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方拿出羅小娟提供的證據面前，周成放棄了抵抗，他知道這次自己徹底完了。
殺人是死罪，所以這個時候他也不在乎把之前干的那些事都說出來。
審訊室的門打開，從里面走出的兩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小子看著人畜無害，還是個殺人狂魔。”
“人不可貌相。”
審訊筆錄很快交到分局長甦榮手里，他仔細看了一眼，這時天已經快亮了，但是甦榮毫無困意，此時拿在手里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命案審訊記錄，是他個人的政績。
“甦局，犯人都認了，咱們這邊的案子可以結了，就是這里面還涉及到凌平市那邊的命案。”
“辛苦了，把犯人盯緊了，絕對不能出事。”
“放心吧，甦局。”
甦榮振臂，臉上難掩興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落在了自己頭上，他恨不得立刻天亮去見市局領導。
安平市公安局會議室，市公安局局長去了省里學習，常務副局長範長風眉頭緊鎖，他在看區分局送上來的筆錄還有結案報告，這是剛剛區分局那邊送上來。
“這次真的要給區分局記個大功，不僅破獲了發生在我市的命案，抓捕殺人凶手，還挖出了其他命案。”範長風說到這里停下，破獲命案是大功，現在里面又牽扯到其他命案，那就和普通的命案不一樣，屬于重大刑事命案，這次區分局的功勞確實不小，“按常理是應該上報省廳。”
範長風說到這里清了清嗓子，看到沒人說話，他笑了一下，“但是我又覺得沒有必要，不要凡事都上綱上線，凌平市和我們畢竟是友鄰市，平時經常協同辦案，屬于兄弟市。公安系統是一家，如果真的上報到省廳，凌平市公安局那邊肯定要挨批受處分，到時候我們成什麼了，背後打小報告的，對我們也沒什麼好處。”
“範局，我的想法和您一樣。”
“是啊，確實沒有必要，低頭不見抬頭見，彼此照顧一下，日後見面也不至于尷尬。”
“對，對，對。”
在場的幾個人也都是老油條，自然清楚這里面的事，常務副局長是要賣給人情給凌平市那邊，而且最近也有風傳出來，一把局長年紀差不多了準備調到省政協，放棄實權，但是級別上能升半級，很多市局的一把手最終都會選擇這條路，範長風就是局長的不二人選，更加不會有人站出來反對。
範長風點頭，對會議的結果還是很滿意，“那就這麼定了，誰和凌平市公安局那邊比較熟悉？妥善溝通一下，等我們這邊的案子結了，人需要他們帶回去。”
在場的幾個人看向彼此，很多人過去都和常波打過交道，自從常波出事之後，確實和凌平市公安局那邊沒什麼聯系了。
範長風看在眼里，“我來聯系吧，辛苦各位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會就到這。”
範長風猶豫了一下，最終撥通了凌平市政法委書記吳剛的電話，兩個人之間算是有一些交情，當年吳剛在凌平市做市公安局局長的時候幫過他。
“領導，方便嗎？”
“長風，你可是有陣子沒打電話了，听省里那邊的風，老徐想去省政協，恭喜啊。”
吳剛也一直在關注省里的事，任何風向上的轉變都可能影響到一批人。
“八字還沒一撇，不敢多想，吳書記，有件事可能有點小麻煩，我這邊已經壓下來了。”
“哦？”
吳剛的語氣里透出一些意外，畢竟對方是安平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並不是自己所在的凌平市，但是又听出一些苗頭，“長風啊，有什麼話直說就行，你和我之間，沒有不能說的話。”
“那是必然，否則我也不會打這個電話。”
範長風將命案的過程說了一遍，很快提到了橡膠廠的三起命案。
“三起？”
“是啊，領導，周成都交代了，司機趙陽的自殺還有後來的異常意外事故都是他干的。”
“感謝。”
吳剛深吸一口氣，“長風，這次你真的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立刻派人過去，其他的話不說了，事上看。”
