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清川看著她倆的背影，等她倆走進庇護所，才克制不住地握拳跺腳。
結果因為手疼又對著手說︰“就你會疼？就你會疼！怎麼這麼沒出息！就會掉鏈子！”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鼻祖？】
【牛！自己憋不住疼怪手？手︰我控制疼的嗎？不是你控制嗎？/忍住不笑】
【知足吧，時大膽都“親”你的手了，我可沒有這個待遇/吃瓜】
時億的全息倉再次恢復正常。
醫療人員呆滯道︰“我感覺……她好像知道了，但是她好像能控制自己的意識？”
技術人員同樣呆滯臉︰“修道可能……也許……大概……你意會吧。”
眾人︰“……”
他們明明搞得是科學，眼睜睜的變成玄學了！
搞得他們都有點懷疑人生了。
回到庇護所的時億，走到裴爺爺身邊。
裴爺爺雙手托著下巴，笑吟吟地︰“時億啊，剛剛跟我家大孫子聊啥呢？”
老四見時億過來，主動道︰“你們聊啊，我去瞅瞅他怎麼還沒回來。”
裴爺爺擺手︰“去吧去吧。”
時億在裴爺爺身邊坐下，目光看著庇護所邊上的火堆。
在水源邊搭建庇護所，晚上是比較冷的，所以需要生火取暖。
裴爺爺見時億不說話，側目看她︰“小姑娘有心事啊？”
時億抽了一根棍子，挑了挑火堆，淡淡地問︰“裴爺爺，您有什麼願望嗎？”
裴爺爺抱著雙腿，盯著火光︰“願望？我的願望可多了……哈哈，就是一個都實現不了啊。”
他目光沉了沉，滿腹心事的樣子。
時億扭頭看他︰“那您有什麼遺憾嗎？”
“遺憾？我的遺憾更多……嘖！我這老頭子，淨是事兒哈哈哈……”裴爺爺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時億抿了抿唇。
這老頭的防御機制挺強的，在意識里也不願透露出真實想法，難怪裴清川搞了個虛擬世界了。
不過要按照他的安排走完21天，那未免也太久了一點。
她迫不及待想出去看謝家撕逼大戲，這個瓜就算不替自己吃，也得替原主吃。
只能加快進度，委屈委屈老爺子了。
時億沖著裴爺爺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卻讓屏幕前的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語氣很淡︰“假設我們在虛擬世界，所有人都是意識進入虛擬世界，而您在現實世界一直處于昏迷狀態，那您最想在虛擬世界做的是什麼呢？”
【雞皮疙瘩起來了，她不會真知道虛擬世界了吧？】
【我看就是！她之前絕對是故意說自己沒救人，就是氣謝父的/笑哭】
裴爺爺當然不會認為時億的話是真的，只當她在假設，他笑著道︰“我怎麼可能昏迷不醒？我就是到了閻羅殿我都得爬回去啊！可不能留我大孫子一個人面對那群豺狼虎豹……”
時億笑容收斂，定定地看著他︰“所以，您在虛擬世界最想做什麼呢？”
裴爺爺皺了皺眉，內心升起強烈的抵觸︰“我不想考慮假設的事……”
“爺爺！”
裴清川三步並兩步地跑到床邊，用眼神詢問他跟時億說什麼呢？注意措詞！
裴爺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隨後看向時億︰“你瞅瞅，就他這樣，我放心把他一個人留下嗎？所以啊，不存在什麼虛擬世界，也不存在昏迷的情況，因為無論怎麼樣我都會醒過來保護小九的！”
他一句句的反駁，就這麼猝不及防進入裴清川的耳朵里。
裴清川瞳孔微縮，冷汗順著額角流淌下來，紅唇的唇瓣瞬間毫無血色，耳朵發出一陣陣的嗡鳴。
腦海里出現許多被強制刪除的零碎畫面。
“滴滴滴——”
他听見了全息倉的警報聲。
裴清川心底升起抓不住的惶恐，眼眶通紅，滑出一滴淚珠︰“爺爺……”
他身體一軟，無力地閉上眼，倒在時億身上。
裴清川全息倉里的警報聲持續了很久，驚動了節目組所有人。
對于裴清川而言，他的警報聲與死亡鈴聲掛鉤。
他為了陪裴爺爺本身就改了大量記憶，驚醒的瞬間大量真實記憶會涌進他腦海，一旦承受不住沖擊就會再也醒不過來。
