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由這一路玩耍比之預定的時間要整整晚了半個月到扈城,這一路褚喬也不催促,對他來說反正時間還多的是,也不在乎多半個月少半個月。
站在方家那個陌生的門口,方清由已經記不清它原來的模樣,現在仔細想想,從出生到現在他總共也就回來過兩回,一回是爺爺過世的時候,另一回……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他抬腿就朝門口走去,卻被一個護衛攔住,厲聲喝斥道:“你是什麼人,知道這里是哪里嗎?竟然敢亂闖?!”方清由這才發現原來方府的下人已經不認識他了,不過也不奇怪,這個護衛才十多歲的模樣,他最後一次回來應該也有十年了,不認識也是正常。
勞煩小哥通稟一下,就說方清由有事求見方文堂方老爺!”方清由彬彬有禮,護衛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清由,嘴巴一歪,道:“我們家老爺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
褚喬倒是比較直接,大刀直接搭在那個護衛肩膀上,問道:“要命還是去通報?”
你……你……這里可是方府,你敢亂來!”護衛慌了,從來沒感受過刀放到脖子上的感覺。
滾去通報,再敢多說,小心你腦袋!”褚喬冷聲說道。護衛連滾帶爬往院里跑去,方清由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武力的確比嘴皮子管用。
然而片刻過後,這個想法又被推翻了,因為剛才那個護衛帶著一群人出來了,個個氣勢洶洶,最前面的是一個已經年近花甲的老人,走起路來卻依舊健步如飛。
大管家,就是這兩個人在鬧事!”那個護衛頗為委屈道。
大管家冷哼一聲,哪個不知好歹的人感到方府鬧事,這簡直就是找死!順著那個護衛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兩個人其中一人看著有些面熟,卻又不太肯定,直到那個人笑眯眯的抱拳鞠了個躬,道:“林叔,好久不見!”
你是……”林大管家盡力在腦中搜索這個看上去陌生的熟悉人,最終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二少爺?”
方清由高興,道:“是清由!”
真是二少爺呀!”林大管家大喜,“都多少年沒見啦,我這就帶你去見二老爺,想必二老爺見到您肯定會很高興!”
林大管家帶路,受了委屈的護衛愁苦著臉,看樣子今天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了,該怎麼辦啊!沒想到方清由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卻贊許的笑道:“不錯,方家就需要你這種盡忠職守的人!”護衛終于松了口氣,雖說不會有賞,但也不至于受罰了!
二少爺,這些年您過得怎麼樣,听說你做了青陽知府,怎麼會有空回來呢?”大管家問道,方清由避重就輕,他現在只想告訴二叔讓他小心一些。
方文山正在書房整理今年方家的營收,看到一個青年走進來,先是一愣,後又是一驚,再後來是一喜,道:“清由,你回來啦!”
佷兒拜見二叔!”方清由鞠躬行禮,褚喬在一邊嗤之以鼻。
方文山拉著方清由坐下,命人奉上茶水,才問道:“清由,你是青陽知府,怎麼得空回來?”
方清由沒答話,而是看向褚喬道:“褚喬,你先出去,我和二叔要談一些事情!”褚喬皺眉,這明顯是二少爺在支開他,看來接下來的事情二少爺不會想讓他知道,他站著沒動。
怎麼,難不成你還要抗命!”方清由有些生氣,方文山好像也察覺到有些不太對,這時候褚喬才慢吞吞的朝門外走去,畢竟他不想要方文山太過小心。
清由,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你爹那邊……”方文山還未說完,方清由就舉手示意方文山不要繼續,而是走到門口仔細查看褚喬去了哪里,再關上門,小心翼翼的坐了回來。
方文山知道這個佷子素來忠厚,他如此對待那個人肯定是有什麼原因,直到他做完這一切之後才有有些吃驚的繼續道:“清由,究竟怎麼回事?!”