“領導太客氣了，我這就是做了點力所能及的事。”範長風笑著說出來，他知道吳剛的實力，在省里是有關系的，而且背景很強，關鍵是省公安廳的大領導就是從凌平市公安局出去的，在自己提拔的這件事上，吳剛是能說上話的。
“好，好，都在心里。”
吳剛掛了電話，手重重落在桌子上，這件事不僅是讓他覺得丟臉，更是讓他氣憤，凌平市公安局動用了那麼多警力，橡膠廠又是凌平市目前要解決的重大問題，結果案子查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範長風是自己人，那就真的要出大事。
“立刻來我這。”
“好的，吳書記。”
十幾分鐘後，副局長梁秋驅車趕到，突然接到吳剛電話，通過語氣，絕對沒好事，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曾秘書。”
曾戍在大門口等著，原本他已經走了，但是吳剛的電話打過去，他只能立刻返回，在梁秋之前趕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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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梁秋小聲問道。
“我也不清楚，今天也沒發生過什麼事，領導的語氣不太對，梁局，你要有心理準備。”
梁秋嘆了一口氣，臉色微變，他看了一眼曾戍，應該不是在敷衍自己，而且兩個人最近走得很近，確實沒有這個必要，所以他應該也是不知情。
這讓梁秋心里沒底，秘書曾戍推開大門，“梁局，別讓領導等急了。”
梁秋只能快速走入，吳剛就坐在一層的沙發上面，看到梁秋和秘書曾戍走進來，臉色頓時一沉。
“小曾，你先出去，我有事和梁局談。”
“好的，領導。”
曾戍立刻退了出去，小心關上門，然後朝著大門口方向走去，身為秘書，一定要懂得進退。
隨著曾戍離開，一層大廳內只剩下吳剛和梁秋兩個人，梁秋彎身上前，伸手去倒水。
“放下！”
梁秋剛剛拿起，差點脫手，他連忙將茶壺放回到茶幾上，這時不敢出聲，而且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只能等吳剛先開口，哪怕是臭罵一頓，至少讓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公安局副局長，警校畢業的精英，是用來查案找真相的，不是給領導端茶倒水的。”
吳剛怒視梁秋，這一刻內心的不滿情緒都寫在臉上，雖然要用梁秋，但是前提他必須是能做事的人，不可能弄個廢物在自己身邊，看著都煩。
梁秋擠出一絲笑意，“領導，如果我有做錯的地方，一定改，請領導指示。”
“橡膠廠命案。”
吳剛哼了一聲，“你是怎麼查的？明明存在那麼多問題，草草結案。”
“這......”
梁秋這才弄明白吳剛發火的源頭，“吳書記，關于橡膠廠的案子，確實已經結了，凶手畏罪自殺，指使人劉福在逃亡途中發生車禍身亡，按照規定和案件相關的犯罪人員死亡，案子自行完結，不需要再繼續查下去。”
梁秋說到後面，語氣明顯放慢，聲音也隨之降低，他覺察到吳剛的臉色，心里也在琢磨，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關于結案的事，朱武親自向他申請，而且他看過案件調查報告，周明案中的車子也找到了，一直在劉福手里，購買的時候使用的不是他的名字，而且是從外地買入，所以警方才一直查不到。
“如果另有凶手呢？”
吳剛用鼻子哼了一聲，“查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也不是做做筆錄那麼簡單，要用腦子，我生氣，主要是氣你，你是科班出身，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日後大有可為，他李威算什麼，門外漢，仗著他的英雄名號胡搞一通，誤打誤撞讓他破了幾個案子就自認了不起，在我眼里，他遠不如你。”
“感謝領導信任，我一定努力做好。”
吳剛選擇梁秋，也是沒有辦法，常波出事之後就只剩下一個佟強，佟強雖然提到了副支隊長的位置上，但是如果想掌控凌平市公安局遠遠不夠，必須扶持一個听話的公安局長上去。
