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飛草長,陽春三月三。
一對年輕夫婦抱著襁褓中的嬰兒,腳步輕快地走在鄉間小道上。
夫婦倆時不時望一眼襁褓里的小小嬰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嬰兒的小臉在襁褓中若隱若現,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明媚春光中的溫馨與美好。
男子柔聲道︰“娘子,讓我來抱兒子,你剛耗費了許多精氣神,眼下還虛弱。”
“去去去,你們男人都是粗枝大葉,手上也沒個輕重,莫把我孩兒弄疼了。”女子嬌嗔道,“再講那點施種,不過些許耗神而已,我哪有那麼柔弱。”
男子嘿嘿一笑︰“我的兒子當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哪能怕疼。”
女子白他一眼,“盡說胡話,他才多大,你就要他立起來。”
正當夫婦倆沉浸在溫馨與歡樂之中,天空突然暗淡下來,不是自然的風雲變幻,而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遮蔽了陽光。周圍的空氣開始凝結,形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春意盎然的景象瞬間被寒冷的氛圍所取代。
夫妻二人臉色一變,立刻知道這是中了埋伏。
不過二人都是極有決斷之人,男子突然氣勢暴漲,金光大盛,瞬間將女子和她懷中襁褓一並包裹,金色光芒極速旋轉,形成一個保護罩。
女子一手緊抱襁褓,一手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塊令牌,令牌周身通紅,像極了鐵匠鋪子剛出爐的鐵坯。隨著她口中咒訣,令牌中竄出一條火龍,直飛沖天。
眼下並未瞧見對方身影,顯然這道火龍不是對敵,而是警訊。
不過並未飛到多高,一道凌厲白茫劍氣橫空出世,一下將火龍斬為兩段,但只剩半截的火龍仍是繼續上升,最後竄入一大片白雲之中,白雲瞬間燃燒起來。
女子心下稍安,這警訊算是發出去了,只須僵持周旋,等待支援即可。
然而對方似乎看破了女子的心思,並不打算慢慢消耗,兩道鋪天蓋地的劍氣直直撲向金色的保護罩,竟是要以強力破之。
“轟——”一聲轟天巨響,金色罩子雖未破碎消失,但這兩股劍氣轟擊的震蕩,已經令罩子中的女子口角溢血,顯然受傷不輕。她為了襁褓中嬰兒安全,以自己身體作為緩沖。
嬰兒哇地一聲大哭,這震蕩多多少少讓他受了些影響。畢竟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十分的嬌弱。
男子看得分明,他們受得住,嬰兒受不住。
夫妻二人心有靈犀,極快對望一下。男子拼盡全力,撕扯出一個時空裂縫,雖然裂縫並不大,但卻也夠把襁褓中的嬰兒塞進去。
金色的保護罩已然消失,男子的修為還不足以同時維持保護罩和撕扯裂縫。
女子並無半點遲疑,雙手將襁褓推進裂縫。
此刻空檔,正是對方的絕殺良機。
就是這一瞬間,一道金色閃電從男子後方激射而來,直直刺向他背心。
電光火石的剎那間,男子猛然轉身……“噗”地一聲,一柄金色長劍穿透男子胸膛。男子毫不在意,不曾露出絲毫痛苦之色,這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
他本就是打算硬挨這一劍,來反殺刺客。
不過當男子抹了對方的面罩,看清只是一個稚氣尚未完全退去,此刻一雙大眼驚恐望著他的少女,亦是一愣。原本奔向她面門的拳頭最終化作掌,拍在她肩膀處,少女刺客便如彈丸一般射出,不知落向何處。
這個刺客只是拖他的棋子。
另有兩道黑影帶著毀天滅地的殺力從天而降,才是真正的殺著,無可躲避!
