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東省。
京海市。
京海賓館。
甦哲房間。
此時省長李達康打來電話,向甦哲通報了剛剛結束的省委常委會相關情況。
李達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甦哲啊...我是李達康!”
甦哲笑笑。
“省長,我存著您電話呢!您請講!”
一般情況下,李達康給別人打電話,都不會自報姓名,向來都是直接說事。
誰敢不知道他是誰?
這種禮貌。
李達康只會給比自己強,或者起碼也要跟自己級別對等的人...
甦哲自然也知道這個官場禮儀,他微微一笑。
等著李達康的下文。
李達康冷冷道︰“甦哲,省委常委會剛散會,我在會議上,經歷了一個很惡劣的事情!咱們是自己人,我有必要向你通報一下!”
听到李達康話,甦哲微微一怔。
什麼跟什麼就自己人了?
李省長這真是...
而且...
省委常委會又出什麼事了?
甦哲干笑一聲,道︰“省長,您請講!”
李達康哼了一聲,道︰“省委副書記高育良,他搞突然襲擊!簡直豈有此理!
他就在會議快結束的時候,突然甩出來一份報告!說是燕京什麼狗屁權威鑒定機構的結論,認定汪金宇留下的那份錄音筆內容,是偽造的!純屬偽造!還說什麼...這是汪金宇被構陷、被逼走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達康一邊說著,一邊憤怒道︰“簡直是荒謬絕倫!他高育良在常委會上拿著這份所謂的鑒定報告,言之鑿鑿,說什麼錄音內容非汪金宇本人意願,是有人精心偽造!
其用意,無非是想暗示,汪金宇是被逼無奈才‘出走’!這分明是別有用心,想把汪金宇出逃的責任,硬生生扣到省委督導組頭上,扣到你頭上!
用心何其險惡!還口中說什麼‘操切冒進’、‘手段酷烈’、‘逼走地方主官’...哼!這種說法,真是其心可誅!”
甦哲聞言,眉頭緊鎖。
高育良?
他怎麼突然跳出來了?
甦哲忍不住問道︰“省長,消息來源可靠嗎?鑒定報告是哪里出的?”
“可靠!常委會上他親口宣讀的,報告落款是燕京物證鑒定中心,說得煞有介事!”
李達康的呼吸有些重。
“不過,甦哲,你不用擔心!他高育良這一套,在會上根本沒市場!沙書記當場就嚴詞駁斥,點明了京海問題的復雜性和督導組工作的成績。
我、田國富、吳春林、丁家成、陸景和...所有在座的常委,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旗幟鮮明地反對他的說法!
省軍區的黃科功司令員,還當場提議,要由軍隊系統的權威技術部門重新獨立鑒定!這個提議得到了常委會全體同志的一致贊成,包括他高育良自己!他那是被逼得沒辦法了!”
甦哲笑了笑,道︰“謝謝省長支持,也謝謝您剛一散會就告訴我這件事...”
李達康猶豫了一下,道︰“甦哲,有個情況我得提醒你!這次雖然是省委常委會,但因為是擴大會議,所以列席人員不少,包括一批省直部門的一把手,部分地市的一把手等等!
高育良拋出這種論調,不管真假,恐怕很快就會被傳揚出去。我擔心,會引發一些不必要的輿情,影響到你的聲譽。畢竟,‘偽造證據’、‘逼走市委書記’這種帽子,殺傷力太大,不明真相的人很容易被誤導...”
甦哲靜靜地听著,指節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辦公桌。
高育良此舉,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卻又在某種邏輯之中。
高育良沒有足夠的依仗和動機,絕不敢在省委常委會上,當著全體常委的面,拋出如此直接針對他甦哲、甚至隱隱指向甦家的爆炸性“結論”。
這背後,一定還有更深的力量在推動,高育良不過是被推到前台的馬前卒罷了。
這撐腰、遞刀子的到底是誰?
趙立春?鐘家?
這些人...
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跟自己為敵了!
千方百計地找機會想毀了我!
心中如此想著。
甦哲的眼神越發犀利起來。
既然你們想死...
那就來吧!
趙立春是吧?
你不這麼跳,也蹦 不了幾天了。
現在既然這麼跳...
更好!
接下來,就先拍死你們!
既然現在有人想借這個由頭興風作浪,把水攪得更渾,那不妨...就讓它再渾一點。
引蛇出洞,看看最後浮上來的,究竟是哪幾條大魚。
汪金宇已經自首了,此刻,搞不好正被押解在回國的航班上,那份被指為“偽造”的錄音,很快就會成為釘死某些人的鐵證。
不過,這些沒必要現在就告訴李達康。
讓他們跳吧...
跳的越歡,被打臉的時候就越慘!
電話那頭。
李達康喘了口氣,繼續道︰“甦哲,你放心!這事交給我!省府這邊,我會立刻嚴控相關消息的口徑,所有涉及今天常委會內容的文件、簡報,一律封存,沒有沙書記和我的聯署批示,一個字都不許外泄!
省委宣傳部史萍部長那邊,我馬上去溝通,統一對外發聲的調子。必要的話,我還可以想辦法聯系中樞有關部門,請他們協助進行輿情管控,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無論如何,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甦哲听著李達康這一連串的安排,心中了然。
這位李省長是鐵了心要借此事向甦家表忠心了。
但他微微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靜︰“省長,謝謝您的關心和愛護。您為我考慮的,我都明白。”
他頓了頓,又笑道︰“不過,我認為,暫時不必如此大動干戈。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高書記拋出這個說法,自然有他的考量,如果我們現在就動用行政資源強行壓制、引導輿論,反而顯得我們心虛,授人以柄...
輿論場上的事情,有時候,堵不如疏!
我相信,只要省委督導組的工作是經得起檢驗的,最終的事實會說明一切!
我更希望,這件事能在一個正常、公開的程序下,依靠證據和法律來解決,而不是因為我身份的特殊性,就得到超乎尋常的‘特殊關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