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蘭到武威三百多公里,西征軍走了七天,半摩托化步兵師不至于這麼慢,因為還有兩萬幾千囚犯同行,更後面還跟著隨軍商隊。
從武威開始,就正式進入了七百多公里的河西走廊,前路是張掖、酒泉、玉門關。
河西走廊,地處歐亞大陸腹地,南北溝通青藏高原和蒙古高原,東西連接著黃土高原和塔里木盆地。
自古以來,這里便是溝通中國中原地區與西域的交通要道,也是多民族不斷交鋒、融合的重要場所。幾千年的時光里,這條通道風起雲涌,滄桑變幻,多元文化匯流,不知發生多少蕩氣回腸的故事。這些故事,塑造著這條古老通道的時空面貌,也彰顯著我們這個民族銳意進取、堅韌勇毅的精神底色。
茅小林站在烏鞘嶺的一處小山坡上,看著山坡下排成長龍的行軍隊列,滾滾向前的風神戰術卡車,心中感慨萬千︰“這就是河西走廊,這里有無數先輩的榮光,有壯闊歷史的不盡回響,今天,你們不孝子孫又殺回來了。”
哈森扭頭看了茅小林一眼,搖頭輕笑後說道︰“不孝子孫是你,不是我,我沒做什麼錯事,上一輩有人沒做好,那是他們無能+廢物。”
“沒錯,誰的錯誰擔著,土地就在那里,千百年來,失而復得,得而復失,來來回回,我們現在要完成的就是‘失而復得’的過程。”李煜說道。
茅小林扔下一句“懶得跟你們廢話”,打馬下山。
禁衛西征軍在武威休整一天後,于1月24日再次出發,下一站玉門關。
從武威到玉門關這七百多公里,路上又下了幾天雪,行軍速度大減,走了二十天,于2月12日除夕到達玉門關。
茅小林從梟龍軍車上下來,踩著地上的積雪,嘎吱嘎吱地走向疑似關城的殘破土牆,停下腳步,鄭重敬禮,然後轉身下令︰“通知下去,西征軍全體關前列陣。”
茫茫戈壁雪原上,禁衛1、2、3師,面向殘破的關城,整齊列陣。小五萬人車,僅用了不到十分鐘,幾十個方陣,整齊的排列在關城前,顯示出極高的戰術素養。
茅小林走到架設好的電動話筒前,掃視全場,看到三架電影機也從三個方向拍攝著,其中一架的鏡頭正對著自己。
茅小林並沒有說什麼鼓動的話,能從朝陽走到這里,就已經證明他們是一支鐵軍了,鋼鐵不需要鼓動。他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誰知道李白是誰?”他的聲音被揚聲器放大後,傳遍全軍。
哈森和李煜對視了一眼,笑了,他們也想知道,下面的人會怎麼回答。
李白是誰?唐朝詩人,軍中的掃盲教育里提過的,差不多都知道,當然,左耳進,右耳出,記不住的也有很多。
小五萬人的陣列里,爆發出震天的回應︰唐朝詩人。
“那你們知道李白是哪里人嗎?”茅小林又問。
李白是哪里人?小五萬人的軍陣里,鴉雀無聲,有聲,也是寒風呼嘯的聲音。
“四川人”禁衛1師2團3營長安逸吼道,不吼不行,不然听不到。安秀才的外號可是貨真價實的,確實是秀才出身,投筆從戎也是真心的,國家風雨飄搖,他無法安心讀書,但他堅持讓妹妹安欣讀書,目前是朝陽女子高中的一名高三學生,七八月份就可以參加大學的入學考試特區還沒有高考,大學獨立招生)。
“很好!”茅小林夸獎了一句後,又道︰“但我還知道另一個說法,說李白生于西域碎葉城,現在叫皮什佩克,往北兩百多公里就是巴爾喀什湖。”
“收復巴爾喀什湖,收復碎葉城……”小五萬人的軍陣山呼海嘯,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聲勢震天。
哈森和李煜相視而笑,果然如此,沒有讓他們失望。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茅小林背了一首唐詩,然後繼續道︰“再往前走,就是古時的西域,現在的新疆,我們也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李白的歸屬對我們很重要,新疆以西至巴爾喀什湖的廣袤地區對我們同樣重要,因為那里有五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相當于德國的面積,曾經屬于我們。”
“所以……”茅小林大聲吼道︰“巴爾喀什湖那里我們要定了。”
“收回巴爾喀什湖,收回巴爾喀什湖,收回巴爾喀什湖……”軍陣里山呼海嘯般地重復著。
茅小林大聲道︰“無數先輩曾經堅守在這里,在這里流下了數不盡的鮮血,現在輪到我們接手了,能不能守住這里?能不能做的更好?”