“活下去!”這是男子最後對女子的話語。
女子大驚失色,她明白丈夫這是要犧牲自己,為她爭取一線生機。她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男子隨即直直上升,迎著兩道黑影而去,這是他當下能做的最好的選擇。
兩道黑影似乎看出了不對,一道黑影把另一道黑影猛地推開。
“轟!”一聲巨響,男子的身體化作璀璨的光芒,強大的沖擊波將周圍的一切化為虛無,那一道黑影亦是四分五裂,連天空都被染上了血色。
女子呆立當場,望著男子自爆的那方天空,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周圍的一切喧囂與風聲都戛然而止。她的雙眼空洞而失神,嘴角微微顫抖,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此時的她,仿佛被整個世界所遺棄。她孤獨地站在那里,任由淚水肆意地流淌。她想要哭泣,卻哭不出聲;她想要吶喊,張口卻只發出幾個干澀的,若有若無的啊。
這一刻,將成為女子心中永遠不願再回想的夢魘。
又是一年三月三,祝宓在空曠的火神殿,對著巨大的火神塑像,輕聲道︰“尚雲,我和孩子,都活得很好。”
……
望海樓。
玄采在北海冰冷幽暗的海底洞府,對著冰棺中男子的尸身自言自語。
“夫君,今天又是三月三,已經整整二十三年了。妾身沒用,還是沒能將水靈石帶回來。”
“你知道嗎,在幽若城遇到一個年輕人,我總覺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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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當年我們為什麼要去管那些閑事……你講,成仙有什麼好的?”
……
男子听洪浩之言,卻不以為意,“听聞望海樓又高又大,是個人都尋得到,要你帶路?”
此刻另外一位從未開口的修士道︰“我們既然是組隊歷練,立志斬妖除魔,眼下跟這妖人還要談買賣不成?”
雖說幾人先前已經是準備打殺洪浩和順子,但洪浩本心並不欲計較。不過泥人還有三分土性,這般咄咄逼人,他也就有些不耐煩了。
這幾人不吃些苦頭,不知天高地厚。
當下便道︰“既然諸位非要拿我兄弟二人練手,那就來吧。”
順子立刻雙眼放光,“大哥,讓我來吧。”
洪浩搖頭道︰“你眼下力道控制還欠火候,我怕你一出手將人打死,卻有些過了。”
這回換做他二人旁若無人,不把幾人放在眼中。
人都是這樣,自己這般做之時覺得天經地義,換做別人這般做立刻又覺得狂妄無禮,難以接受。
果然,元嬰男子勃然大怒,“兩個妖人竟敢目中無人,看我……”
話未說完,突然腳下一輕,從半空直接摔落地上,接著,那姐妹二人和另一男子都是半空掉落,狼狽至極。
他們的飛劍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
緊接著一陣 啪之聲,四人的雙頰頓時胖了一圈。卻是洪浩許久未曾使用的抽耳光大法。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卻不過是須臾間就已經完成。
過了一陣,幾人才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在地上滾來滾去。
洪浩上前幾步,走到幾人中功法最高的元嬰男子跟前,笑道︰“你怎生想到要去挑戰望海樓主的?”
男子雙手捂著臉,倒似少女做可愛俏皮動作一般,看上去頗有些滑稽可笑。
他瞪著眼楮驚恐道︰“是我一個要好的朋友……說,說我元嬰境與望海樓主已經有一戰之力,若是一戰成名,便可以名動天下。”
洪浩點頭︰“不錯,一戰成名,名動天下……下落不明。你那要好的朋友,是不是欠你很多錢?”
男子驚疑道︰“不錯,你是怎麼知道?”
洪浩笑道︰“因為你去了,你那好朋友就不用還錢了。以後但凡你的好朋友攛掇你做什麼事情,他自己卻又不一路,那你便須細細想想。”
隨即換了口氣冷冷道︰“我雖然是打了你們一頓,但卻也是救你們一命。你們若真去到望海樓,只能是有去無回。”
說罷不再理會幾人,和順子騎著老虎消失遠方。
這戈壁沙漠,白日氣溫高到燒灼皮膚,到得晚上溫度驟降,卻又教人一身雞皮疙瘩,當真是乍暖還寒,最難將息。
好在洪浩有洞天,眼下便是幾人圍著洞天,聊些閑話。
蟲子道︰“恩公,我算過,按這走法,明日午間便可抵達沙漠邊緣,就算是完成了穿越。”
洪浩點頭道︰“這幾日辛苦你們賢伉儷了,我和順子輕松,卻是你們一直在耗費力氣。”
“恩公總說見外話,折煞我和大妞……”
順子便道︰“出了戈壁沙漠,便是望海樓了麼?望海樓是用來望海的麼?,大哥,你知道海是什麼樣子麼?”他是從未出過大山的山里娃子,只是听別人說過海,自己卻沒見過。
洪浩一愣,細細回想,說來自己也走了不少地方,但也還從未見過大海。
他第一次游歷,大娘給他定的目標就是走到海邊即回,可是中途變故,卻是並未到達。
自己見過最寬闊的水域,也不過就是夢雲大澤,當時就听甦巧講,雖然也是浩瀚無際,但和真正的海比起來還是大為不同。
自己似乎和海一直緣慳一面。
他只得搖搖頭︰“我也沒見過,不過,听說就是很多很多水……”
一邊說一邊不由得想起遇到那個臨水悟道的車夫,也不知他現在是否已經習得水字真義。
順子不恥下問︰“大哥,我們是去火神大陸,那這世界可有水神大陸?”
