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派出所，審訊室內。
氣氛安靜得可怕。
陸明洲手銬並沒有解開，他抓起茶杯喝茶，卻沒有任何聲響。
手腕跟心情一樣，平靜得可怕。
看著李武斌和林建民狗咬狗，也挺有意思的。
李武斌實在忍不住了，眉毛一挑︰“林建民，你什麼意思？人犯就在這里，你到底審不審？”
“審，馬上審！”
林建民陪著笑臉︰“只是這陸明洲，情況特殊，我要等溫所回來，一起審！”
李武斌來火了，伸手往台面用力一掃。
“ 當！”
白瓷茶杯連同碗蓋，一起掉到水泥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流了一地，散發出氤氳的水氣，很快就凝結成冰。
“林建民，我過來不是看你磨洋工的。你一個堂堂的副所長，審個犯人怎麼了？我看你就是拖延時間，害怕陸明洲這樣的惡勢力。”
陸明洲聞言，微微一愕。
自己也是好起來了，居然成為了惡勢力，這倒是可喜可賀啊。
林建民陪著笑︰“別急、別急，溫所馬上開完全就回來。”
他拿起門外的笤帚和簸箕，彎腰打掃起來，將陶瓷碎片掃得干干淨淨。
李武斌看到淡定喝茶的陸明洲，氣得七竅生煙。
“砰！”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審訊台︰“小子，你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老子遲早要送你進去。”
陸明洲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表情，如同看白痴一樣，帶著幾分挑釁。
李武斌胸脯急劇起伏，喘著粗氣，一把揪住林建民的衣領︰“審，快給老子審！”
林建民拼命掙扎︰“李部長，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住手！”
一聲大喝傳來，岳天洋帶著一群人，急匆匆地來到車站派所。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岳天洋眼中有火光。
他沒想到，李武斌竟然不顧面子，來到派出所，在這里糾纏不休。
李武斌臉上滿是輕蔑︰“喲，岳局長，好大的官威。你別忘了，你們局現在是軍管，要接受革委會保衛部的領導。說起來，我還是你的領導。你就是這樣對待領導的？”
岳天洋一時語塞。
畢竟，這是事實！
縣革委會不參加具體事務，但在批捕、審判、收監等環節，都要縣革委會同意。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也是毫無辦法。
“哈哈哈，李部長好大的官威！”
趙長河哈哈大笑，帶人走了過來，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冷得跟黑龍江的寒不一樣。
“怎麼，李部長認為整個呼瑪縣是你的，要強逼著公安局辦冤假錯案不成？”
李武斌臉色陰沉。
他沒想到，趙長河來得這麼快！
別的不說，趙長河是縣委書記兼革委會主任，從哪方面都是一把手。
再加上趙長河身後的力量，也不是他能撼動的，不得不低下頭顱。
“不敢當。只是這陸明洲，前有槍殺王志偉，現在敢公然毆打張坤，致他肋骨斷裂。如此囂張、目無法紀，應該嚴懲！”
岳天洋死死地盯著林建民︰“有這事嗎？”
林建民感覺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隨時會宰了自己。
現在趙書記都出現了，形勢還不明朗嗎？
他急得冷汗直冒，雙腿打顫的幅度越來越大︰“沒……沒有的事……”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李武斌。
他有些慌了，揚起手中的紙︰“誰說沒有？人是你抓的，傷情鑒定都在我手中。”
林建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沖了上去，一把揪住傷情鑒定，用力一扯，搶到自己手中。
他胡亂地塞進口中，用力的咀嚼著，翻著白眼，艱難地吞了下去。
他長吁一口氣，虛弱地笑著︰“哪……哪來的傷情鑒定，沒有啊！”
這一切，在電光石火間發生，看得人目瞪口呆。
李武斌怔怔地看著手中殘留的碎紙角，頹然地扔在地上︰“唉……林建民你這個軟蛋！”
林建民嘿嘿一笑︰“我是軟蛋、我是軟蛋……”
現在的他，啥也顧不上了，能保住小命就好。
李武斌轉身想走︰“告辭！”
趙長河對岳天洋使了個眼色。
“慢著！”
岳天洋上前一步，拉住他。
“咋的，還不讓我走了不成？”
李武斌眼中帶著一絲嘲諷。
“你今天，還真走不了！”
岳天洋的語氣很堅決。
“憑啥？你一個小小的公安局長，還想以下犯上不成？”
李武斌氣勢十足，擺出官架子。
岳天洋寸步不讓，一字一句，大聲說道︰
“接軍區的命令，武裝部部長李武斌，私通匪徒、提供物資。造成多人死亡，情節特別嚴重，現在通知你，解除職務、接受組織審查。”
李武斌根本不虛︰“你們血口噴人，證據呢？”
岳天洋冷笑一聲︰“要想不知，除非己莫為。王自力你認識吧？三天前在歐浦公社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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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李武斌臉色大變，想從腰間掏出手槍。
岳天洋撲了上去，死死地按住他的手。
但還是晚了一步，李武斌還是艱難地掏出手槍，打開保險，對著地上開了一槍。
“砰！”
雪地里留下一個小坑。
他惡狠狠地說︰“放開老子，不然我跟你們拼了，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
岳天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往下按。
但李武斌身材魁梧，是標準的東北大漢，力氣大得驚人。
槍口正一寸一寸地上移。
已經有人反應過來，掏出手槍，對準李武斌，可誰也不敢開槍，兩人在雪地里著力，很容易誤傷到岳局長。
“啊！”
李武斌困獸猶斗，臉色漲紅、脖子上青筋綻起，口中發出巨大的吼聲。
在他的使勁下，槍口就要對準岳天洋的腹部。
他獰笑一聲︰“姓岳的，誤我大事，早就想殺你了，去死啊！”
“唰！”
一道白光閃過，他手腕吃痛，變得又紅又腫，手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 當！”
白光分裂成幾瓣，掉落在雪地里，瞬間隱身起來。只有一個略帶花紋的陶瓷圓把手，顯得特別明顯。
就在剛剛，陸明洲在桌角一把磕開手銬，右手抓起陶瓷杯，猛地往前扔出，正中李武斌的手腕。
李武斌慌忙下蹲，想去拾槍，卻被岳天洋一腳 ，踢到十米開外。
他想追上去。
然而，一堆公安，全沖了上來，像疊羅漢一般，死死地將他壓住。
李武斌無法動彈，整個身體，被按在雪地里。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都怪這個掃把星陸明洲，這回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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