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洲對何文斌說道︰“你在這里別動,等我們拿第一回來就行。”
“那哪行?”
何文斌掙扎著想起身︰“我也要去看。”
“看個蛋!”
陸明洲大聲喝道︰“你再不服從管理,開除你出民兵隊伍。”
“哦!”
何文斌不敢 ,悻悻地坐在火爐前,烤著腳板。
“嘔——”
陸明洲拿過軍大衣,聞了一下,滿臉嫌棄︰“你多久沒洗腳丫子?真特麼的臭!”
何文斌︰……
埋雷區前,陸明洲大聲點名︰
“孫建國!”
“到!”
“劉大猛!”
“到!”
“俞建設!”
“到!”
“劉建軍!”
“到!”
“謝丹!”
“到!”
這年頭,名字帶“建”字的,特別多。
建國、建民、建軍、建設……
好像沒有個建字,就不會取名似的。
陸明洲習以為常,大聲做賽前動員︰
“第一場比賽,大家表現得很好。雖然有意外情況,但大家還是很好的克服了。”
“第二場比賽,同樣要重視,以免被人使壞。”
“是!”
參賽隊員們心情輕松,最難的一千五百米障礙射擊,都能取得勝利。
區區一個埋地雷,練習過不知道多少次,還能失手不成?
裁判大聲喊道︰“各就各位,分發工具。”
馬上,就有兩名工作人員走過來。
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開始給靠山屯的民兵隊員分發鏟子。
接著是六甲屯,最後是碧山屯。
另外兩人,開始分發木板。
材料是松木,高二十公分,寬四十公分,是埋地雷的必要工具。
裁判喊道︰“比賽開始!”
謝丹不慌不忙,扒拉開松軟的表層浮雪,形成一個小雪坑。
但這並不夠,目標是要鑿開老雪層,這里都結冰、凍實了,非常難鑿開。
“當!”
她蹲在地上,手上的鐵鏟,砸在冰層上。
反震力傳來,手臂有些酥麻。
但這些,她已經習慣了!
埋雪比賽的規則,並不是統計所有人的用時,而是統計最後一名的時間。
其他人再優秀,最後一名拉後腿,也是輸!
決不能輸在自己手中!
她用力鑿著冰面,一下又一下,發出“當當”的響聲。
一分鐘過後,一個三公分深的淺坑,就已經形成。
但這不夠,要把身邊圓形的空心地雷放入坑中,最少需要挖二十五公分。
再來!
她深吸一口氣,抓緊木柄,往下砸去。
“ 嚓!”
鐵鏟的木柄,齊根部,斷成兩截。
怎麼會這樣?
謝丹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她舉起手,大聲喊道︰“報告,這鐵鏟問題,斷了,我申請換工具!”
裁判卻是連看都不看︰“那也是你弄壞的,沒有多余的工具,要不你退出。”
這怎麼退出啊?
謝丹懵了,要是退出,這積分就要少2分。
靠山屯贏了一場,積分是3分。
碧山屯排第二,積分是2分。
六甲屯排第三,積分是1分。
自己要是退出,那就是排第三,碧山屯肯定會反超。
不行,自己得想辦法。
這一次,靠山屯的民兵,都是義憤填膺。
“你們還要不要臉?”
“這是民兵大比武,需小伎倆,算什麼英雄?”
“之前是不舉旗,現在又是弄爛的鏟子,真當我們沒脾氣不成?”
……
“哼!”
裁判根本不服軟︰“我還沒說你們靠山屯,蓄意破壞工具呢。我問你,鏟子到她手上,是不是好好的?”
陸明知道,這次又吃了一個啞巴虧,而且沒辦法說理。
畢竟,鏟子斷裂,這種事情,在生產中也經常發生,還真不好挑理。
只是,這次陰謀的意味太明顯。
偏偏是謝丹的鏟子斷裂,而且沒得更換,明顯是想通過小手段,打擊最弱的環節。
謝丹也知道這個道理。
她不再廢話,眼看著這一耽擱,不遠處的碧山屯和六甲屯女民兵,進度就要超越自己。
她把心一橫,抱著斷柄的鐵揪,在坑里砸起來。
這談何容易?
東北的冰雪,尤其是1月份後,江里的冰能結到一米多厚,連坦克都能通過。
地面上,老雪已經被凍實了,堅硬的程度,跟石頭無異。
謝丹顧不上這麼多,一下又一下地砸著。
沒有木柄的緩沖,反震力強得可怕。
不過四五下,雙臂就麻木了,接踵而來的,是鑽心的疼痛。
這可是用血肉之軀,對抗堅硬的冰層。
何文斌行,我憑什麼不行?
她一想到何文斌,不服氣的精神上來,竟然就這樣,硬生生地砸著。
沒多久,她能感覺到一股腥味傳來,手套里變得黏黏糊糊,出血了!
繼續!
她強忍著劇痛,瘋狂地砸著地面。
為什麼要戴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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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得好,鏟子這樣的鐵疙瘩,在零下二十度的環境里,你抓一個試試?
圍觀的民兵,都為之汗顏。
這謝丹,一個女流之輩,到底有多強悍?
這一次,不僅是靠山屯,而是其他屯的民兵,都在齊聲大喊︰
“不公平!”
“有黑幕!”
“我們要求重賽!”
……
裁判有些為難,不斷打量辦公室的方向。
辦公室里,俞天亮用望遠鏡看著比賽情形,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
“哈哈,拼搏在實力面前,一無是處。”
李文斌臉色有些凝重︰“現在民兵有些反抗情緒,你要做好安撫工作。”
“我是團長,我說往東,誰敢往西?”
俞天亮一臉傲氣︰“一群烏合之眾,還怕他們反了天不成?”
訓練場上。
俞建設力氣大,第一個鏟開冰面,完成埋雷。
他早就關注到謝丹的情形一個箭步,沖了過來,遞過鐵鍬。
“接住,加油!”
謝丹猛然抬頭,咬緊牙關道︰“好!”
此時,她的雙手已沒有絲毫感覺。
但鐵鍬在她手下,依舊上下紛飛,進度明顯加速。
很快,一個小坑完成。
她把地雷放入坑中,蓋上浮雪,用木板刮平。
比賽順利完成,卻與冠軍失之交臂。
前一秒,碧山屯的女民兵恰好埋完地雷。
在裁判宣布︰“埋地雷比賽,碧山屯第一、靠山屯第二、六甲屯第三。”
現場響起一片噓聲。
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比賽絕對不公平!
場地邊,翟紅兵臉色鐵青。
他實在想不到,不過一場小小的民兵比武,為何如此黑暗?
更可怕的是,這一切,都被趙縣長看在眼里。
一個小小的武裝部長,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徇私舞弊!
趙縣長,該不會怪自己領導無方吧?
趙長河坐在人群里,問旁邊的民兵︰“同志,我來得晚,這比賽有黑幕嗎?”
“有,可黑了,我從來沒見過麼黑的。”
“那你能講講,怎麼個黑法?”
那位民兵,明顯也是一個東北侃爺。
講起故事來,那叫一個活靈活現、繪聲繪色、唾沫橫飛。
趙長河的臉,越拉越長,跟生產隊的毛驢一樣,難看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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