二伯,我這次回來對你未必是好事,完全都是因為父親要我回來當族長,我不肯,都是褚喬押著我回來的,我想父親肯定要對你不利,你要多加小心!”方清由誠懇說道。
方文山好像並沒太多吃驚,反倒是讓方清由有些吃驚,只听方文山緩緩道來,“這種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是那麼小肚雞腸,清由,你知不知道,當年入朝入仕的人本來是我,而非你爹!”這種事情方清由自然是不知曉的,他只能搖頭等著方文山繼續說下去。
當年你父親爭強好勝,在我臨出門的那一刻給我下了套子,最終讓我不能成行,家族不得不改由他入仕!”方清由挽起褲管,小腿上一條長長可怖的傷疤顯現出來。
這怎麼可能!”方清由簡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看來這次我讓清明入軍中的事情讓他不滿了!”方文山嘆氣,“只是沒想到他卻想要我的命!”
方清由忙否認道:“二伯不要如此想,父親即便是再不滿,也不會對兄弟生出那個念頭的吧,想來他只是派褚喬過來威脅一下二伯吧!”
清由,我比你更了解你爹!”方文山嘆了口氣,實在想不到方文堂竟然連在自己兒子面前都那麼有心機,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幾個人不是他的工具呢?
方清由想要說點什麼,好像真的如同二伯所講,他似乎真的對父親一無所知!除了父親的官職。
清由,你先去找大管家把你原來住得那個院子收拾一下,你今後就住在那里吧!”方文山安排道,卻是心事重重,他對方文堂不滿,卻始終還覺得他是他的兄長,至少不會有殺他之心。
方清由退了出去,方文山靜靜坐著,究竟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呢?
……
方清由離開後的第二天,京城就有一匹快馬從丞相府出來,朝扈城而去,他帶著丞相的命令,還有皇後的旨意,這道旨意他不知道是什麼,但丞相給了他一個命令,要是方文山不接受這道旨意,便協助褚喬殺了方文山。
喬山已經在扈城蟄伏了半個多月,直到今天他看到方清由和褚喬到了這里才松了口氣,等人的滋味的確不好受,況且還是帶著這樣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等候,現在,他終于要解脫了。
他拿著那道旨意到了方府,亮出令牌,方府的人沒人敢阻攔,當他走到方府寬大的院子里的時候沉聲一吼:“方府所有人都出來接旨!”
這個時候,方府上下進三百人都出來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聚集在院子里,原本靜雅的院子變得有些嘈雜。
褚喬看了一眼喬山,心中冷冷,想不到丞相大人就這麼著急這個家主之位啊!
方文山自然明白這道旨意是怎麼回事,他卻想不出究竟這道旨意是聖旨還是懿旨,不過好像都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要他讓出家主之位,但他卻打定了主意,無論是誰,他都不會讓出這個位置,方家的根基很大,大得即便是皇帝都會有半分忌憚,他不讓,皇帝不會強迫。
皇後娘娘有旨,從今日起,方家所有事情由方清由主持……”
仿佛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喬山讀完懿旨,將之卷起,捧到方文山面前聲音冰冷的說道:“方文山,接旨吧!”
方文山不動,方家所有人都沒動,唯有方清由上前怒道:“方家家主是說換就換的嗎?”其他方家長老也都站了出來,冷聲道:“我方家家主之位豈是別人說換就換?更何況還是一介女流,哪個允許她這麼做的!”
喬山不動聲色,褚喬刀抱得更緊了。
看到了嗎?”方文山走到最前面,“回去告訴你的主子,別在搞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方家不接受!”眾人同仇敵愾。
喬山笑了,“那就對不起了,方家主!”
方文山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只是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他就一臉茫然不信的看著一直站在他身後不遠的褚喬,那柄長刀直接透心而出,鮮血啪嗒啪嗒的流下來。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從來沒想到褚喬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與他一樣呆住的還有方家上上下下的人,知道喬山一步上前,用他手上那把樸刀看下眼中殘留著驚恐的頭顱,高舉起來嗜血道:“不從懿旨者殺無赦!”
眾人悲呼,年輕子弟更是沖上去拼命!
喬山、褚喬浴血,身前擺著十數具方家子弟的尸體,他們身上也受了些許傷,還有方家子弟不斷沖上去,就在這時,方清由突然大喝,“都夠了,方清由願接受家主之位!”
雙方都愣住了,方家子弟看向方清由的時候眼中只剩下恨,喬山和褚喬都笑了,如此,丞相交代的事情總算辦妥了!
方清由在一片憤怒中接下旨意,但接下來他卻做了一件誰也不曾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只听他冷冷說道:“方清由以家主之權,逐方文堂出方家,從此,方文堂不再是方家子弟!”
靜!靜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