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不絕于耳,男人抱著斷裂右腿,鮮血浸濕了地面。
“……”
誰家的托能這麼敬業?得給多少銀錢買斷這條腿?
眾人額角滲出冷汗,明知道心里的猜測站不住腳了,還試圖抓住一根慰藉的稻草。
斷了腿的男人疼得汗如雨下,惡狠狠地瞪著時億,疼痛與憤怒淹沒了他的理智,“你這個賤人!你敢斷了我的腿!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本來可以安靜的只斷一條腿,因為他算是出頭鳥,用來震懾全場最好不過。
然而現在……
時億握住折扇,面無表情道︰“這舌頭也不必留了!”
“讓徒兒來!”
“讓徒兒來!”
時天和時道面色如冰,冷厲地看向斷腿男人,紛紛拔出匕首,像兩頭發狠的狼崽子。
時億用折扇擋住了兩人,懶懶地語氣說︰“我家徒兒的戰場要更大才行。”
她說罷,再次朝著男人抬起折扇。
男人臉色慘白,終于知道害怕了。
“不要……救命啊!”
男人想跑右腿斷了暫時爬不起來,他猛地看向觀眾席,不長記性地鼓動人心︰“你們看見了嗎?什麼諸邪大會?她就是個瘋……”
眾人瞳孔微縮。
就見,女子手中折扇驟然脫手,圍著斷腿男人轉了圈,鮮血便從他口中濺出,舌頭掉在地上,折扇又回到原位。
“聒噪!”女子神色漠然,握住折扇在掌心敲了敲,未沾半點污漬。
“……”
全場再次陷入死寂。
哪怕是見過血腥場面的幾位門派掌門也被這雷霆手段驚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絕對不會是花錢雇的托!!!
他們不由得想起昨天的報名,雙腿開始發抖起來, 該不會真的有什麼請神和捉鬼吧?
還有比他們更慘的。
比如說今天才到的門派,此時跟著天師府弟子剛走進諸邪大會現場,就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
他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天師府弟子的聲音像幽靈一樣響起︰“諸位道友,請到此處報名!”
有人哭腔詢問︰“可以……不報名嗎?”
天師府弟子微笑著頷首︰“那就請諸位道友入座觀看吧。”
一群人如蒙大赦,腿軟的往座位走。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無論他們報不報名,最終遭受的沖擊不會少多少,也就是當事人和旁觀的區別。
天師府弟子們很快將斷腿瞎眼的男人抬走了,鮮血滴了一路。
觀眾席眾人像是突然找回了聲音,幾位掌門突然站了起來。
清風道掌門︰“你這是在做什麼?給我們下馬威嗎?”
凌霄觀掌門︰“一句話一條腿一個舌頭未免太凶殘了吧?”
天道宮掌門︰“我們是來參加交流道法互相學習的,不是來送命的!”
隨著三人帶頭質問,現場再次鬧騰了起來,一個個就跟攪屎棍一樣,仗著人多勢眾認為天師府奈何不得他們!
然而,下方的女子依舊面不改色,她緩步往台階上走,邊走邊輕飄飄地反問︰“爾等當真是修道之人嗎?竟不知修道之人最記仇?”
這句話直戳真相,眾人繃著臉,不敢輕易出聲,他們本來就是假的,哪里知道真正的修道之人到底什麼秉性?
時億微微掀起眼皮,走在台階上,身後墜著兩位徒兒,她微微斜眼,紅唇輕啟︰“本座之道信奉,何人敢登門欺之辱之,吾必定將其剁之!斬之!”
剁之!斬之!
四個字冰冷無情,全是殺意,就這麼如冰錐子一樣扎進眾人耳膜。
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剁之斬之仿佛是對他們的警告。
時億帶著兩位徒兒,一步步走到天師府掌門之位,她身姿懶散地坐下,隨意地抖開折扇,語氣淡淡地說︰“還有何人如此替辱罵本座之人鳴不平?不如站出來,好讓本座剁一剁,斬一斬。”
她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是太過清晰,像是在他們耳邊貼著說的一般,將那種未知力量的恐怖再次拉到了一個高度。
剛才憤怒帶節奏的幾位掌門最終癱坐在座位上,緊張地擦了擦冷汗。
他們原本想靠人多給自己增加底氣,卻被對方強勢的壓迫感差點嚇破膽!