李威幾次公然對抗，早就讓吳剛心存不滿，一心想換掉他，目前最適合的人選就是梁秋。
梁秋在吳剛面前，大氣都不敢出，說的也都是好听的話，看著他的樣子，吳剛的火氣也消了一些。
“你立刻去一趟安平市，找那里的常務副局長範長風，這件事必須嚴格保密，等他那邊的案子結了，把周成還有羅小娟帶回來，給我查清楚。”
“羅小娟，她，她在安平！”
听到吳剛說出羅小娟的名字，梁秋立刻意識到這件事絕對不簡單，周明被害一案雖然結了，但是這里面缺了極為關鍵的兩個環節，一個是被轉移的兩千萬資金，那個賬號屬于國外加密賬號，目前還沒有辦法追查資金的走向，周明一死，這筆錢也跟著沒了，第二個關鍵環節就是羅小娟，周明的情人，她肯定是知情人，但是警方一直沒有找到她的人，居然在隔壁的安平市出現了，還被警方抓了。
“沒錯。”
吳剛深吸一口氣，“現在還沒想明白嗎？”
“這.......”
梁秋還是很聰明，副書記吳剛今天突然發火，必然和周成和羅小娟有關，在朱武匯報案情的時候，有意無意提到過周成這個人，但是查案過程中並沒有找到任何和他有關的證據，“這一切都是周成和羅小娟兩個人弄出來的，這兩個渾蛋，朱武向我匯報的時候，我提出過異議，但是他認定案子破了，凶手是趙陽，還有幕後的指使人劉福。”
梁秋立刻把責任推給了刑偵支隊長朱武，案子也確實是刑偵支隊一直在調查，責任推到他的頭上，也算是合理。
“到了這個時候，責任已經不重要，你畢竟是副局長，下一步還是主管刑偵案件的常務副局長，總不能每次出事都推到刑偵支隊長的頭上，你立刻過去解決問題，這次安平公安局幫了大忙，不能嘴上說謝謝那麼簡單了，從市局的經費里調一筆錢過去，算是表達感謝。這件事不用匯報，我直接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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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領導。”
異地案件，確實比較麻煩，不僅僅是人情方面，還要考慮到市局的命案完案率，這些都是評比的指標，所以各市警方對命案偵破都是格外重視，每一件命案都有可能影響到自身的利益。
梁秋暗暗松了一口氣，余光看向吳剛，領導罵完了，氣消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怎麼還站在那。”
吳剛身體向後，“不要什麼事都等上面的命令，自己多動動腦子，只是事情辦好，我不在意你用什麼方式，記住這一點。”
“明白。”
梁秋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客套了幾句從里面出來，秘書曾戍在大門口等著。
“梁局，看來是解決了。”
曾戍笑著問道，“領導就是這樣，嘴硬心軟，有時候罵你幾句反而是為你好，我們能做的就是多做點事為領導分憂。”
“是啊。”梁秋點頭，“這方面我做的確實不夠好，有負領導栽培。”
“慢慢來，常務副局長人選基本上已經定了，恭喜，梁常務。”曾戍笑著說道，看著梁秋的臉上露出喜色，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這些想法子討好領導的，無非就是為了這個，梁秋也是一樣，從副局長到常務副局長，雖然還是副的，但是位置上有質的變化，手里的權力更大，最關鍵的是擁有了下一步提升一把局長的機會，這就像是踏板一樣，必須先站在上面，然後才有跳的資格。
“我一定把事情辦好。”
梁秋離開，回到市局立刻開會，火氣都撒在刑偵支隊頭上，這也是他當副局長第一次發火，從支隊長朱武到下面的隊員統統罵了一頓，然後從市公安局調用了十萬元的異地費用。
這是吳剛提出的，安平警方幫了這麼大的忙，無論是人情還是原則，都應該有所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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