“能,能,能。”小五萬人的喊聲驚天動地︰“不辱使命,不負忠誠。”
喊聲中,哈森、李煜走到茅小林身側站定,三人迅速整理軍裝,同時轉身面向玉門關城,鄭重敬禮。身後,軍陣全體向玉門關城敬禮,小五萬人的禁衛軍人,同時舉起右手,指尖撞擊在眉角上,“不辱使命,不負忠城”的誓言一遍又一遍的震蕩天地。
站在商人中間的韓成棟舉起了雙鏡頭反射照相機這種相機對技術要求不是特別高),鏡頭里殘破的關城,整齊的軍陣,隨著快門的按下,被瞬間定格。
從朝陽出發,到平羅縣城,到銀川,再到皋蘭縣城,再到這里,韓成棟一直在用心觀察這支鐵血之師,不論多大的暴風雪都不能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這一路走來,幾千公里,沒有凍死一人,包括囚犯,據說囚犯里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也活的很好。雖然也有凶殘和血腥的時候,但是誰讓麻家軍決死抵抗呢?
宣誓結束後,茅小林下達了讓所有人歡呼的命令︰“休整三天,今天是1907年的除夕,此時此刻,雖然條件艱苦,但還是想對西征軍全體道一聲——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不是小五萬人的三個摩步師全體,包括囚犯營、隨軍商隊,都在回應著,一遍又一遍地回應著。
李煜對著電動話筒大聲道︰“扎營,包餃子,過年!”
哈森向摩步師全體打手勢,同時下令︰“解散,扎營,包餃子,過年!放鞭炮!”
三個摩托化步兵師實際上是半摩托化)加上兩萬五千多囚犯,還有近百名隨軍商人,在玉門關的殘破關城前扎營。
超過百輛的野戰炊事車,幾乎同時開火,香味很快彌漫整個營區,順著寒風,幾公里外應該都能聞到。
夜里絢爛的煙花在玉門關的夜空中綻放,夜空下,是熊熊燃燒的篝火,是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軍人、平民打扮的囚犯、扎堆坐在一起的隨軍商人。
錢沐雨低頭看看襁褓中的弟弟,小聲道︰“今天是你的一周歲生日,看看這麼多人在為你慶生呢!”