帶頭的都沒了,其他人都蔫吧了,一個個坐在位置上比孫子還乖,甚至有點後悔剛才起哄了。
就這麼靜靜地等待了片刻。
時億懶懶地問︰“怎麼,沒人嗎?”
“……”
全場安靜如雞。
誰敢站出來?就她表現出來的能力,剁一剁,斬一斬,絕對是認真的!
時億壓根沒指望他們放出一個屁,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
她用折扇敲了敲椅子,語氣冷冽道︰“本座宣布,諸邪大會正式開始!”
咚咚咚!
突然傳來三聲不太連貫,甚至不夠重的擊鼓聲。
“?”時億奇怪地看向兩個徒兒,無聲詢問什麼情況?
時天和時道臉上懵逼更甚。
時億為了顯得有儀式感,特地讓他們安排了立式鼓,弟子以鼓槌擊出急迫的節奏與壓迫感,拉起諸邪大會的逼格。
姐弟倆早就選了幾名弟子提前過練習擊鼓,不可能出現這種紕漏啊!
他倆快走兩步,歪頭看向斜下方擺著立式鼓的地方,結果就看見于夫子老胳膊老腿,吃力地舉著鼓槌,“咚”一下,“咚”一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擊鼓。
早就練習過無數遍的三名弟子一個抱頭蹲在旁邊不敢听,兩個想上去搶于夫子手里鼓槌又不敢搶。
時天︰“……”
時道︰“……”
怪不得他沒跟上來,搞了半天沒事找事去了。
圍觀群眾不明所以,但是害怕恐慌的情緒被這個鼓聲稍稍緩解了。
“看來他們也不是那麼專業……至少擊鼓不是。”
“呼……大家可以喘氣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這麼多人呢。”
“哈哈哈……”
一听就沒什麼底氣,全部是自我安慰。
在他們安慰自己的時候。
時天和時道已經架著于夫子上來了,他蹬著騰空的雙腿,不服氣地喊︰“哎呀呀!豎子無禮!老夫少時也有一個熱血江湖夢……你們不能這麼對老夫啊!”
“您還是去和師父說您的江湖夢吧。”
“夫子,您今日太輕浮了!”
時天和時道黑著臉,將他摁在了時億座位旁邊坐下。
時億斜眼看他︰“鬧完了?”
于夫子乖巧坐直,不敢吱聲。
與此同時。
“咚咚咚!咚咚咚咚——”
擊鼓聲驟然從下方傳來,像是大地深處傳出的心跳,擊鼓節奏變得越來越急促,帶著一種萬馬奔騰之勢,每一擊都如同重錘砸在人們的心間,讓人不禁為之震顫!
會場眾人的情緒再次被鼓聲調動起來,時而舒緩時而緊張,一顆心髒高高吊起。
直至最後一個鼓音落下!
眾人只覺得自己身處于氣勢磅礡的戰場,四周萬馬奔騰,而他們皆為螻蟻。
“第一輪比試︰風水布局!”時億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個諸邪大會會場,她輕輕擺動折扇,一面巨型金色符 立于整個會場中央。
守在下方的天師府眾弟子見狀立即起身,將繪在符紙上報名掐在指尖,飛射向立于中央的金色符紋!
嗖嗖聲不斷,繪在符紙上的名字獨自騰起,一一排列在半空中。
風水布局︰共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參加。
第一輪︰十人一組,天師府出題,群試,一個時辰。
請名單上的道友進入會場做好準備!
金色符紋下一行行規則,驚得在場眾人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鬼東西?變戲法嗎?”
“我倒希望是變戲法……我草,我看到我自己的名字了!”
“……十人一組,一千多人那不就有一百多組?群試?這是讓我們自相殘殺嗎?”
“不是,憑什麼啊?我還以為諸邪大會是宴會,結果是考試?”
“都不知道天師府是真是假,他們憑什麼考我們?”有人破防了,但是礙于之前的威懾,都只敢小聲蛐蛐。
“不是,考試……考什麼啊?”也有人覺得反正躲不過這一劫,那還不如先搞清楚考什麼呢,至少有點活路!