任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那麼突然。
時億也沒有想到會對他有生命威脅。
在他倒在自己懷里的時候，她畫了一道符 ，穩住了他的意識。
不夸張的說，只要他肉身還在，閻王殿她都搶的回來，何況是一點小小的精神攻擊？
裴清川倒在時億懷里，臉色蒼白如紙，呼吸變得極其微弱。
裴爺爺在邊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嗚嗚嗚嗚……爺爺只有你了小九，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老四心里也有點害怕︰“不會有事的，我是鬼……如果有事我肯定能……呸呸呸……”
小九不會有事的，這里又不是現實世界！
李唯西他們也被這個變故嚇到了，圍在邊上關心。
楚凌杵了杵楚菲菲胳膊︰“他為什麼在時億姐懷里躺著？”
楚菲菲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都這個時候了，你什麼關注點？欠收拾是不是？
楚凌抱頭，滿臉委屈︰“又打我……”
【凌弟，只能說你發現的不是時候/捂臉】
【裴老九也是心機狗，昏倒在時億懷里】
【我也要倒在時姐懷里/我要鬧了】
彈幕完全不知道裴清川與死亡擦肩而過，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做了很多夢，夢到親人接二連三的離開，各種意外，消毒藥水的味道讓他很難受。
他在醫院走廊瘋狂的跑，遇到的全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們身上染著血，推開一道道房門，綻放著刺眼的白光。
他想看的更清楚一點，邁腳走進房間。
病床上躺著渾身是傷的父母，臉色青白，已經斷了氣。
裴清川張嘴想說話，鮮紅的血陡然冒出來，蔓延到他的頭頂，將他沖進另一間病房。
同樣的畫面在重復，
每一間房里都躺著他至親之人的冷冰冰的尸體，他從一開始的驚恐變得麻木。
直至最後一間病房，裴爺爺躺在病床上，醫療儀器發出細微的聲音，房間四周皆是慘白，沒有鮮血沖向他。
裴清川走到床邊，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爺爺……爺爺……”
他趴在床邊，攥住裴爺爺的手，一點點收緊。
“啊！哎呀呀！”
裴爺爺尖叫著醒過來，扭頭看見裴清川的手抓著自己的手，手背青筋繃起，像是使了吃奶的勁。
裴爺爺一邊打他的手，一邊罵︰“死孩子！你要掐死我啊！哎喲哎喲，你還不松手！”
裴清川被打的手背發麻，吃痛的醒過來，頓時有些懵逼。
天已經微亮了。
庇護所其他人都被吵醒了。
李唯西揉了揉眼楮︰“裴爺爺？怎麼啦？”
楚凌和江西辰也打著哈欠，皺著臉看他們爺孫倆。
裴清川喉結滾動了兩下，額角緩緩地滑下一滴冷汗︰“我……”
“你什麼你！”
裴爺爺揉著被掐的掉皮的手，遞過去給他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裴清川張了張嘴，視線在他們臉上一一掠過，有種隔著一層不真實的感覺。
他都听見全息倉警報聲了，為什麼沒彈出去，還在虛擬世界？
見他不吱聲，裴爺爺在他面前揮了揮手︰“睡一覺醒傻了？”
裴清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輕輕收緊，視線落在他臉上，眼神多了說不清的復雜︰“爺爺……”
他伸手，將裴爺爺抱住。
結果還沒有抱穩，就被裴爺爺一把推開︰“少來這套，我三歲小孩啊？”
裴清川一個趔趄，雙手劃了兩下撐在了地上，半截身子倒仰，大長腿還掛在床邊。
他剛要起身，視線里忽然出現倒著的時億，恰巧天空升起的一縷陽光讓她本就美艷動人臉龐像是打了一層濾鏡，熠熠生輝。
時億拎著一包野果，視線掠過他手背結痂的地方，挑眉道︰“醒啦？”
撲通、撲通……
心髒不受控制地的亂撞起來！
裴清川慌亂無措地爬起來，結果因為時億站的很近，差點跟時億撞在一起。
