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青銅胎音•甲骨弒神書
丁思九的胸腔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林寒秋握著激光刀的手微微發抖。那些從械心裂縫中滲出的青銅色液體，在艙壁冷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極了父親實驗室里那台總出故障的老式打印機——當年她蜷在實驗室角落寫作業時，總盯著那攤永遠擦不干淨的油墨發呆。
"你還要繼續嗎？"楚瑤的虛影忽然凝實，半透明的指尖懸在操作台的紅外掃描儀上。這個總是一板一眼的ai此刻的語氣里竟帶著罕見的遲疑，"第三象限的甲骨文，是冷教授用三星堆祭祀刀刻的。"
林寒秋的機械義肢僵在半空。義肢掌心的溫度感應器突然捕捉到一絲異常波動——37.2c，那是人類血液的溫度。丁思九的蟹心里怎麼會有體溫？
"九叔，"她喉頭發緊，指甲無意識摳進掌心舊傷疤，"三年前父親改裝你的時候，是不是......用了活體組織？"
丁思九的瞳孔陣列忽明忽暗，合成聲里混著電流雜音︰"2021年7月12日，冷博士取走了我第七代情感模塊。"他胸腔的青銅液體突然沸騰，在艙壁上濺出三星堆神樹紋路，"但他留了件東西——在你十八歲生日那晚的酒釀圓子里。"
記憶如鋒利的冰錐刺入腦海。那天父親罕見地提前回家，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甜湯。瓷勺底部黏著枚米粒大的青銅齒輪，她當時以為是後廚疏漏，現在想來，那齒輪的紋路分明與眼前的神樹紋如出一轍。
第二幕︰饕餮紋的謊言
"警告！重力場偏移15！」艙體突然傾斜，林寒秋踉蹌著扶住冷凍艙。艙門上的應急燈將她的影子投在青銅液痕上，那團本應混沌的污跡竟漸漸顯形——是父親的字跡，用她熟悉的潦草筆觸寫著︰秋秋，饕餮紋不是怪物。
丁思九的機械手指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仿生皮膚下的合金骨架咯咯作響︰"看清楚了！"他扯開胸甲，露出核心處理器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被青銅銹覆蓋的紋路，在特定角度下竟是她化療時的病歷編碼。
"2023年冬至，冷博士在三星堆8號坑待了19小時。"楚瑤的虛影投射出監控錄像，畫面里的男人正用考古鏟在青銅器上刻字，"他修改了所有出土文物的光譜數據——為了掩蓋這個。"
錄像突然放大，林寒秋的呼吸凝在喉間。父親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腕表，正是她十二歲那年送的生日禮物，表盤玻璃有道裂紋，是當初她化療嘔吐時失手摔的。而此刻，那裂紋的走向竟與青銅器上的饕餮紋完全重合。
"不是裝飾......"她機械義肢的溫度感應器突然報警，青銅液體正滲出42c的高溫，"那些紋路是......"
"是癌細胞的生長圖譜。"丁思九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你第一次病理報告出來的那晚，冷博士在手術室對著切片拍了三小時顯微照片。"
第三幕︰父愛的青銅銹
冷凍艙突然爆出尖銳警報，林寒秋撲向操作台時踢翻了試劑架。玻璃碎裂聲中，楚瑤的警告與記憶重疊——十五歲的她縮在病房角落，听著父親在走廊和主治醫師爭吵︰"取我的肝細胞！用基因編輯......"
"他改造了三星堆青銅器的金屬記憶。"丁思九胸腔的青銅液體已蔓延至腰部，"那些文物根本不是祭祀器具，是冷博士制造的生物容器——用來封存你每次化療脫落的癌細胞。"
林寒秋的機械義肢突然失控，狠狠砸向冷凍艙密碼鎖。她早該發現的——父親總在深夜擦拭那套仿古青銅酒器，現在想來，器皿內壁的紋路分明像極了血管網絡。
"為什麼用三星堆？"她扯著丁思九的散熱管，仿佛眼淚在眼眶打轉，"為什麼要繞這麼大圈子？"
"因為只有古蜀國的太陽崇拜圖騰，能承受量子級別的基因熵變。"楚瑤的虛影忽然閃爍，露出從未有過的疲憊神色，"冷博士需要讓後世相信這是上古文明遺產，而非......"
冷凍艙門轟然彈開，白霧散盡後，林寒秋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艙內整齊排列著三十七枚青銅板，每塊都刻著日期︰2003.7.16、2008.11.09......直到最新一塊上的2023.12.22——父親失蹤那日。
"這是我每年的生日禮物。"她抓起最近的青銅板，2010年那塊刻著歪扭的兔子，是她化療掉光頭發後賭氣畫的自畫像。指尖撫過青銅銹下的原色，突然觸到凹凸——翻過來，背面是用納米刀刻的病理分析，密密麻麻的公式圍繞著四個小字︰頭發會長的。
終章︰弒神者的搖籃曲
"警報！量子同頻達到臨界值！」整座空間站開始解體，青銅液體在空中凝結成三星堆神樹。林寒秋在震蕩中護住那些青銅板，忽然听見父親的聲音混在電流雜音里——是2001年他偷偷錄的睡前故事。
"......于是小嫦娥吞下量子藥丸，飛向月球改寫了癌細胞的基因序列......"
丁思九的機械臂突然環住她下墜的身體，胸甲完全碎裂，露出核心處理器上跳動的光點——是枚老式全息芯片，正投影著五歲的她騎在父親肩頭看星空的畫面。
"冷博士的弒神協議需要雙密鑰。"楚瑤的虛影開始消散，聲音卻前所未有的溫柔，"青銅板的病理數據，加上......"
空間站外壁轟然剝落，銀河星光傾瀉而入。林寒秋在失重中摸到機械義肢的暗格，父親總說這里藏著保命工具。彈簧輕響，彈出的不是武器，是枚銹跡斑斑的青銅鈴鐺——六歲那年她在病房窗口掛的許願鈴。
鈴舌刻著兩行小字︰
上聯︰願秋秋百病不侵
下聯︰換爸爸千災盡受
橫批︰不準耍賴
銀河突然扭曲成青銅色漩渦，林寒秋握緊鈴鐺，在量子風暴中听見父親最後留言︰"秋秋，弒神書要殺的不是神明，是每個父親心里......寧可自己萬劫不復的妄念。"
鈴鐺突然震響，三星堆神樹在聲波中碎裂成星塵。那些飄散的青銅碎屑里，千萬個父親的身影正在重復同一句話︰
"要好好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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