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自是三月柳……”十三婆婆喃喃低語,眼中淚光閃爍,卻帶著釋然與溫暖的笑意,仿佛透過這個名字,看到了千萬年前那個溫和的身影,以及那段短暫卻刻骨銘心的時光。
洪浩心中了然,輕輕拍了拍婆婆的肩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間事,恩情已償,牽掛已了,新的職責也已托付。洪浩一行不再耽擱,與洞老大、十三婆婆及一眾守洞人鄭重告別。
洪浩幾人按照記憶,很快找到了他們來時停放星雲舟的那片場地。
停靠時還是一片黃沙戈壁,現在已是綠草如茵,郁郁蔥蔥。眾人感慨萬千,不管別人如何想,洪浩自己覺得,這一絲先天混沌元氣,用得值當。
他最後登上星雲舟,回頭望了一眼歸元山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這一次的經歷,險死還生,收獲亦是巨大。不僅徹底解決了歸元山的萬年隱患,獲得了守洞人一脈的認可,更重要的是,他還得了大鳥的認可,人劍合一,本錢更厚,實力再次攀升。
星雲舟緩緩升空。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先前洪浩與婆婆的對話,謝籍這小子在一旁支著耳朵听得分明,此刻不免感嘆一番。
夙夜卻听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她是黃柳一般不耐煩讀書的女子,對這些詩詞句子知曉不多。
林瀟便解釋道“洪公子帶的話,只是前半句,完整的是——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她頓了頓,“十三老前輩講的也是前半句,王大自是三月柳,令人相思。”
“也就是講,兩個老前輩在千百萬年的歲月長河中,從來都不曾忘記過對方,一直將那份相思默默藏在心頭,彼此牽掛……”
夙夜听罷,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男男女女那點事情,當真麻煩……還是一個人自由自在開心快活。
“老爺,接下來我們去哪兒?”靈兒現出身形。葬兵洞規則禁制已經全然改寫,她其實已經是自由身。只不過便是拿棍棒攆她,她也決計不會離開洪浩。
“自然是該前往厚土大陸。”洪浩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厚土大陸,也就是青丘(鈞墟)所在。
“且慢,小師叔。”謝籍卻突然湊了過來,急切道,“小師叔莫忘了,之前我們玩骰子,你輸了,彩頭便是答應過小佷,每到一地,都要去星雲舟碼頭逛逛。”
“呃……你到底要去碼頭做什麼?”
洪浩有些疑惑。原本以為他只是少年心性,貪玩好耍,想著順便停留一兩日也並無關系。如今已經過了碼頭,卻堅持還要返回去,想必不是玩耍這般簡單。
“天機不可泄露……”謝籍神秘兮兮,搖頭晃腦笑嘻嘻道,“去了就知曉了。”
“我們正經事還沒辦。”洪浩白他一眼,“你若沒有十分緊要之事,就不要耽擱時間。”
眼見小師叔不為所動,謝籍只得無奈道“眼下只是推想,並不十分篤定,故而我也不敢打包票……但若不去這一趟,那我卻心癢難耐。”
“莫要裝神弄鬼,趕緊講清楚。”
“呃……”謝千歲撓撓頭,“長話短說,我疑心……星雲舟碼頭有機緣寶貝。”
听聞有寶貝,除了洪浩,眾人眼楮皆是一亮,都是修仙之人,除了洪浩這個飽漢子,誰個都稀罕機緣寶貝。
洪浩只是一愣,“此話怎講?”