他內心有些抓狂，面上故作鎮定地打招呼︰“早啊！”
時億沒想那麼多，淡淡道︰“昨天誤傷，醒了就好。”
裴清川眼神微微一滯，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問她，自己還留在這里是她幫忙的？
但是他一想到自己進入虛擬世界以後對時億一系列花痴事件……他沒有勇氣追問，甚至不敢面對自己思想上玷污了“時大師”！
裴清川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道︰“謝謝！”
時億聳了聳肩，邁腳往水源邊走。
裴清川松了一口氣，抬手捂著臉，不敢回想自己干過的事。
不過他這口氣顯然松早了。
哪怕他有了所有記憶，設定不會改。
裴清川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腿不受控制地走向時億，露出了驚恐無助的表情。
啊！停下來！快停下來！
時億蹲在水源邊，身邊就多了一道身影蹲下，她側目去看︰“嗯？”
裴清川暗暗掐了掐腿，視線落在時億臉上︰“……早上風景真好。”
時億看了眼，贊同道︰“嗯，是不錯。”
她低頭，將樹葉包裹的野果放在水里，剛要去清洗。
裴清川眉心微微一皺，已然習慣性伸手把她手里的果子接過來︰“我來……”
你來什麼啊？
裴清川偷偷瞄了時億一眼，見她神色自若，並沒有反感他，詭異地松了一口氣。
他邊洗果子，邊給自己洗腦︰他給時大師洗點果子不是應該的嗎？這跟玷污沒有關系，這是尊敬崇拜！
洗完腦以後，他洗果子的動作都輕快了，抿起唇角微微上揚。
殊不知他的小表情全都落入了時億眼里，她想的是︰這小貔貅都知道虛擬世界了還在裝！
裴清川忽然開口︰“你先吃兩個嘗嘗鮮，剩下的等我把核剔了你再吃。”
給尊敬崇拜的大師剔個果核，不過分吧？
嗯，非常合理！
沒有觀眾知道他之前記憶有問題現在又恢復了。
只有醫療團隊和技術人員清楚什麼情況，他們看著裴清川的數據顯示紛紛扶額。
如果這次實驗成功，會推進醫療使用，裴清川作為創始人親身體驗的記錄會留給後輩作為數據參考查閱，甚至會出現在醫學論文里，根本就不可能保密！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有記憶和沒記憶都是戀愛腦。
偏生裴清川給自己洗腦那是尊敬與崇拜，這會高高興興地用匕首劈開野果，剔除果核。
只是比起之前的好相處，他現在身上莫名帶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哪怕他很好的收斂起來，仍然令人感到不適應。
楚凌嘀咕道︰“他是不是昨晚暈倒，鬼上身了？”
李唯西手扶下巴，伸手去摸了一個裴清川剔完果核的，剛要放進嘴里，結果就見低著頭的裴清川忽然掀起眼皮，眼神薄涼無情。
李唯西嚇得手一甩，把果肉又扔回去了。
裴清川嘴角不經意間抽搐了一下，用刀尖扎住果肉，遞過去給他︰“有很多。”
李唯西心里感覺奇怪，拔掉刀尖的果肉塞進嘴里，鼓著嘴開口︰“……川哥，你該不會真的鬼上身了吧？咱們有事找時姐不要——”
裴清川嘶了聲，指著他的嘴︰“給我吐出來！”
“唔！”
李唯西捂嘴搖頭，躲到楚凌身後。
楚凌趁機偷偷摸摸拿了幾個果肉塞進嘴里，嘴巴都鼓成了青蛙。
裴清川︰“……幼稚！”
剛說完，身邊坐下一個人，時億歪頭看他︰“誰幼稚？
裴清川一下子就僵住了，他余光往時億臉上快速瞄了一眼，冷淡地開口︰“沒什麼。”
等下，她會不會以為他不高興？
裴清川舔了下唇角，又補了一句︰“果核快剔完了，你先吃。”
時億根本就沒多想，伸手把小鍋拉過來，顛了兩下說︰“這小果子挺好吃，你們今天都沒醒，我就沒喊你們去……”
裴清川豎著耳朵听，並逐字分析。
他之前都有去摘果子，今天睡過頭了，她不會以為他不想給她摘果子吧？
時億哪知道他這麼會分析，她杵了杵他手背，沖著他抬抬下巴，問他要匕首叉果肉。
裴清川︰她要我喂！
裴清川叉住果肉，遞到她嘴邊，貼心道︰“小心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