錢沐雨視線里穿著格子囚服的兩個年輕男人正圍著篝火跳舞,他們笑的好開心,雪白的牙齒,燦爛的笑容,仿佛他們忘記了自己是囚犯一樣,是真想得開,還是真沒心眼。
錢沐雨知道,這兩個年輕男人,是整個囚犯營的話事人,他們籠絡了很多人听命于他們。如果不是他們照顧,她的身體早就被別的囚犯佔有了。最危險的一次是在皋蘭,一個叫麻福祥的新囚,把她的褲子都扒下來了,關鍵時刻,那個叫祁連山的來,把麻福祥打到跪地求饒才罷手。
錢沐雨本來決定把自己交給祁連山的,但是人家就是沒看自己一眼,轉身離開了。從那天起,她知道,那個強大的男人看不起自己,他救自己只是維護囚犯營的秩序。
事實上確實如此,祁連海、祁連山兄弟,只想維護囚犯營的秩序。在南郊示範軍營的時候,江小橋就指令他們兄弟負責囚犯營內部秩序。在武威,兄弟倆被茅小林、哈森、李煜召見,廢話沒有,直接出示了一份禁衛軍總參謀部簽發的任命密函︰任命祁連海、祁連山兄弟,為獸營正副統領,自行組建獸營管理架構,全力協助禁衛西征軍完成作戰任務。任務結束後,恢復祁連海、祁連山軍籍。
祁連海、祁連山如蒙大赦,心中一年來的陰霾終于撥雲見日,禁衛陸軍沒有忘記他們的忠誠,兩人感激涕零,發誓保證完成任務,所以今天圍著篝火才跳的這麼開心。
然而,他們兄弟不知道,當這里的任務結束時,獸營正式變成野獸雇佣兵團,他們兄弟是團長和副團長,直接移師加里曼丹島,野獸雇佣兵團後來成為新蘭芳共和國國防軍的前身。後來祁連海成為新蘭芳共和國國防部長,祁連山成為新蘭芳共和國陸軍總司令。
錢沐雨後來還是成了祁連山的女人,很多年後成為新蘭芳共和國陸軍總司令夫人。
錢沐雨的父親錢路寬,成為新蘭芳共和國的商務部長。
錢沐雨的遠房堂叔錢百成現在是特區儲備銀行的副行長),成為了新蘭芳共和國的財政部長。
此時的錢沐雨只能遠遠地看著,那個曾經拯救自己的男人,期冀著有一天成為他的女人。仰望夜空中的煙花,去年的這一天,就是在看煙花的時候全家被抓的,這個普天同慶的時刻,肯定不包括自己和錢家。
在這普天同慶的時候,戈輝坐在禁衛軍總醫院產房外的長椅上神游天外。他在感慨穿越後的自己,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紅蓮一次性給戈輝生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三胞胎。女兒出生在12點前,兩個兒子在12點後出生。
丁未年正月初一1907年2月13日)的《特區日報》,頭版頭條登載了戈輝總督喜得一女二子的消息,全特區同賀。
光緒帝的禮物三天後送到了特區公共安全局家屬院。
也是在這天,戈輝和禁衛軍四總部共同商議後,決定將戈輝喜得一女二子的消息明發全軍。禁衛軍雖然不需要特別指定“國本”,但是在這個王朝依然存續的時代,戈輝的後代就相當于“國本”,必須要讓全軍知道,總司令有後了,這非常重要。
就連距離最遠的西征軍都收到了電文,茅小林立即通報西征軍全體,戈輝總司令于除夕夜喜得一女二子。通報完畢,禁衛西征軍正式進入新疆。
2月15日,禁衛西征軍休整三日後,再次出發。下一站是哈密,下下一站是迪化,然後是阿拉山口或者尼堪卡倫,還未確定。
3月3日,禁衛西征軍到達哈密,休整一日,禁衛1、2、3師主要領導,坐下來開會。
風神特種車,是由風神戰術卡車改裝而成的特殊用途車輛。按功能分為戰術指揮車、通信車、供電車、醫療車、炊事車、牽引式座艙、牽引式醫療方艙等。
其中牽引式座艙是由一個寬3米,長10米的六輪拖斗改裝而成,這個才是禁衛西征軍真正的指揮核心所在。
牽引座艙里,茅小林、梁實予、芮峰、哈森、石兆奇、葉飛羽、李煜、鐵思、姚正山等九人圍坐在長條會議桌兩側,桌上是新疆和外西北巴爾喀什湖一帶的地圖,新疆的地圖還好一些,外西北巴爾喀什湖一帶根本沒有體現地形和海拔高度,沒有詳實的地圖,這仗不好打。
當然,禁衛軍不是沒地圖打不了仗,有地圖就打有地圖的仗,沒地圖就邊畫邊打,反正有總參測繪局的人隨軍,不怕沒有好地圖。