“小師叔,你以前給我講過上回坐星雲舟一路經歷……”謝籍回憶道“我記得,你講出發前在四方山碼頭下的群山之中,見到你自己千百萬年前的前世殘識,得了一片紅羽。”
洪浩點頭稱是,他自然記得,就是爺爺得到還是鵝蛋(朱雀)寶貝那個洞穴。
“後來又在桑田大陸,平頂山碼頭下的群山之中某個洞穴,遇見了小逈央嚆﹛@ 啥裕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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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洪浩還是不明白謝籍話中的意思。
“我疑心每個碼頭下面的群山之中,皆有某個洞穴藏有機緣造化……再後來就是眼下這雲壤大陸,小師叔下船就和王乜兄弟的師父——劍仙老前輩一路趕往葬兵洞,又匆匆趕回碼頭便出發前往厚土大陸。故而這個碼頭下面的群山,並未探索。”
洪浩終于明白,這小子留意到都不曾在意的這個細處,講來是有些道理。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只有實地探查一番,才能篤定。
“既然如此,那就去瞧瞧罷。”洪浩笑道“我若拂了你這一回,你怕是從此睡覺都不安穩。”
他倒是不在乎什麼機緣造化,不過是要讓謝籍心安。
謝籍喜道“多謝小師叔成全,那我們這就出發。”
星雲舟調轉方向,不多時便抵達了雲壤大陸那巨大的星雲舟碼頭。在謝籍的操控下,直接飛向了碼頭外圍那連綿起伏,郁郁蔥蔥的群山。
尋了一處僻靜山谷降下星雲舟,眾人陸續出了艙室,來到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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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地方到了。”謝籍搓著手,顯得頗為興奮,“接下來,就是咱們尋幽探秘的時候了。那些藏著機緣的洞穴,多半氣息內斂,位置偏僻,甚至可能有天然陣法或前人遺留下的隱匿禁制遮掩,大家伙眼楮放亮些,靈覺放開,仔細感應。”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各自施展手段。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太陽逐漸西斜,將山林染上一層金輝。
眾人幾乎將碼頭附近的山頭都粗略地翻了一遍,發現了不少野獸巢穴,天然岩縫,甚至還有幾個年代久遠,早已廢棄的簡陋洞府遺跡。但里面除了些殘破瓦罐,腐朽家具外,並無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更別提謝籍所猜想的那種大機緣了。
“難不成真是我想多了……”謝大天才喃喃道,他是極為篤定自信之人,難得認錯一回。
洪浩看著謝籍那副惆悵失落模樣,不由得安慰道“無妨,機緣之事,本就強求不得。或許此地真的並無特殊之處,又或許時機未到。既然找不到,我們便……”
講到此處,他突覺心神一蕩,像是有無形漣漪在空中散開。
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旋即恢復正常。
“奇怪!”洪浩心中一凜,“方才你們有無感到異常?”
眾人見洪浩講得鄭重,立刻各自開了神識用心查探……並無所獲。
洪浩眉頭微蹙,方才那心神一蕩的感覺雖然短暫,卻異常清晰,絕非錯覺。
他環顧四周,夕陽下的山林依舊寧靜祥和,鳥鳴蟲嘶,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一切看起來都與之前無異。
但他心中那股隱隱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一路走來經歷甚多,眼下對危險的預感和對環境的細微變化都極為敏感。
“此地有些不對勁。”洪浩沉聲道,“謝籍,莫要再搜尋了,即刻啟程,離開這里。”
謝籍瞧見小師叔一臉嚴肅,絕非玩笑,他本就對洪浩言听計從深信不疑,立刻點頭應承,一溜煙便進了駕駛艙。
眾人也迅速返回星雲舟艙內。
謝籍再無遲疑,立刻催動星雲舟。星雲舟發出一陣熟悉的嗡鳴,舟體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一切看起來都正常。
然而,下一刻,星雲舟只是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死死地按在了地面上,竟然無法脫離地面分毫。
“咦?”謝籍輕嘆一聲,再次加大靈力輸出。
嗡鳴聲變得更響,舟身光芒更盛,甚至能感覺到強大的升力在舟底匯聚,推擠著地面,讓周圍的草木都伏倒下去……但星雲舟就像是被焊在了地上,依舊紋絲不動。
“怎麼回事?”洪浩連忙問道,“卡住了?”
“不可能!”謝籍叫道,“降落時我專門選的平坦之處,下面並無溝槽縫隙。”
他一邊講一邊飛快地檢查星雲舟各個部位部件,想要發現故障端倪。
但最後得出的結論卻讓人心驚——從星雲舟自身來看,一切功能完好,它理應順利升空才對。
“邪門了!”謝籍額角見汗,雙手連連掐訣,試圖強行催動核心陣法,“給我起。”
星雲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光芒暴漲,舟體甚至因為巨大的力量無處宣泄而微微震顫起來,但……依舊無法離開地面哪怕一寸!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覆蓋了整個山谷的巨手,將星雲舟連同這片空間一起,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不必試了。”洪浩的聲音冷靜地響起,他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艙門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外界看似毫無異常的山谷,“不是舟的問題。”
眾人聞言,心中一凜。
“不是舟的問題?”林瀟疑惑道,“那是什麼?”
洪浩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閉上雙眼,磅礡的混沌之力如同水銀瀉地般向外蔓延,仔細感知著周圍的每一寸空間。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是陣。”他緩緩吐出兩個字,“一個極其高明,幾乎與周圍環境完美融合,蒙蔽了靈覺感知的困陣。”
“什麼?陣法?”謝籍驚呼,“我們什麼時候陷入陣中的?為何毫無察覺?”
