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您幫我看一下，這個是金子嗎？”
一雙滿是老繭和割痕的粗糙瘦干的手伸到了一名牙行鑒定師面前，顫顫巍巍的手里捧著一塊發黃發黑的麻布。
鑒定師忍下惡心，右手拿起一塊滿是梔子花芳香的手帕遮住口鼻，嫌棄的用一根竹簽挑起一角。
奪目的金光從縫隙里透了出來，鑒定師慌忙扔掉手帕和竹簽，滿臉堆笑的看向來人。
對面站著是一個兔耳人，他們是人類的附庸族，因為其膽小的性格，沒有作為作戰種族，而是分配到了後方進行種田供給前線。
滿是皺紋的臉上，就像陝北高原溝壑縱橫，灰塵樸樸的，沒有一絲光亮，白色的絨毛被厚厚的頭巾包裹著。
補丁疊補丁的麻布衣，已經看不出原有的花紋。腳底的布鞋也露著腳趾，滿是毛邊和線頭說明其縫縫補補很多次。
灰暗的眼珠里，此刻爆發著一種名為希冀的光芒。
鑒定師雙手接過布包，攤在桌面上，小心翼翼的捏著布包角，一塊一塊的打開。
幾個混合著泥土的礦石，赫然擺在布中央，黝黑粗糙的礦石上，密密麻麻如芝麻般點綴一顆顆金色的光點，就好像夜間的星空一樣絢麗。
鑒定師呼吸急促，吞了吞口水，瞳孔睜大，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礦石。常年的工作經驗讓他做到了息怒不形于色，他故作鎮定的將布包疊好，推到了兔耳人面前，略帶遺憾的語氣說著︰“不好意思，老婆婆！這看著很像黃金，可惜不是，這是一種硫鐵礦，人們很容易產生誤會，但是它可能價值沒有想象的那麼大。”
兔耳慢慢的垂下，滿是亮光的眼神再次灰暗下來，兔耳人小心翼翼的疊起布包，掖入懷中，恭敬的鞠了躬。
“勞您費心了！”
說完，慢慢的拄著拐杖，踉踉蹌蹌的走出了牙行。
看到兔耳人沒有走向其他地方，鑒定師趕忙叫來一個小廝，扯著耳朵叮囑著。
“你務必小心跟著她，看看她去哪里了，還有在哪里住著，一直到她回家你再回來告訴我，一定要記住她的行蹤！明白了嗎？”
小廝吃痛的點著頭，趁鑒定師不備，掙脫他的手，揉著捏紅的耳朵，一溜煙跑出了牙行。
————
老兔耳人走一陣，歇一歇，慢慢的離開了城鎮，走出了周邊田地，向著罕有人跡的山里踱著步。
一路上，步行一段時間她就會找一個陰涼地休憩一下。
日頭已經過了晌午，可惜沒有攜帶任何吃食，她就在歇息的附近找一找可以供自己吃的野菜，挖幾根塞入嘴里，慢慢的咀嚼，多了的就拿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的包在里面。
回去的路上偶爾會路過一兩駕馬車，她總是慌里慌張的離開大路，生怕對方撞到她。轟隆隆的馬車壓過路面的聲音，還有馬夫粗鄙的鞭子抽打在馬匹上的聲音，讓她更是心驚肉跳，生怕下一鞭子就是打的自己。
慢慢的，道路開始險峻，路面也越來越窄，路面上的土層越來越少，露出的岩石越來越多。
她吃力的走在山路上，時不時就要扶著光滑的山岩喘著粗氣。
走了不知道多久，山勢稍微緩解，一條不知道被踩踏多少次形成的小路從一側山彎延伸出來。
老兔頭人用拐杖抵住一塊岩石，身子向小路上挪入。小道可能被無數人走過，路上的岩石沒有了稜角，有些地方甚至光滑可鑒。
慢慢的隨著攀到背脊，掠過矮矮的灌木，一個碧藍如洗的小湖出現在眼前。
可能與地質有關，山的這一側沒有那麼多山石，柔軟的土層反倒多了起來。兔頭人一邊走，一邊隨手將看到的野菜挽了出來。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那汪湖水邊，兔頭人吃力的彎下腰，將拐杖靠在一塊大青石上，側著身子扶著石頭一點點坐了下去。
“唔∼”
兔頭人慢慢的坐到了地上，用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掬水，移到土地上洗起手來，然後又掬起一捧喝了起來。
約摸半個小時後，兔頭人拿起旁邊拐杖，撐起自己身體，又回到了山路上，向著下方的一片稀稀疏疏的樹林走去。
隨著走近，才發現那幾棵大樹下是一座座荒墳，老兔頭人走到了一座較為干淨的墳前坐下，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那可憐的孩子啊！是媽媽的不好啊，沒有能顧照顧好你的孩子，媽媽年紀大了，老了不中用了，不能給孫女帶來幸福的日子了！媽媽前天無意中從荒山上發現一條黃色的礦石帶，帶了幾塊石頭去城里的鑒定老爺去給掌掌眼，結果是鐵礦石啊！嗚嗚嗚嗚，媽媽本想著可以給孫女買一點衣服和吃的，看來也做不到了……”
嗚咽聲伴隨著風吹打樹梢形成的類似嗚咽的鳴叫，讓氣氛更加的悲涼……
可能是哭累了，兔頭人靠在墓碑上昏睡了過去。
隨著日頭偏西，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讓兔頭人慢慢的醒來，她撫摸著墓碑然後站了起來。跺了跺已經有些發麻的腳，向著旁邊的一條小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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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路過一座巨大的荒山，兔頭人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走了進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來到一個小溪前，在一個拐彎處，延坡的崖壁上一道道的金黃的紋狀帶出現在那里。
她掏出懷里的布包，咬了咬牙，一股腦將里面的石塊抖落，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了沒多久。
“簌簌！”
一旁的草叢動了一動……
————
“美樂奶奶回來了？”
“美樂奶奶回來了啊！”
……
一個個樸實的問候在鄉間的小路上傳來，兩側田壟里彎腰除草的兔頭人們向著老兔頭人問好。
老兔頭人笑著向大家回禮。
“美樂奶奶，你等等……”
一個粗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原來是一個滿頭白發，但身體健碩的兔頭人走來。
“烏冬爺爺啊，有什麼事呢？”老兔頭人問著。
“給，美樂奶奶！這是我在山里挖到的蘑菇！晚上你和美樂可以湊合來一頓……”
烏冬爺爺從背簍里掏出一串蘑菇。
“這……使不得，使不得啊！”老兔頭人想拒絕。
“行了，你們奶奶和孫女兩人生活不容易，村里人能幫一把是一把的！好了，不要拒絕了！我要回家了。”
不由分說的，烏冬爺爺直接將蘑菇塞到了老兔頭人手里，然後笑著和兩側人打著招呼向村里走去。
捧著手里的蘑菇，老兔頭人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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