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不出聲了？駙馬究竟是擅起邊釁，還是替我朝收復高句麗呢？”
永炎帝沉聲問道。
仍舊是沒人敢吱聲，即便是三位相爺，也在努力消化著這個消息。無論從哪個角度去考慮，陳文軒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王相，你說說吧。對于駙馬，是應該獎還是應該罰。”
沉默了一會兒後，永炎帝直接開始點名。
“陛下，老臣以為此事應該慎重去考慮。”王林翊說道。
“若是駙馬能夠將高句麗征討成功，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不成，必會成為我朝之禍事。”
“看平盧節度使周偉的奏折，周邊部族也是知道了我朝跟高句麗的戰事，所以有所異動，我朝不得不防。”
要是換成以前，他肯定就是一頂大帽子給陳文軒扣過去。但是現在他不會了，不能夠直接表示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雖然用腳趾頭去想，陳文軒這一次都是以卵擊石，萬一那個石頭就不結實呢？
“王相，那要如何防備呢？”永炎帝接著問道。
“陛下，恕臣無能，暫時還想不出應對之法。”王林翊恭聲說道。
永炎帝微微皺眉，心里嘆了口氣。
對于這些人來講，想要用話語拿捏他們，真的是太難了。
“你們不敢說，朕來說。駙馬荒唐得很，怎麼能隨意的去攻打遼東呢？”永炎帝開口了。
這個話，確實是說出了朝臣們的心聲。
“朕也只以為他僅是狂妄一些、貪玩一些而已，也不曾想到他有這麼大的膽子。可是既然已經打了，還會對將來有影響，要如何應對難道也要讓朕來想？”
朝堂上寂靜無聲，這個話問責的意思就已經很嚴重了，而且還是劍指王林翊。
畢竟陛下說的也對，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總歸應該拿個章程出來，這才是身為人臣的本分。
王林翊心里苦嘆一聲，知道現在是真的惹怒了永炎帝。其實從上次的御花園烤肉和派遣舉子去遼東，就可見端倪。
“陛下，臣有話說。”
這時候周明啟站了出來。
“講。”
永炎帝沉聲說道。
“陛下，駙馬此舉確實牽扯頗多。而現在即便是朝廷想給予支援，怕也是來不及了。”周明啟說道。
“給予支援勢必好籌集糧草、征調民夫，值此春耕之際，恐怕……，會帶來更大的影響。而且臣覺得駙馬既然敢開戰，必有勝算。”
“你啊……，也是滑頭得很。”永炎帝都被他的話給逗樂了。
“陛下，臣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周明啟一本正經的說道。
永炎帝點了點頭，“是啊，即便是朝廷想要給予支持，也沒有那個能力。征集糧草與民夫需要時間，運往遼東更需要時間。”
“咱們現在收到的消息，已經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了。現如今戰況如何，不得而知。朕也知道你們心中的顧慮是什麼，所以朕要你們去想一想。”
“為何我朝繁榮昌盛至此，卻在需要之時無以為繼？惶不論駙馬此舉會給我朝帶來多大的禍事，但就此事而論，我朝就真的很強大嗎？”
“散朝吧，即便是再討論也討論不出來一個結果。只能听之任之，傳令各處節度使，加強防範。”
說完之後，永炎帝一甩袍袖，直接就走了出去。
心情同樣很復雜，因為陳文軒上的是兩道折子，一道是公事、一道是私事。
公事自然就是朝堂上討論的折子，私事則是對戰況的進一步闡述。
單從實際情況來看，獲勝的幾率是非常高的，永炎帝的心情也是很不錯。可是從朝堂的反應來看，他又心痛得很。
其實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放到了朝堂上，就變成了無法解決的大事。
沒有朝廷的支持，陳文軒憑借一己之力，也能發兵攻打高句麗。本應強大無比的夏朝，卻拿不出半點支持。
他都覺得很可悲，這個天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絕非是自己在長安城所看到的這般。
他也知道陳文軒之所以能夠籌措出這麼多的糧草，其實也是負債前行。畢竟就算是聚水商會再強大，那也是有限的。
就是因為放出去了很多的期票，所以才能夠籌措出這麼多的資金。
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他心痛得很。
這就證明了現在的朝廷，是有問題的朝廷。每個人心中在意的更多是私利，而不是公心。
因為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講，陳文軒做此事，必是要遭到口誅筆伐的。只不過現在王林翊擔心的就是陳文軒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所以才默不作聲，開口也是模稜兩可的話。
他不說，朝堂上的其余大臣們也不說，唯有對陳文軒有些了解，又不是很了解的周明啟，選擇了實話實說。
“陛下，按照日子估算的話，再過月余，怕是就能結束高句麗那邊的事情。到時候要不要召駙馬回來？”洪公公小聲問道。
“那個臭小子啊，肯定會回來一趟的。”永炎帝笑著說道。
“若是大勝，他肯定會過來顯擺。而且他做事都是謀定而後動，恐怕現在也已經取得了更大的優勢。”
“這個天下有病，朕希望他是一劑良方，能夠醫天下之疾。可是朕又很擔心，他這劑藥太過猛烈，會要了這天下半條命。阿公，你說朕該如何選？”
“陛下，老奴以為有病就得治。治了未必能活，不治肯定會死。”洪公公輕聲說道。
“哎……，等這孩子回來的，朕再好好問問他，為何此時動手。朕本以為會放在秋收之後呢，畢竟他有棉衣御寒。”永炎帝輕聲說道。
“他還跟朕要人，朕哪有人可派？讓他自己想轍去吧。聚水商會的人，現如今不也是頻繁往遼東調動嘛。”
“陛下，想來駙馬也是體恤陛下，不想陛下跟著太操心。”洪公公小心的溜了一句。
“這個小混蛋，竟然還敢讓承平以身涉險，等他回來的，看朕怎麼收拾他。”
永炎帝又嘀咕了一句。
洪公公也不敢多吱聲，不過笑得很開心。
只不過現如今的平平，確實也是真正的，“身陷險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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