靈兒顯形噗嗤一笑︰“水神還要甚大陸?水里就是他的世界啊。這江河湖海,可比大陸更加寬廣遼闊。水神玄冥的地盤可比老爺家大多了。”
洪浩听得心下一動,“玄冥?原來水神叫玄冥。”
當即思忖道︰“咦,那望海樓主叫做玄采,會不會是水神後裔?對了,還有玄薇……她們都是至陰至寒的水系功法,這般講來,極有可能有些干系……”
洪浩想著想著,就在洞天散發的溫暖熱力中睡著了。
等到第二日,幾人又收拾好出發,這一路再無波折,果然如蟲子所講,午時左右,抵達了戈壁沙漠的邊緣。
“恩公,前面已經有路,人煙漸多,我和大妞不好再進了。”
洪浩拿出幾坨靈石,誠懇道︰“其他我也沒有,這個東西我倒是多,你就不要給我客氣推辭。”
蟲子推辭不過,歡天喜地接了,千恩萬謝。
洪浩又叮囑了一番他二人回程小心謹慎些,便就此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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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穿了出來!洪浩和順子再回望一眼身後天蒼地黃的沙漠景象,便順著道路繼續前行。
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便有了行人,一問才知,此處距離海邊,還有一天路程。不過再往前行一個時辰,便有一個黃沙鎮可以歇腳。
說來正常,總是兩頭對稱,要供穿越戈壁沙漠的商旅行人歇息補給。
兩人在殘陽如血的黃昏時分,終于趕到黃沙鎮。
這黃沙鎮也是熱鬧,熱鬧到洪浩連問幾家客棧,俱是客滿,連柴房都已作價售出。
“公子,都滿了,誰家都是一樣。”掌櫃如是說。
“大哥,要不我們連夜趕路算了,”順子現在比才跟洪浩開始游歷時精力更加旺盛。
洪浩搖搖頭,笑道︰“豈不聞久走夜路必撞鬼。”這當然是玩笑話,他自然不怕鬼,只不過是骨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那一點執念在起作用。
“那眼下怎麼辦?”順子撓撓頭,“要不跟在沙漠一樣,找塊空地將就一晚。”
“有個地方倒是清靜空閑,就看二位有沒有膽量。”掌櫃見順子如此說,便給他們支招。
洪浩忙道︰“什麼地方?還望掌櫃指點?”
掌櫃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道︰“鎮外不遠有座義莊,平日夜里無人敢去,但若是二位膽大,倒可以借宿一晚。”
順子一听,立刻愁眉苦臉,這還不如走夜路呢。那里撞鬼的幾率怕是比走夜路大多了。
洪浩卻道︰“如此甚好,多謝掌櫃。”
他向掌櫃問明了義莊的具體位置後,二人便離開了客棧,朝著鎮外走去。
“大哥,你是為了磨煉我的膽子麼?”順子嘴上雖然嘟囔,卻也沒有賴著不肯去。
洪浩笑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再講,你還是童身少年,火氣旺盛,鬼怕你才對。”
順子想想也對,反正跟著大哥,萬事有大哥頂著。
穿過幾條狹窄的街道,越過一片荒蕪的田野,二人終于來到了義莊門前。義莊的大門半掩,洪浩推開門,門軸因年久失修發出刺耳的吱嘎聲,頗為醒腦提神。
一股霉濕和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偶爾傳來的夜風聲和遠處野狗的吠叫打破了這份死寂。一排排木架上停放著空蕩蕩的棺材,月光透過破敗的屋頂縫隙,斑駁地照在地上,順子不由得便汗毛倒豎。
“大,大哥,我不是……害怕,我是……有些冷……”他兀自嘴硬。
“誰個在此聒噪,耽誤咱家瞌睡!”
一副棺材內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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