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夜色潑灑在這片古老的墓塔林上。這里,是靈岩寺西側、香霏岩南麓那片被歲月塵封的高僧安息之地,西臨潺潺溪谷,背依郁郁青山。
蒼松翠柏像是沉默的衛士,在夜色中影影綽綽,將二百多座墓塔與志銘碑籠罩在一片莊嚴肅穆的氛圍里。幾米高的石塔林立,在黯淡光線的勾勒下,仿佛一群蟄伏的活物,不規則地排列著,周身散發著神秘而又古老的氣息。
我們幾個氣喘吁吁地跑到塔林邊,棍子猛地伸手,把我們攔住,神色凝重︰
“你倆都等等,先別著急往里沖。你們可知道,這塔林可不是尋常能進的地兒。說白了,這兒就是高僧和尚們的墓地。平日里老百姓的墳地咱們都不能隨意亂闖,更何況這是高僧圓寂後存尸的所在,又趕上這黑燈瞎火的晚上,我勸你們還是小心為妙。可別再像剛才那樣又整出些是非,到最後又把責任都賴我頭上。”
許大腦袋一听,立馬就不樂意了,脖子一梗︰“你又在這兒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一會兒說不能進,一會兒又讓小心點,和剛才有什麼兩樣?要不是我堅持進塔,大有還不知道會遇上啥情況呢。現在你又在這兒瞎叨叨。不就是一只黑貓嘛,有什麼好怕的?”
“嘿!我說許大腦袋,你少在這兒裝大尾巴狼,里外都是你有理,合著我怎麼說都不對唄?搞得就你英勇無畏似的。棍爺我什麼時候怕過?要是大有真有難處,我肯定第一個沖在前頭!”
棍子也不甘示弱,梗著脖子反駁道。
我哪有閑工夫听他們斗嘴,趁著他倆爭論的當口,已經朝著黑貓跑走的方向,一頭扎進了塔林。
我們從塔林後方進入,一進去,我就指著一座格外高大的塔,問棍子︰“你說這座塔怎麼這麼大?得埋了多少和尚啊?”
棍子故意賣弄,搖頭晃腦地說道︰“一看你們來之前就沒做功課。這是惠崇塔,在塔林的上方,是一座單獨的墓塔,建于唐天寶年間,專門為高僧惠崇所建。惠崇可是靈岩寺貞觀年間的和尚,生前一心向佛,在靈岩寺勤勤懇懇地操持佛事,是對靈岩寺有巨大貢獻的禪師,深受僧人們的敬重和仰慕,人家活了100多歲呢!”
我心急如焚,打斷了他的話︰“我剛才瞧見那只黑貓,就是從這座塔繞過去的,咱們趕緊往前追。”
我們幾個小心翼翼地前行,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這里的石塔,依塔身形制,有方碑形塔、鐘形塔、鼓形塔等,形態各異。
突然,我瞥見黑貓那雙靈動的黃色眼楮,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它見我們過來,漆黑的身子一轉,朝著塔林角落里一座孤塔飛奔而去。
到了塔邊,它繞著塔身不停地打轉,似乎在等待我們跟上。我們見狀,趕忙快步跟了過去。
這座塔位于塔林的邊緣,並不起眼,也不大,整個石塔也就兩米來高,可一看便知是年代久遠的古塔。這個特殊的石塔頂部已經殘缺不全,塔身中部刻滿了精美的浮雕,上面布滿了綠色的青苔,伸手一摸,滑溜溜的。
石塔呈四方形,共五級,層層出檐,塔頂是蓮花形的塔剎。底層正面有一個造龕,龕內供奉著一佛二菩薩;龕下正中有一個香爐,兩旁各有一個供養小童跪地,雙手捧著蓮睫。
龕的上方及兩側刻有造像題記,應該是記載著造塔的緣起和願誓,可由于歷經歲月的侵蝕,字體模糊不清,難以辨認上面所記的內容。
剎那間,那只黑貓如鬼魅般繞到塔後,一閃便沒了蹤影。
咦?難不成它真能憑空消失不成?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許諾猛地伸出手指,指著塔下的石基座,高聲喊道︰
“看吶,這兒有個洞!”
我們忙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塔基最下層有一個差不多電腦鍵盤大小的洞,瞧模樣,應是條形石基塌陷所致。剎那間,我們恍然大悟,那黑貓必定是鑽進塔里去了。
棍子麻溜地掏出手機,打開燈光,趴下身去照了照,嘴里嘖嘖有聲︰
“哎呦喂,這里面黑得跟鍋底似的,簡直伸手不見五指,手機這點光根本不夠看吶。不過瞅著這洞不深,入口處也就一米來深就到底了。可里面的空間瞅著不小,根本看不到盡頭 。”
說著,他就伸手去扒拉旁邊一塊塔基石條。石條“嘩啦”一下塌落下去,嚇得棍子往後一蹦,嘴里叫罵道︰“我靠,這石塔咋這麼不結實呢,該不會一會兒就塌了吧?”
我嘴角一勾,調侃道︰“也沒見你平日里有這天降神力啊,怎麼,今兒個還練上徒手拆塔的本事了?你小子莫不是吃了壯陽藥,勁兒這麼大?”
“大有,你少在這兒瞎咧咧。你不是一門心思要找那只黑貓嗎?我這是在幫你呢,就想瞅瞅里面到底藏著啥玩意兒。你瞧這空洞,現在也足夠大了,干脆,下去探個究竟!”
棍子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目光在我們兩人臉上來回掃了掃,“你倆誰有種,敢不敢跟我下去看看?”
許大腦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忙不迭說道︰“棍子,你就是個惹禍精,要去你自個兒去,我可不去,再也不上你的當了。我瞅著今兒個這些怪事一樁接一樁的,都是因為你在這兒搗鬼。都怪你對佛祖不敬,剛才在千佛殿里指桑罵槐,現在又想在這兒挖墳掘墓。你自個兒不也說了嘛,這塔林就是和尚的墳地。你知道這塔里埋著哪朝哪代的高僧啊?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不會奉陪。大有,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你今兒個也是死腦筋,追那只黑貓干啥呀?她又不是你老婆,哪有這麼個追法兒的?”
我眉頭一皺,正色道︰“許大腦袋,你小子又變卦了,剛才吵吵著要進來的是不是你。那只黑貓絕對不簡單。貓這種動物本就靈性十足,黑貓更是靈中之最,向來是闢邪的祥瑞。我信它不會把我引到危險的地方去。我總覺著它有話想對我說,想把我帶到某個特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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