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一，艷陽高照。
金柯依舊是開著那輛炫酷的跑車停在奧德大廈樓下停車場，一路走路帶風地進了大廈，迎面而來的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電梯口等了不少律師，聚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麼。
有人眼尖看見了金柯，咳嗽了一聲，其他人立刻噤聲。
金柯理了理領帶，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電梯門打開後，他第一個進去，其他人都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你們不進來？”他問了一句。
“我們等下一班，金律師你先請。”
電梯門合上，其他律師互相傳遞眼神，等著看好戲。
金柯一路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只覺得每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他叫了秘書一聲。
“我讓你買的花呢？”
秘書磕磕巴巴︰“訂……訂好了……一會兒送到。”
金柯脫下外套，對著鏡子練習著笑了笑，隨後在手機里找到張知妍的電話，撥了出去，那頭電話沒人接。
他有些不快︰“成了董事長千金，拽起來了哈。”
嘴上這麼說，手上繼續撥號，手機上彈出一個郵箱提示，他點開新郵箱，發現是一則律所的公告。
——為配合海州司法局、律協的相關調查，從今天起，金柯金律師無限期停止工作安排。
金柯看著手機屏幕，完全傻住，他丟下手機，打開電腦，登錄密碼，卻發現密碼不對，無法登陸。
這下，徹底傻了。
很快又回神過來 ，想起最近金道峰都在所里，立刻出了辦公室，不顧沿途其他律師投射過來的目光，一路風風火火來到頂樓金道峰的辦公室，被助理攔住。
“金律師，主任在開會。”
金柯不顧對方的阻擾，擰開金道峰辦公室的門把手，里頭果然有好幾位合伙人在開會，金道峰听見動靜，抬眸看向門口，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手表。
“這樣，我們休息半個小時再談。”
等其他人離開後，金柯才一臉憂慮地問︰“叔叔，出什麼事了，什麼司法局，律協的調查，跟我有什麼關系？”
金道峰︰“三天前，有人實名向教育局，司法局和律協舉報你碩士論文造假。”
金柯︰“論文造假？誰舉報的？”
金道峰看向窗外︰“誰舉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有證據。”
金柯︰“什麼證據，我的論文雖然不是我自己寫的，但也是我真金白銀花錢請人寫的。我查過的，查重率很低，當年還獲得過優秀論文。”
他言辭間沒有半點的自慚形穢，反而頗為自得。
金道峰久久看著他，內心竟生出了幾分慶幸，雖然都姓金，還好不是自己兒子，否則他金道峰當真是要無顏面對同行。
“你論文是找槍手寫的？”
金柯絲毫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大家都是這麼干的。”
金道峰了然了，心中在想。
金家祖墳莫不是葬錯了地方。
怎麼能生出這麼個貨。
又想到，上次陸雨時說，不會鬧出性命來。
當時他還覺得慶幸，至少對哥嫂有個交代。此刻真是恨不得，將這條命交給陸雨時當做投名狀好了。
這樣的蠢貨，能畢業，頂著法律碩士的學歷招搖撞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金柯︰“是林薇對不對？除了她也沒別人了。我去找她！”
金道峰大喝一聲︰“回來！”
“你自己技不如人，被人抓住了把柄還不知道。她那份舉報材料我看過了，沒有問題，你找的是個留學生，人家抄的不是國內的論文，你當然在國內查不到。人家把你的論文翻譯過來，在國外的網站上一一比對過了。抄襲的另外幾個國家的碩士論文每一篇都找出來了。一共三篇，抄襲的段落，就連案例都是抄襲的！！！”
“板上釘釘了！”
金道峰原本是心平氣和的，越說越動怒︰“你不知道當時司法局和律協那些朋友是怎麼看我的。我金道峰長這麼大，我這輩子沒這麼丟人過。你出息得很吶！”
金柯听完這話，依舊天真地問道︰“那既然叔叔你都認識，不能請那些叔叔伯伯們高抬貴手，當沒這回事嗎？”
“林薇那邊，我去擺平。”
金道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語言在這一刻徹底失去用武之地，竟是氣笑了。
金柯不解地看著金道峰，但看他笑了，覺得不是壞事，也跟著笑了笑。
金道峰突然怒斥一聲︰“蠢貨！”
“你知不知道林薇舉報你的材料，打印出來，摞在一起比你的腦袋還高。她花了這麼多心思，等了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等今天！你去擺平，你擺平什麼？”
“她姐姐死得不明不白，她早就把賬算在你頭上了。你以為你躲得過去？”
“還有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你不準去找她的麻煩。”
金柯敏銳察覺到最後一句話的話外之意︰“就因為他是陸雨時的女朋友？”
金道峰忍無可忍︰“出去！”
為了搜集更多誠萊科技當年被天海集團管理不當，導致破產的證據，林薇一直在拜訪當年誠萊科技的一些管理層人士，事情過去太久，而且說到底這是張家的家事，因此很多人不願意冒著得罪張家的危險站出來舉證。
連著好幾天，林薇顆粒無收，張燃听說後，特意錯開訓練時間，將訓練時間都安排在了下午，上午和晚上盡量陪著林薇去拜訪誠萊科技的高層們。
那些人大都是張嘉誠曾經的部下，看見張燃親自上門，而且誠意滿滿，態度也都軟了下來。
這晚，兩人剛拜訪完一位高管，從科技產業園出來，張燃車子停在馬路對面，過馬路時，林薇手機響了一下，是李昂的電話，她走到路邊接起來。
突然有一輛車子朝著二人加速駛去。
張燃最先察覺不對勁，側過頭去，一眼認出是金柯的車子，幾乎是本能地跑過去，拽起林薇的手，將她扯到安全地帶。
正在打電話的林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張燃突然扯了一下，慌得叫了一聲︰“張燃，怎——”
車子極速從林薇身側擦身而過，沒有絲毫減速的意思，一直到開出去一段距離才驟然停下。
張燃︰“沒事吧？”
林薇驚魂未定，那頭李昂听見她剛才的叫聲，趕忙問︰“林薇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沒事，我先掛了。”她匆匆掛了電話，跟張燃說了聲謝謝。
張燃松開她的手，看向正朝著他們走過來的金柯︰“大半夜的，你有病啊？”
金柯怒氣沖沖地指著林薇︰“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毀了我？！”
張燃顯然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不妨礙他腦子轉得快，脫口而出︰“你這種垃圾還用人毀？”
金柯︰“姓張的，你！”
張燃︰“你敢罵我一句，我告你誹謗，我律師在這兒。”
金柯好似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那手指著林薇︰“她！她這樣的人也配叫律師？！”
話音未落，張燃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他一側頭，指著林薇的食指猝不及防被張燃生生掰折成一個c字的形狀。
金柯疼得臉都紅了，手指上的疼楚還在擴大。
張燃盯著他，平靜道︰“說話就說話，拿手指指什麼。”
說罷，手上稍一用力，只听得很輕的一聲，好似有什麼關節還是骨頭被擰了一下。
金柯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頃刻間變形的食指。
竟是脫臼了。
張燃冷笑︰“不好意思啊，手勁有點大。從小就這樣，沒輕沒重的。不過你是律師，你可以去告我，我等著收法院的傳票。”
說罷，拍了拍林薇的肩膀︰“林律師，走了。”
林薇回過神來，跟著他穿過馬路，上車後，她用陌生的眼神看了他好一會兒。
張燃扭頭看她︰“我臉上有東西？”
“你最近好像”林薇拉出安全帶系著，“變了個人。”
張燃︰“不，我一直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