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他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眼前這足以讓正常人精神失常的景象，不過是路邊濺起的泥點。
“敵人滲透過來了，哈羅德，埃里克，準備戰斗。”
隨著艾倫的話音落下，哈羅德與埃里克如夢初醒，立刻強壓下惡心和恐懼，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魔導步槍，開始尋找可以依靠的掩體。
但在這狹窄的坑道里，除了堆積如山的尸體和散落的碎塊，幾乎找不到像樣的遮蔽物。
“忘記自己是魔導士了嗎？”艾倫的聲音帶著無情的嘲諷，劈頭蓋臉的罵道，“你們手里那玩意兒是燒火棍？”
“還是說魔導核心在你們手里只是塊廢鐵？”
“都給我拔槍！”“激活立場護盾”
可在這種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兩人的動作極其緩慢。
艾倫搖了搖頭，似乎對這三人的反應很不滿意。“算了，看來還是得我親自示範一下。”
話音剛落，哈羅德與埃里克就看到幾個穿著法蘭軍服的士兵端著槍，小心翼翼地從前方坑道的拐角處探出身影。
緊接著，包括希爾在內的他們三人便目睹了令他們畢生難忘，並且在之後無數個夜晚反復夢見的場景。
只見艾倫中尉口中飛速念出一串簡短而晦澀的音節，那是切割術式的詠唱。
幾乎在詠唱結束的同時，他步槍前端的刺刀上，憑空凝聚出數道肉眼可見的淡青色風刃，發出輕微的嗡鳴。
下一瞬，艾倫的身影動了。
快！太快了！哈羅德和埃里克甚至只來得及眨一下眼楮，艾倫就已經如同閃電般沖到了那幾個法蘭士兵面前。
沒有槍聲，沒有格斗，甚至沒有慘叫，只有風刃劃破空氣的尖嘯和利刃切入肉體的沉悶聲響。
只是眨眼間，或者說，根本不到眨眼的功夫。那幾個剛剛出現的法蘭士兵，就像是被無形的絞肉機碾過，身體被精準地分割成了無數塊大小不一的碎片。
肌肉組織被整齊地切開，露出森白的骨骼斷茬，內髒器官如同破碎的布娃娃般四處散落，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將周圍的壕壁和地面都染成了刺眼的紅色。
這一幕極具沖擊力的血腥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小隊里的三名新兵。
他們之前或許在訓練場上見過“戰斗”，但那和眼前這真實、殘酷、令人作嘔的屠殺，根本不是同一個次元的東西。
這一刻，無論是自願參軍的貴族子弟，還是被迫應征的義務兵，所有的身份和背景都變得毫無意義。
他們都只是置身于這片被泥濘和鮮血浸透的土地上，為了生存而掙扎的渺小個體。
在埃里克兩人被血腥味和內髒的腥臭味刺激得紛紛干嘔的時候，原本還在崩潰邊緣的希爾，卻出乎意料地逐漸平靜了下來。
她停止了毫無意義的嚎叫，只是茫然地蜷縮在那里，眼神空洞，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破布娃娃。或許是嗓子已經嘶啞得發不出聲音，也有可能是她已經累到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希爾覺得自己好像領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味和肢體碎片。
在這場令人身心俱疲的“散步”結束後，艾倫隊長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告訴他們，剛才的炮擊和交火，不過是雙方戰線之間進行的‘定期通信’，就好像是在清晨醒來，互相問候一句‘早安’一樣平常。
盡管在場的哈羅德、埃里克，以及精神恍惚的希爾，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剛才經歷的一切，當做輕松的“早安問候”來看待就是了。
只有艾倫相信，即使再愚蠢、再膽怯的人，只要在這片戰場上待上十天半個月。
也會對這種程度的“日常”習以為常，直至變成習慣。畢竟，他自己當初也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
……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炮聲終于完全停歇，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也漸漸散去，戰壕里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零星的槍響，仿佛是這場殘酷“早安問候”的尾聲。
艾倫開始在坑道里搜尋自己走散的隊員。
如果他們在這種程度的炮擊和遭遇戰中就輕易死掉，那也只能說明他們不過如此，無法跟上他的腳步，不如趁早被淘汰掉，免得浪費寶貴的資源。
但出乎艾倫意料的是，當他找到他們的時候，三個人都還好好地活著，雖然都顯得狼狽不堪，但至少都還活著，或許是他們的運氣還不錯。
哈羅德在躲避炮擊的時候，因為距離爆炸點比較近，被氣浪掀飛，腦袋磕破了點皮，但幸運的是，他躲在一個堆滿尸體的坑道下方，撿回了一條命。
埃里克仗著身手還算靈活，勉強跟在艾倫身後，雖然在混亂中還是和艾倫走散了，但最後也算是依靠自己學到的魔導術式，解決掉了兩個試圖偷襲的法蘭士兵，表現還算差強人意。
而表現最糟糕，全程都在嘔吐、尖叫，甚至在最後被嚇到失禁的希爾，也依然頑強地活了下來，只是精神狀態看起來不太穩定，大概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吧。
“很好，看來你們都活下來了，是嗎？”艾倫走到三人面前，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圈，語氣平靜得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那麼，恭喜你們通過了第一輪測試。”
他頓了頓，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說出了一句讓三人不寒而栗的話。“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看來，你們今後的日子，都會非常‘精彩’和‘艱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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