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林心中震驚到了極點。
這兩輛車...
這是要把今天站在賓館門口的整個京海市核心領導層,連同他吳春林這個省委常委,再加上甦哲這個甦家的寶貝疙瘩...一鍋端!連根毛都不剩!
徹徹底底地從地圖上抹掉!
這是謀殺!
是赤裸裸的、喪心病狂的恐怖襲擊!
是針對漢東省委的瘋狂挑釁!
安長林面如死灰。
他知道。
這一次的事情,不管最終怎麼定性,他這個臨時分管市公安局的領導,肯定是要擔責的。
最好的結果...
引咎辭職!
壞一點,可能就要被判個失職瀆職了...
安長林身邊。
市人大主任孟德海同樣面如金紙。
要是剛才那兩輛車真沖過來了...要是那些炸藥真爆了...今天站在這里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變成京海晚報頭版頭條的訃告名單!
死得透透的!連搶救的機會都不會有!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現場每一個人的脖頸。
剛才還因為省委領導親臨而刻意保持的肅穆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壓抑的、劫後余生的混亂和死寂。
“無法無天!喪心病狂!!”
吳春林滿臉憤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在省委督導組駐地門口!
他們竟然敢!他們竟然敢動用炸藥!
動用一噸炸藥!
這是要干什麼?
這是要謀殺!
他們是沖著誰來的?
沖我?沖著京海市四大班子?
還是省委督導組?”
眾人听到吳春林的憤怒,都是沉默不語。
沒人敢接話!
“查!”
吳春林猛地一揮手。
“這件事必須徹查到底!挖地三尺也要把幕後的黑手給我揪出來!不管涉及到誰!不管他背後站著誰!天王老子也不行!
這件事,我一定向省委匯報!一定會給省委督導組!給今天受到生命威脅的所有同志!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一個徹徹底底的公道!”
安長林听到吳春林的話,立刻表態道︰“對!領導指示的對!我們京海市委政法委,堅決擁護!一定全力配合省委、配合省公安廳,揪出幕後真凶!絕不姑息!”
孟德海也附和著。
“性質太惡劣了!簡直是...是反社會!反人類!必須嚴懲!”
就在這一片群情激憤、領導紛紛表態、誓要追查到底的聲浪中,一個壓抑的聲音,突兀卻又清晰地響了起來。
“各位領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
只見一直沉默不語的甦哲,此刻緩緩抬起頭。
他的眼眶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通紅。
甦哲微微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麼。
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幾下,才艱難地發出聲音。
“省委督導組,只是想完成省委交代的工作,為京海的百姓做點好事!我們打擊貪腐,捉拿犯罪分子,督導政務服務改革...大家做的都是好事!可為什麼,到底是誰?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網絡上,對省委督導組的同志們潑髒水,說我們偽造證據,逼走市委書記!罵我是特權子弟,無法無天!我相信組織,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可為什麼,現在他們連這麼惡劣的手段都用上了?
一千公斤炸藥!
這是什麼概念?
這是要把京海賓館炸上天!
是要把今天站在這里的省委領導!市委領導!還有我們督導組的同志!還有這樓里樓外多少無辜的人全都炸死!
何至于此?!他們何至于此啊?!
為了阻止我們工作,為了毀掉我甦哲一個人,就可以如此喪盡天良?!就可以如此無視法律?!就可以如此,視人命如草芥嗎?”
京海賓館門前死寂一片,只有甦哲壓抑的聲音。
此時。
吳春林臉色鐵青。
他已經從最初的恐懼和震撼中反應了過來。
看向甦哲的時候。
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現在甦哲這番壓抑又憋屈的講話...
就好像在京海制造出了一個巨大的暴風眼...
所有人,都成為了這場颶風的見證者。
至于到底刮向何處,將誰卷進來尸骨無存...
那就不是吳春林所能把握的了。
一時間。
現場充滿了悲憤、壓抑和莫名的情緒...
風暴,也在這一刻,緩緩開始形成了!
......
漢東省。
京州市。
省委大院。
省委辦公廳值班處。
日光燈管嗡嗡作響,空調送出恆定的涼風,一派安寧。
值班處長丁建國端著保溫杯,慢悠悠啜了口濃茶,眼皮半垂,對著電腦屏幕上待處理的文件目錄,手指在鼠標滾輪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滑動。
“叮——!”
一聲極其尖銳急促的電子提示音猛地撕裂了室內的平靜。
丁建國皺了皺眉。
一眼看到了新來的文件。
京海市委辦公室發,等級︰特提。
丁建國隨手打開文件,還沒等看,先按下了打印鍵。
反正文件都要辦的,先打印再看就好。
文件等級通常被分為四級。
分別是平急、加急、特急、特提。
特提文件,是最緊急的。
要求必須在1天內辦結,實際就是要求收到即辦,片刻不能耽誤。
打印機“嘎吱嘎吱”地吐著紙。
丁建國隨手拿起剛打出的第一頁,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標題。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腦袋“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關于京海市京海賓館前發生疑似汽車炸彈襲擊省委督導組駐地未遂事件的緊急報告】
“臥槽!”
一聲短促、失態的粗口,從丁建國喉嚨里爆了出來,在安靜的辦公室顯得格外刺耳。
旁邊正埋頭整理檔案的二級主任科員小王嚇得一哆嗦,茫然抬頭︰“丁處?”
丁建國根本沒听見,他捏著那份薄薄的打印紙,指關節捏得發白。
汽車炸彈!襲擊省委督導組!一噸以上炸藥!
這幾個字眼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驚肉跳。
他猛地回過神,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什麼規矩流程都拋到了腦後,丁建國幾乎是撲到辦公桌前。
點開一個辦文呈批箋的文件,開始瘋狂敲起了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