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旋轉王座
佘山天文台在歲月的侵蝕下，早已不復往昔的莊嚴。穹頂布滿鐵銹，宛如歲月刻下的斑駁印記，旋轉木馬那原本歡快的音樂，此刻卻卡在第八個音符，發出斷斷續續、刺耳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這里曾經的故事。
林寒秋用力踹開生銹的柵欄，軍靴瞬間陷進厚厚的枯葉堆里，枯葉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丁思九緊跟其後，他伸出機械臂，輕輕掃開那些密密麻麻的蛛網，卻突然“咦” 了一聲。只見那褪色的旋轉木馬上，每一匹銅馬都戴著青銅縱目面具，面具上的紋路透著神秘而詭異的氣息。
“父親說的王座...”楚瑤的虛影如幽靈般繞著木馬緩緩轉圈，她量子化的裙擺輕輕掃過斑駁的彩燈，發出細微的聲響。突然，她停下身形，急切地說道︰“姐姐，看第三匹獨角獸！”
林寒秋快步上前，伸手摸到馬鞍下的刻痕。當指尖觸踫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跡時，她的呼吸瞬間一滯。那是她化療掉光頭發時，用指甲摳出的歪扭字跡︰林寒秋專屬座駕，九十斤以下限定。看到這些字跡，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童年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心中五味雜陳。
銅鈴在暮色中驟然響起，聲音尖銳而突兀。“歡迎回家，小公主。”機械合成的童音從控制室傳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此同時，旋轉木馬突然亮起粉藍色燈光，那燈光在這破敗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眼。林寒秋心中一驚， 地蹲下身子，就在這時，一顆子彈擦著她的頭頂飛過，“噗” 的一聲釘入銅馬的眼楮。
三個戴金烏面具的殺手從穹頂索降而下，動作敏捷而迅速。為首的高挑女人手中晃著激光瞄準器，冷冷地說道︰“羋夜大人吩咐，要留全尸。”
“你們觀測者挑殺手不看身高？”林寒秋一邊嘲諷著，一邊翻身躍上銅馬。她看準時機，靴跟猛地踹向彩燈開關。剎那間，整座木馬突然逆向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殺手們原本整齊的鋼索瞬間絞成麻花，他們在半空中掙扎著，發出陣陣驚呼。
丁思九趁機拋出電磁網，大聲喊道︰“丫頭！馬尾巴里藏著密鑰！”
童年記憶在彈雨中不斷閃回。林寒秋迅速掰斷獨角獸的尾巴，然而，掉出的並非芯片，而是一顆蛀空的小虎牙。七歲那年在游樂園摔倒的畫面突然無比清晰——父親撿起這顆牙，微笑著對她說︰“秋秋的勇氣，爸爸幫你存起來。”
“小心！”楚瑤的虛影突然實體化，毫不猶豫地推開她。子彈穿透量子化的肩膀，在銅馬額頭炸出一幅星圖。
殺手首領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與羋夜有七分相似的臉。她冷笑著說道︰“你以為觀測者只有十八個克隆體？”說罷，她猛地扯開衣領，鎖骨處紋著羋夜 197的編碼。
林寒秋突然笑出聲，將虎牙拋向空中，大聲說道︰“告訴羋夜197號——”她迅速甩出機械魚線纏住對方腳踝，“我六歲就不玩替身游戲了！”
隨著最後一個殺手墜入枯葉堆，銅馬腹中彈出全息沙盤。旋轉木馬也在此時突然解體，零件散落一地。丁思九擦著機械臂上的彈痕，忍不住罵道︰“密鑰是假的，你爸這老東西...”
“九叔！”林寒秋突然瞪大眼楮，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沙盤投影出1999年的天文台，畫面中，冷博士正把五歲的她抱上木馬。而在畫面的角落，穿著病號服的楚瑤胚胎在培養艙里痛苦地抽搐著。
楚瑤的虛影輕輕觸踫著投影，聲音帶著一絲感慨︰“原來我第一聲‘姐姐’，是在這里學會的。”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座青銅升降梯。生銹的按鈕旁刻著一道幼稚的算術題︰3 + 5 =？答案用虎牙磕三下）
地底三百米，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幾具冰棺泛著幽藍的冷光，給這黑暗的空間增添了幾分寒意。
林寒秋把虎牙按在冰棺表面，突然想起七歲換牙時與父親的對話。
“秋秋知道牙齒為什麼會掉嗎？”父親溫和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
“因為...因為要長成大老虎！”那時稚嫩的自己如此回答。
“因為爸爸要把秋秋的勇敢，藏進更安全的地方。”父親微笑著解釋。
棺蓋緩緩開啟，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冷博士的遺體靜靜地躺在里面，手中還握著那根褪色的簽子。楚瑤的虛影突然顫抖起來，急切地說道︰“姐姐...他右手...”
林寒秋緩緩掰開父親僵硬的手指，一顆微型投影儀掉了出來。1999年的影像開始播放︰冷博士抱著楚瑤胚胎，輕聲哼唱著搖籃曲，畫面溫馨而美好。突然，他對著鏡頭說道︰“秋秋，當你找到這里時，觀測者應該已經......”
警報聲突然撕裂地底的寂靜。“權限認證失敗。”冷博士的遺體竟然睜開眼楮，虹膜閃爍著青銅代碼，他的機械臂猛地掐住林寒秋的脖頸。丁思九見狀，立刻揮舞電磁刀砍向仿生皮膚，火星四濺。他憤怒地罵道︰“狗日的！這是量子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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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瑤的虛影不顧一切地撞向控制台，大聲喊道︰“姐姐！唱那首...那首...”
林寒秋在窒息中艱難地擠出童年的曲調︰“小星星...亮晶晶...”
奇跡發生了，傀儡突然僵住，掌心緩緩彈出一把銅鑰匙。楚瑤哭著指向冰棺底部︰“快！棺底刻著母親的名字！”
血色星空在頭頂旋轉，仿佛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過來。當鑰匙插入棺底鎖孔，整座天文台開始緩緩上升。林寒秋趴在傾斜的地板上，看見父親傀儡的後頸閃著紅光——那里嵌著她五歲時掉的乳牙。
“觀測者要的是這個！”她用盡全身力氣摳出乳牙，奮力擲向丁思九。機械管家凌空接住，將其按入總控台的缺口。
穹頂緩緩打開，真正的王座懸浮在星空下——那是一架青銅鑄造的旋轉木馬，十二匹飛馬拖著璀璨的星軌，仿佛在宇宙中馳騁。其中一匹飛馬的獨角上，掛著母親的白大褂，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楚瑤的虛影突然消散，最後的聲音混在星河里，溫柔地說道︰“姐姐...要笑著活下去...”
晨光刺破雲層，灑在大地上。林寒秋在飛馬背上發現了刻痕。斑駁的金漆下，藏著父親的字跡︰
秋秋的勇氣收容站
存放物品︰
1. 第一顆乳牙用于啟動最終協議）
2. 簽子沾著1999年的草莓醬）
3. 觀測者的真相在媽媽口袋里）
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一張泛黃的照片︰懷孕的甦明玉站在天文台前，手撫小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照片背面是冷博士的字跡︰
觀測者文明，是我們未出生的第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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