墨彥沒料到林瀟會為了謝籍直接頂撞自己,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瀟妹妹,我並非此意,只是見謝兄風采過人,想切磋印證一番……”
“印證?”林瀟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諷之色,“墨彥哥哥是想印證什麼?印證你苦修多年的墨家功法,在我面前……能撐過幾合麼?”
話音未落,也未見她如何作勢,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劍意驟然從她嬌小的身軀內爆發出來。
並非針對任何人,只是隨著她心中一絲不悅,那凝練至極的劍意便如同實質般沖天而起。她甚至未曾拔劍,只是並指如劍,隨意地朝著廳外深邃的夜空一揮。
“嗤啦——”
一聲輕微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聲響。
就是這輕描淡寫的一揮,夜空中仿佛有無形之物被斬開。一道凝練如線的淡藍色劍氣細若游絲,卻散發著凍結靈魂的寒意與斬斷一切的鋒芒,無聲無息地破開虛空,直射天外。
劍氣所過之處,宴廳內的空間都微微扭曲,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干,令人呼吸一窒。所有杯盞中的酒水,無論遠近,表面皆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冰霜。修為稍低的墨家子弟,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神魂都在顫栗。
那道劍氣快得超越神識捕捉,眨眼間便消失在夜空深處。下一刻,極遠的天際,一顆不起眼的星辰,其光芒似乎極其細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但就在那一瞬間,在場所有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的修士,包括墨滄瀾和幾位長老,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天地法則層面的細微波動。
整個宴廳,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墨彥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僵在原地,渾身冰冷,仿佛被無形的寒冰凍住。
他距離林瀟最近,感受也最為清晰。那不是殺氣,甚至沒有多少法力波動,僅僅是外泄的劍意,就讓他體內奔騰的法力瞬間凝滯,元嬰都在瑟瑟發抖,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念頭。
他毫不懷疑,剛才那道劍氣若是沖他而來,足以讓他形神俱滅,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林瀟緩緩收回手指,周身那令天地色變的恐怖劍意如潮水般退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她看也沒看面如死灰,渾身顫抖的墨彥一眼,只是對著主位上的墨滄瀾微微頷首,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墨爺爺,晚輩一時情緒波動,劍氣外泄,驚擾了諸位,還望海涵。”
她走回謝籍身邊坐下,姿態從容,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拂去了一片落葉。
然而,整個宴廳的氣氛已經徹底改變。所有墨家之人,再看向林瀟,以及她身邊始終波瀾不驚的洪浩等人時,目光中已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敬畏。
然而,下一刻,一個冰冷無情的聲音傳來。
“何人阻止星雲舟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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