不知出于什麼考慮,禁衛軍打仗不設總指揮,全靠幾個師長坐下來商量。這次遠征外西北,同樣不設總指揮,所以他們必須坐下來商量,平時好的像一個人,真到打仗的時候,那就得親兄弟明算賬。
“說說吧!咱們已經到哈密了,是走阿拉山口,還是尼堪卡倫霍爾果斯口岸)”茅小林主動提問︰“我覺得有必要提前定下來。”
1881年,即光緒7年,清俄簽訂了《中俄改定陸路通商章程》,尼堪卡倫成為清俄兩國之間的正式通商口岸。)
“我覺得尼堪卡倫更好,雖然更遠,但是那里地處伊犁河谷氣候更好。”哈森說道︰“以後,伊犁河谷就是我們的大本營,佔死不動了。”
“我贊同,尼堪卡倫。”李煜說道︰“伊犁河谷,我們在那兒種地,自力更生,先養活自己,然後再考慮怎麼打擊毛熊。”
“你們倆都想到一塊了,我還能說什麼呢。”茅小林道︰“其實,我還真想走阿拉山口。”
“就定尼堪卡倫了,上報總參和總司令吧!”哈森說道︰“我們需要在伊犁河谷適應一下氣候,還沒開打,身體先出問題,不劃算。”
茅小林點頭,沒有堅持自己的想法,堅持也沒用,因為他不是總指揮,西征軍也沒有總指揮。
很快紅樓和戈輝都收到了禁衛西征軍的電文。
戈輝只是在回執上簽字,確認收到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只需要知道,至于怎麼打仗,他早就不管了。
戈輝今天要去朝陽無線電廠視察工作,正月十五也過了,年也算過完了,他該找些信手拈來的活干了。
去年6月中旬,戈輝交給朝陽無線電廠一個特別的研發任務,研發一種叫做“步話機”的小型無線電話收發機,其核心原理是通過無線電波實現語音信號的傳輸和接收?,主要用于單兵或者作戰小隊的短距離通信。
研發步話機,以特區目前的技術實力來說,有困難,但並不是不能克服,加上戈輝提供的框架性技術路線,可以說只差臨門一腳了。但就是這臨門一腳,卻像歪了腳一樣,就是踢不出來。
戈輝今天過來,他想當面問問李隆基和李文欽兄妹,到底問題出在了哪里?特區的電話機,布線邏輯控制交換機,二極管三極管,收音機,無線電台,特區廣播電台的大功率電台系統,車載電台,都是這里出品,性能世界一流。為什麼到“步話機”這里就卡殼了?真要是從零開始,戈輝也就不說什麼了,關鍵是戈輝提供了技術框架,他們要做的是填充細節。這麼長時間,連樣機都沒整出來,戈輝不理解。
李隆基告訴他︰“1是信號不穩定,斷斷續續,無法做到穩定通話。2是無法做到太小,也就不能手持,當然,再給他一年的時間,應該能搞定。”
“我找來德國西門子公司和你們合作研發呢?”戈輝問道︰“用這個技術和德國人換技術,技術共享,互相學習,提高我們的技術儲備。”
李隆基皺眉,自己的能力被質疑了。但這確實是自己的失誤,分給“步話機”的人太少了,應該增加研發力量才對。
“把我們的技術和德國人分享,這樣好嗎?再給我們一年時間,我們肯定能做好,我們有這個信心。”坐在旁邊的李文欽忍不住說道︰“我把研究飛機電台和坦克電台的人撤回來,最遲年末,肯定給你搞出來。”
“你們也不要有壓力,我也不是懷疑你們的研發實力。”戈輝笑了,說道︰“這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只不過德國人還沒有想到罷了,看到我們的,他們很快也能自己搞出來。”
戈輝說干就干,他也不在乎李隆基和李文欽怎麼想,直接去了朝陽陸軍講武堂,找施利芬等一眾德國教官開會。
戈輝把步話機的功能簡單講了一遍。讓他們想象一下,單兵或者戰術小隊裝備了步話機,相互之間能隨時聯系,在作戰中的作用有多大。
一眾專門研究戰爭規律的德國教官,立即明白了這個“步話機”在戰爭中的巨大作用。
施利芬直接問︰“什麼條件?”以他們與禁衛軍的關系,到了這個時候,用不著說拐彎抹角的話。
戈輝也干脆︰“我們願意和德國共享技術,西門子公司和朝陽無線電廠達成長期合作協議,技術共享,雙方在合作期間,可以無償學習對方的技術,就像之前的技術合作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