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安接過,眼眶濕潤起來。
她考慮不周,只記得父皇母後,忘了外祖父一家對她的疼愛。她這亂跑,恐怕外祖父、舅舅、舅母和表哥都十分記掛。綏安心里難受,她覺得自己是小混蛋,做了天大的錯事。
龍林正要拿下一件,抬頭一看,小公主都快哭了,連忙停手安慰她。
“無妨無妨,明淵走時交了信給那位,大家雖然惦念,但也不至于特別特別的傷心。”
其實很擔心,但說出來恐怕小公主真要哭了。
明淵俯身給她擦擦眼淚,動作輕柔。
龍林又說︰“你看,這當地是一貪官,你來了恰好發現這些事,雖然讓父母家人憂心,但當地百姓的日子好過了,他們之中有多少父母感到舒心?功過相抵,功大于過,不難過了,好不好?”
“嗯。”綏安抽抽搭搭,指著布袋子問,“還有什麼啊?”
龍林嚴肅起來,先報備一句︰“我們一共來了五百二十五人,二十五人是暗衛,其余五百人是禁衛軍天罡營的士兵。”
說是暗衛,實際上是像明淵這樣的貼身守衛,大部分都是和皇帝一起長大,關系很好。皇上的暗衛團一共才五十人,都隸屬天罡營,撥了一半給女兒。
“但如果遇到反叛,五百人可能不夠,所以。”龍林掀開黑布,“如有這種情況發生,用它調動周邊士兵,護衛你的安全。”
虎符。
“這怎麼!”綏安猛地站起來。
“小姐,你的安危最是重要。”龍林示意明淵扶綏安坐下,接著打開下一件。
“如遇到甦家令牌也無可奈何時,你的第一行為準則應該是離開當地,不再管那些事。”
那代表著朝堂的敵對勢力,正在明里暗里架空皇權、與皇權對峙的惡官在阻撓。綏安作為唯一的皇嗣,皇上不希望她卷入紛爭,所以要她離開。
但同時,他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女兒。
“那位說,你大概不會想拋下百姓,所以給了這個。”
是枚金牌,刻著“如朕親臨”的字。
如果一定要卷入紛爭,就用皇帝的名號,雖然小公主也會被朝堂盯上,但至少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綏安接過布袋,百感交集。此時此刻,她特別想家,想撲到父母懷里抱抱他們。
龍林讓小公主自己消化情緒,喊明淵到一邊,低聲說著︰
“皇後娘娘讓我們帶了衣服和日常用品,還叮囑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殿下。”
明淵微微皺眉,問︰“他們沒有派侍女來嗎?”
龍林搖搖頭,“他們說,殿下既然只帶你,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們不做干擾,只要求我們保護。”他又笑了笑,拍拍明淵的肩膀,“你小子好福氣,讓殿下那麼信任你。”
他看了眼小公主,對明淵嚴肅起來︰“不過,你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別做多余的事。”
“我知道。”明淵抱拳,“師伯放心。”
“林副統領。”綏安喊,“我有事要與你商量。”
“其實,我告訴了知縣我的身份。”
龍林一僵︰“什麼時候?!”
綏安低下頭,手指攪在一起,小聲說︰“來這的第一天。”
龍林瞳孔猛縮,一口氣險些沒上來,猛地向後仰倒。
明淵扶他,他一把揮開,靠在牆上深呼吸,過了半晌,他才無奈道︰“小姐,你真是隨便做做都是驚天地泣鬼神之舉啊。這可比你獨自跑到遠方危險得多!”
“我告訴知縣我的身份是密旨,不準他傳出去。所以應該沒關系。”
綏安悄悄抬眼看了眼龍林︰“總之,我雖然告訴了知縣我是公主,但別人不知道。我想查賑災人數,或許知縣會給我名冊,但我在其他人看來,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你想屬下派人扮演官員,為你遮掩?”
綏安點點頭。
龍林舒一口氣︰“這好辦,那位也料到這一情況,讓我們帶了官服和令牌。”
“還有知縣那邊,”綏安想想,既然有了手下,她便不想再去找知縣,“你們派人去盯著知縣購置建材,我擔心他用低劣材料糊弄百姓。”
兩人商量著大概事項,以及預備將小院的小廝換成暗衛,不久之後,龍林起身離開,前去安排公主交給他的事情。
綏安頓時覺得放松,她往後一躺,倒在軟榻上,軟綿綿的說︰“明淵,我好困啊。”
還哭了一會,感覺眼楮都睜不開了。
明淵打開櫃門,里面放著被褥,他說︰“那你休息一會?”
綏安彈跳起來︰“不行,還有很多事要做!”
“就一會,我喊你起。”
“不,你喊不起來。”綏安又躺回去,呆呆的望著房梁,數著木頭上的木紋。越數越困。
明淵目光幽幽,腦中全是在宮中公主耍小脾氣不起床的回憶,贊同道︰“確實。”
綏安驚︰“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應該說!”
她跑到明淵身邊,揉揉臉,消除臉上的表情,抱起手臂,擺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模仿明淵,淡淡道︰“都是因為綏安太累了,所以才起不來的!”
明淵看著她笨拙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嗯嗯,好的,你起不來。”
綏安氣呼呼,把他拽出門,“走啦!”
明淵關門,卻見綏安沒下樓,而是趴在扶手上望著什麼。
他疑惑,也看過去。是那衛高個,穿著整潔,似乎正在拜托掌櫃的讓他工作。
明淵打算下樓,綏安急忙拉住他的手往柱子後面躲。
“別出去呀!”綏安小聲說。
明淵不解,但也沒動彈。畢竟小手還拉著。
綏安看著樓下,他低頭看著綏安,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側臉上。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被風吹動的蝶翼,嘴角微微抿著,臉頰粉嫩,帶著少女的嬰兒肥。她好奇的盯著樓下,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的呼吸聲和自己的瘋狂跳動的心髒聲。
綏安離得遠,听得並不真切,但能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個大概。衛高個態度謙卑,身體微微前傾,與掌櫃的說著話,應該是在極力推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