時天和時道都報名了,朝著時億抱拳頷首,便帶著同樣報名的弟子走進了下方會場。
時億手抵著下巴,稍微有些惆悵。
她雖然復刻了諸邪大會會場,但是因為急著開諸邪大會,所以缺了黑色石壁法器與師父的乾坤 鏡。
其實嚴格來講,本次諸邪大會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諸邪大會,畢竟除了天師府弟子,全特麼是頂著天師名義的江湖騙子。
罷了,別的還是讓師父整吧,要是什麼都要她自己做的話,要他這個師父何用?
當她師父就得有這個擦屁股的自覺!
時億不要臉的想著,心里也不惆悵了,反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由于沒有乾坤 鏡,所有考題她利用自己的力量將見過真實案例給復刻出來的。
也得虧她見識多,才能將一百多種因為風水影響的住宅、店鋪、幫會、地皮之類的事件揉搓進古代背景里。
隨著天師府弟子帶頭下去,觀眾席眾人開始坐不住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老子跟他們拼了!”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擼起袖口,氣勢洶洶地下樓。
“我不要,我不要參加,我要回家……”有人害怕的嚷嚷,朝著樓梯下面狂奔,想逃走。
卻在穿過會場之際被強行拽到台上。
眾人大驚失色。
時億收起勾手指的小動作,輕聲道︰“諸邪大會公平公正,既已報名豈有反悔的道理?修道之人重信譽,爾等當真是修道之人嗎?”
她又開始懷疑了,那語氣里透著危險︰“諸位若非修道之人……為何來我天師府?又為何打著天師正統的名義在江湖上立足?”
眾人眼皮跳了跳。
心虛與恐慌讓他們面對擁有真正道法的天師猶如被人扼住脖子一般說不出話來。
“莫非爾等是想壞我天師正道的名聲?”時億忽然冷笑了聲︰“好啊……”
她嘴角勾著笑,面上好似覆蓋了冰霜。
一瞬間地動山搖,眾人屁股下,腳下,整個會場像是被人遷怒一般發出震顫。
“……我們怎麼可能是假冒的呢?”
“對啊,我們真的是天師!”
“你他娘的快走啊!擋路了!”
原本不敢下去的眾人爭先恐後的要下樓考試,生怕惹怒了天師府掌門,然後死在這。
時億斂起笑容,扭頭看向于夫子,悄聲道︰“真賤,非得讓人趕著走。”
于夫子︰“……如果他們不下去,你會殺了他們嗎?”
時億︰“我是那種人嗎?”
于夫子捋著胡須,輕輕點頭︰“老夫就知道——”
時億︰“頂多敲他們一大筆,再趕下山去。”
于夫子︰“……”至少他們還留著一條命。
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全部入場。
時億輕輕彈了個響指,下方的畫面被符 投射到半空供全場觀看。
畢竟等會得讓觀眾知道風水布局內部考的是什麼,不知道他們怎麼會害怕呢?不知道怎麼對得起他們一年來用天師身份招搖撞騙?又怎麼對得起本次諸邪大會的用意!
唯一的弱點就是會場過于依賴她的力量,全得她手動操作來完成。
好……好玩啊。
時億嘴角咧開壞壞的笑容, 然後掏出一包麻辣味的風干牛肉干磨牙。
于夫子偷瞄了兩眼。
時億遞給他一根杵進他嘴里︰“喏,只給你一根嘗嘗鮮啊。”
于夫子根本就沒想要吃,他就是好奇她怎麼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零嘴。
但是話又說回來,她給都給了。
于夫子咬了咬嘴里的牛肉干。
怎麼咬不動啊?
于夫子歪嘴用牙齒磨了磨肉干,又拽了拽,本來就晃悠的牙齒……壽終正寢了︰)
時億默默地收回視線,假裝沒看見。
……人老了牙齒掉了很正常的,對吧?
她叼著牛肉干,視線落在了場上。
一千多人很嘈雜,他們倒是也不傻,有不少人靠近天師府弟子,想和他們組隊。
時天與時道並沒有組成一隊,他們倆很清楚這次諸邪大會對外來門派是重拳出擊、重塑世界觀,但是對于天師府所有弟子而言,這是驗收他們成績的重要場合!
他們要拼盡全力,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