“此陣並非依靠陣旗或靈石驅動。”洪浩解釋道,“它巧妙地借用了此地原有的地脈之氣,草木生機,甚至是我們星雲舟降落時散逸的靈力波動作為能量源,無聲無息地編織而成。”
若不是因為得了王大的精絕陣法傳承,他原本講不出這些門道。
“它沒有殺意,沒有強大的能量波動,唯一的作用就是扭曲空間,鎖死遁法,讓我們產生一切正常的錯覺,實則已深陷囹圄,無法脫離。此乃畫地為牢之至高境界。”
眾人聞言,無不色變。
能夠將他們這麼多人,連同整艘星雲舟一起,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困住,此等陣法造詣,簡直駭人听聞。
“是誰?是誰布下的陣法?”夙夜厲聲喝道,周身煞氣涌動,警惕地望向四周寂靜的山林,“鬼鬼祟祟,給老娘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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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山谷的回音和林間的風聲。
對方似乎並無現身的意思,只是將他們困在此地。
“這麼做究竟是意欲何為?”輕塵不解問道。
洪浩目光閃爍,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對方布下如此高明的困陣,卻又不現身,也不發動攻擊,目的絕非簡單。
是阻止他們離開?還是……阻止他們去某個地方?或者,是在拖延時間?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猜測布陣者意圖之際,一道極其微弱,卻帶著溫和笑意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過水面般,悄然傳入洪浩的識海深處
“洪小友,莫要驚慌。此陣非是針對你等,乃是……沖著我這一縷殘魂而來。”
是彌勒的聲音。洪浩心中一凜。這位佛門大能的一縷分神已經許久不曾發聲,幾乎讓洪浩忘了他的存在。
“前輩,此話怎講?”洪浩立刻以神念回應。
“你知我佛門內部亦有……理念爭斗。”彌勒的聲音依舊帶著那仿佛看透一切的豁達笑意,“布下此陣者,感應到了我這縷游離在外的神魂氣息,故以此畫地為牢之陣,鎖住星雲舟龍骨,意在逼我現身,或是……徹底淨化。”
難怪不管謝籍如何施為,星雲舟一動不動,根源卻是在此。
“他們並非要為難小友與你的朋友。此陣只困舟,不困人。小友若欲離去,只需步行出得此谷,陣法不會阻攔分毫。又或者……”
彌勒的聲音頓了頓,“我此刻便自行脫離龍骨,他們自會撤去陣法,絕不會再為難小友一行。小友于我有相救承載之恩,我豈能累及小友受此無妄之災。”
听彌勒口氣,知是這一回再難僥幸,準備棄船保全大家。
彌勒曾數次指點于他,更擋了一回星雲舟法則攻擊才至羸弱如斯。洪浩本就是重情重義之人,受過的恩情好處他豈能相忘?
更何況,彌勒前輩此刻坦誠相告,寧願自身消散也不願連累他們,此等胸襟,令人敬佩。
他洪浩豈是那等貪生怕死,忘恩負義之徒?
“前輩何必此言?”洪浩神念回應,語氣斬釘截鐵,“前輩于我有恩,今日之事,洪浩既然遇上,斷無袖手旁觀之理。不過是一座困陣,幾個藏頭露尾之輩,有何可懼?前輩安心待在舟中,萬事有我。”
他才得了大鳥,講話就是硬氣。
彌勒似乎微微一頓,隨即聲音中笑意更濃,帶著一絲欣慰“小友果然重情重義,赤子之心不改。不過這一回……非比尋常,小友好意,我心領了。”
“我手中大鳥,便是仙人也殺得!”洪浩豪邁道,“前輩只管放心。”
“唉……”彌勒嘆氣道“小友可知,仙人戰力……也有高下之分。”
“我知曉,那又如何……”洪浩豪氣不減,“便是天王老子來了,總是劍下見真章!”
就在洪浩與彌勒神念交流的這片刻之間——
山谷上方的天空,驟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夕陽西下,晚霞漫天的景象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金色佛光鋪滿了整個天穹。那佛光莊嚴肅穆,蘊含著無上的威嚴與磅礡的壓力,倏然將整個山谷籠罩其中。
緊接著,四道巍峨如岳、頂天立地的巨大身影,在漫天金色佛光中緩緩凝聚顯現!
東方,一位身披青色甲冑,手持碧玉琵琶的天王,面容威嚴,目光如電,周身繚繞著無量音波法則,仿佛一聲琴音便可定住乾坤。
南方,一位身披赤色甲冑,手握青光寶劍的天王,眉目凌厲,劍氣沖霄,周身散發著斬斷一切煩惱邪念的銳利氣息。
西方,一位身披白色甲冑,臂纏赤龍的天王,眼神深邃,龍吟隱隱,掌控著變化與洞察的無上神通。
北方,一位身披綠色甲冑,手持混元珠傘的天王,寶相莊嚴,傘蓋旋轉間,仿佛能遮蔽天地,收納萬物。
洪浩瞧得分明,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我日,當真是天王老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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