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里，不知何人來訪？”陳文軒回了一句，迎了出來。
“陳秀才，某乃皂班衙役徐明，縣丞大人有請。”徐明恭聲說道。
“徐衙役有勞了。”陳文軒說著在袖子里掏出來一把銅錢，塞到了徐明的手中。
“謝陳秀才的賞，喊我徐明便是。我的內人，也是陳家莊人。”徐明樂呵呵的說道。
“呀？咱們這可是一家人了。徐大哥，咱們先去縣衙。等他日得閑了，徐大哥不當差的時候，來我家吃酒。”陳文軒笑著說道。
縣衙衙役分三班，皂班、快班和壯班。皂班管內勤，快班管治安、壯班管上堂。管內勤的衙役自是消息靈通，可交。
“承陳秀才的情了。這次縣丞大人召喚，或與你昨日詩會表現有關。”徐明說道。
“怕是惹得知縣大人不喜了。”陳文軒輕聲說道。
徐明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回答，也算是給予了認可。
跟郭有財交代一番，陳文軒這就跟著徐明來到了聚水縣的縣衙。
給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破舊。而隨著他的到來，也引起了縣衙里其余衙役的關注。
畢竟離得不遠，陳文軒折騰的動靜那麼大，想不關注都難。
徐明引領到縣丞的門口，“縣丞大人，陳秀才已帶到。”
“進。”
里邊傳來了年輕的聲音。
這就讓陳文軒很詫異了，在他的認知中，不管是縣丞還是主簿，那都得四五十歲往上走的樣子呢。
畢竟縣丞這個官職可不小呢，相當于常務副縣長。
“學生，見過縣丞大人。”走進屋後，陳文軒朗聲說道。
“坐吧，果然是少年英才。”李清明笑著說道。
這就讓陳文軒有些詫異了，這個縣丞也就是三十來歲的年紀，難道不是要批評自己的胡鬧？
“王知縣倒是命我與你相談，若是可能，便去國子監走一走。”李清明接著說道。
“我找你說了便是，去不去的便是你自己的決定。畢竟你有功名在身，也並不在縣學中。”
“謝縣丞大人體恤。”陳文軒說道。
“哎……，可惜了，你有此才情，若不是因故錯過科舉，咱們要麼同科，要麼我還要稱你一聲大人了。”李清明感慨的說道。
“謝大人夸獎。”陳文軒又應了一句。
李清明一愣，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的戒心倒是很大。我是進士出身，如今只是正九品下的小小縣丞而已。”
“嘿嘿，也是得罪人了？”陳文軒笑嘻嘻的說道。
進士出身，那就是進士科的二甲，正經的學歷盡頭呢。別的科都可以復讀重考，唯有進士科不行。
二甲是啥標準呢？
每次科舉，進士科一般最多錄取三十人，少則十幾人。一甲只有三人，狀元、榜眼、探花。二甲就是其後的三到五人，進士科妥妥的前八名之內。
外放的話，大多為知縣，再不濟也得是赤、中兩縣的縣丞或者主簿。
現在這個李清明只是個下縣縣丞，而且還是蹲了很久的縣丞，這就有意思了。
“你的膽子倒是很大，不過碾壓一眾國子監監生，當浮一大白。”李清明笑著說道。
“只是你如此做，怕是也絕了仕途的路。你的情況我了解了一下，涉及你族中事務，我倒不好插手。”
“勞大人掛懷了，只是小事，幾日內便會有分曉。”陳文軒說道。
“侍御史吳傳德睚眥必報，你揍了他的兒子，此事肯定不會善了。”李清明接著說道。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孑然一身，怕他個鳥御史作甚。”陳文軒無所謂的說道。
听著他的話，李清明都呆住了。
知道陳文軒很狂，但是也沒想到能夠狂到這個程度，真的是啥話都敢說。
愣過之後，李清明走到書案旁，長揖到地，“謝陳秀才為吾等清貧學子直言。”
“李大人，可是使不得。”
陳文軒的聲音在李清明的身側傳來，听得他又是一愣，啥時候跑過來的呢？
“只是看不得那國子監的監生盛氣凌人，肆意侮辱而已。”陳文軒笑著說道。
“哎……，你做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李清明感慨了一句。
“雖然我無法干涉你們陳家族中事務，不過我跟胡縣尉有舊，要不然我跟他知會一聲，讓他差人多過去走動一下？”
陳文軒搖了搖頭，“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等我及冠之後，此事也就消停了。”
“不過還是要感謝李兄的照拂，只不過有些事終究是要去面對的。而且我相信，籠罩在李兄頭頂上的這片烏雲，也終將散去。”
給他的感覺，這個李清明就是一個純粹的讀書人，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冷落、打壓到這個程度。
他討厭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但是也喜歡這個時代純粹的讀書人。或許有些迂腐，但是為人就很不錯。
“哈哈哈哈，倒是借你吉言了。不過若是兩年前你與我說，我可能還會動些念頭。”李清明笑著，眼神中卻是無比落寞，都沒有注意到陳文軒已經換了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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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皆有可能，我再猜上一猜，怕是咱們的知縣大人與那時刻惦記著我的二叔公，怕是也有些往來吧？”陳文軒樂呵呵的說道。
李清明又愣住了，“你不是終日在家，這些事情也知曉？我也是無意中得知前幾日他曾來過縣衙，夤夜而來。”
“其實很好猜的。”陳文軒笑著說道。
“我家拿了良釀署的酒牌，為朝廷供應酒水。他要是真的愛民如子、秉公而斷，我的事情全縣皆知，他為何偏偏不知？”
“所以他必是庸官，而這樣的官在我朝也是不勝枚舉，倒也不覺得有多奇怪。倒是李兄，我覺得應有些堅持才好。”
“我倒是不宜久留，等我出門後，李兄也可朝門外丟一些書籍、賬冊，讓咱們的知縣大人寬寬心。”
李清明露出苦笑，這個陳秀才怎麼這麼多計謀？
“京兆府下轄諸縣之中，只有五個下縣，聚水縣便是其中之一。”陳文軒接著說道。
“我期望看到的是他日在李兄的領導下，聚水縣能成為赤縣。那時方是百姓之福，朝廷之幸。”
說完之後，陳文軒對著呆愣愣的李清明一抱拳，轉身離去。
李清明是真的听傻了，這都是啥跟啥啊？
啥是自己領導又赤縣的？
難道……，要把知縣給扳倒？
做夢呢吧？自己都不敢這樣夢啊。
他哪里知道陳文軒想的是啥？
既然這個王知縣跟陳家有來往，那就得給他也辦嘍，要不然後患無窮。
既然如此，那就借勢而為吧。
心情很不錯的他回到家中，把鐵牛和郭有財叫到身邊，講出了自己新的計劃。
這是他回來的路上想出來的，或為可用。
而不管是鐵牛還是郭有財，听得都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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