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笑笑，道︰“愛之深，責之切，在工作上，我是你的領導，你是我的下屬。在生活中，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也只有我願意對你講真話，同偉，希望你不要介意。”
祁同偉搖頭道︰“老師，我沒有介意的意思...”
高育良點點頭，道︰“只是心里不服氣是嗎？好，那我就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大風廠的116事件你記得吧？”
祁同偉道︰“我記得。”
高育良笑道︰“當時你和李達康都不知道陳岩石認識沙書記，所以，那個時候，你們都力主拆遷，而李達康甚至比你還要激進，干脆就讓警察攔住了陳岩石，他去親自指揮拆遷了。”
祁同偉點頭道︰“是...我當時親眼所見。”
高育良淡淡道︰“那之後呢？當你們兩個都發現陳岩石認識沙瑞金之後，你是怎麼做的？李達康又是怎麼做的？”
不等祁同偉答話，高育良道︰“你當時眼看陳岩石的關系都已經通到沙瑞金那里了，拆遷肯定沒戲了，所以心灰意冷人就走了，對吧？”
祁同偉苦笑一聲，道︰“主要也是我覺得，現場已經被控制住了，跟我就沒什麼關系了...”
高育良擺擺手，道︰“你不用狡辯，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說著。
高育良又道︰“從陳岩石喊出‘小金子’那個時候起，李達康可是老老實實陪陳岩石熬了一夜！
之後更是給工人們發早餐，又是對陳岩石噓寒問暖，甚至還在大風廠現場給工人們喊了一通為人民服務的口號！”
高育良冷笑道︰“原本他李達康是去帶頭拆遷的，最後反而在陳岩石嘴里成了好領導！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沙瑞金和李達康之間的關系開始越發親密，‘沙李配’的傳聞也開始越來越多！”
祁同偉聞言，不禁愣了許久。
隨後，他忍不住道︰“我真是對李達康書記佩服的五體投地！”
高育良淡淡道︰“你是該佩服他！這就是李達康的本事！他能將原本的敵人和對手在一夜之間就轉變成自己的政治資源！
你呢？
知道陳岩石跟沙瑞金之間的關系之後跑去敬老院給人家挖地？
你一個堂堂省公安廳廳長，用這種方式去討好沙瑞金是不是低級了點？”
祁同偉被高育良說的滿臉通紅，整個人都有些局促起來。
高育良淡淡道︰“同偉，我對你的期望很高！我盼著你能早一點接任副，省長在我退休之後，還可以接任省委政法委書記的位置。
未來還能坐上省委副書記，甚至省委書記的位置...
但你現在做事情的方法還是太幼稚、太簡單了！
你當年如果從基層做起，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你的心態和認知會跟現在完全不同！
人只有經歷了挫折和磨礪，才能成熟起來啊...”
高育良忍不住感慨道︰“你娶了梁璐，對你來說，確實是找到了一條青雲直上的路子。
但太過順利的坦途，可向來走不長遠...我真希望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祁同偉听到高育良的話，忍不住苦澀一笑。
自己還沒有經歷過挫折和磨難嗎？
年輕時失去了最真摯的一段愛情。
跟陳岩石的女兒陳陽永遠分隔兩地...
身中三槍死里逃生也無法改變命運的絕望...
這樣的經歷，在高育良眼里，還是坦途嗎？
盡管祁同偉心中不平，但他也不得不承認。
高育良說自己的很多問題沒有錯，自己在處理問題的時候，確實有些太簡單粗暴，也太幼稚了...
不過，祁同偉也忍不住看向高育良，問道︰“老師，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甦哲真的能找到許仲文的關系？李達康現在的提拔，是在對甦哲示好？”
高育良聞言，頓時也凌亂了。
皺眉思索良久，他忍不住道︰“這個...說不好！
你那個學弟侯亮平背後就是通天的關系...那可是鐘家啊...
你說你當年都願意跪梁璐了，怎麼沒想過追鐘小艾？”
祁同偉苦笑一聲。
我要是知道，怎麼可能不追！
那時候自己連陳海是高干子弟他都看不出來！
高育良又想了想，道︰“沙書記背後其實也有人...陳岩石的老戰友們，關系更是遍布全國，中樞到底有他多少老朋友，我都說不好！
所以...甦哲背後也有通天的背景，也很正常！”
祁同偉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年頭...怎麼全都是關系？”
高育良笑笑。
“如果你一直安心待在岩台市那個小小的鄉鎮司法所里，可能就見不到這些關系！”
祁同偉聞言，不禁陷入了沉默。
......
京州市。
光明區信訪接待大廳。
此時。
李達康正背著手，看著孫連成和甦哲，眉頭緊鎖。
“這是怎麼回事？窗口設計的這麼矮小，群眾都要蹲著辦事！工作人員的態度又這麼生硬，你們這信訪窗口是來化解矛盾的還是激化矛盾的？”
孫連成被批的一言不發，老老實實垂手站在那里。
甦哲心里有些無語。
自己早該想到這件事的，只是最近一直在忙著解決山水莊園的事情，把這事忘了！
現在倒是想起來了，可是也晚了，李達康已經發現了。
不過，李達康似乎也發現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重了。
起碼不該對甦哲這麼重。
他總覺得，甦哲這小子背景十分不一般...
李達康干咳一聲，皺眉道︰“孫連成！你是區委書記，又是這里的老同志，甦哲剛來，又是新任的區長，我就不說他了。
可是這個信訪窗口的事情就是你當區長的時候干的！我罵的就是你！怎麼這麼麻木不仁？”
孫連成︰？
甦哲︰......
李書記對我有些偏愛了吧...
孫連成忍不住分辨道︰“李書記...這信訪窗口可不是我設計的，這是丁義珍那個大壞蛋干的，你要罵，丁義珍才最該被罵...”
李達康沒好氣道︰“屁話！我罵得著嗎？孫連成，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們光明區現在的問題，你還要推給上一任？中樞三令五申，堅決杜絕新官不理舊賬的現象，你是不是想當反面典型？”
孫連成︰......
怎麼正著反著說都是我挨罵？
這官當的，沒滋沒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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