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敘從浴室出來時，身上還帶著一絲涼意，濕漉漉的發梢上掛著幾滴水珠，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清冷的氣息。楊子晴的手不小心踫到了他濕漉的衣服，頓時一陣冷意襲來，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想要靠近，身體不由自主地尋求溫暖。可很快她就發現，顧時敘的體溫並不冷，甚至因為他是火系的原因，溫度比常人還略高一些。衣服下面傳來的那股溫暖，讓她不由得更加靠近，忍不住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脖子，額頭貼在他肩窩處蹭了蹭，舒服地咕噥了一聲︰“嗯，好暖。”
顧時敘頓時感到手中抱著的她身體一僵，他正要將她放到床上，動作卻突然僵住了，仿佛被什麼東西凍結了似的。兩人靠得如此近，呼吸都能清晰地听見，甚至能嗅到她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香氣。那股香氣像是調皮的小手，輕輕撥動著他每一根神經，讓他瞬間僵硬，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手臂原本有力的支撐變得溫柔，他幾乎不敢用力，生怕觸踫到她，害怕一不小心打擾了這難得的安寧。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近得讓他有些恍惚。時間仿佛靜止了，周圍的空氣變得無比壓抑，連他自己也在感受著某種無形的壓迫感。顧時敘抿緊嘴唇，等了片刻，見楊子晴沒有其他動作，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可即使動作再輕，心跳卻依舊加速，內心的躁動仿佛被點燃。
他努力穩住情緒，忍不住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胸口劇烈地起伏，仿佛有一只猛獸在跳躍，跳動得那麼歡快激烈。他本能地想要逃避這種情緒，可是他的腳步卻愣是動不了了。那種溫暖，混合著她的氣息，像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把他牢牢束縛在這個房間里。這個房間，明明什麼都不缺，唯獨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東西——那種叫做欲望的東西，在空氣里彌漫，在他胸腔里澎湃。
顧時敘終于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楮，轉身準備離開，卻突然听到床上傳來一聲低沉的“嗚”——
他猛然回頭，發現牛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趴在床上，緊張得眼楮睜得大大的，死死盯著他和楊子晴。它的爪子緊抓床單，像是隨時準備撲過來，見顧時敘後退，它立刻把爪子松開，恨不得一爪子抓過去的模樣，讓顧時敘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被這只小家伙抓包了。
“你這小家伙……”顧時敘低聲咕噥著，伸手抓起牛奶，把它提了起來，“別打擾她休息！”
他拎著它準備走出房間，結果牛奶竟拼命掙扎，四肢亂舞，顧時敘一不小心沒抓牢，它居然突然脫手，從他手里逃了出去，跳到了床的另一邊。顧時敘一愣，低頭俯身去抓它，結果牛奶發出淒厲的尖叫，楊子晴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猛地睜開眼楮。
她一坐起來，眼楮還帶著迷茫，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可是，隨即她一個不小心，腦袋直接撞上了顧時敘的肩峰，痛得她猛地叫了一聲︰“啊！”
顧時敘瞬間反應過來，趕緊伸手扶住她的後背，嘴上雖然在道歉，心里卻有些慌亂︰“吵醒你了？牛奶太調皮了，我正要教訓它呢。”
楊子晴揉了揉鼻子，抽氣著，睜開眼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牛奶，一臉懵懂地問道︰“顧時敘？發生什麼了？”
她打量了一下周圍，輕松地松了口氣︰“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呢，嚇我一跳。”
她忍著鼻子的痛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問︰“你們剛回來嗎？”
顧時敘點了點頭︰“嗯，牛奶進不來，我就開門來看你怎麼躺在地上，叫你也不醒。”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她那紅腫的鼻梁，眼神薇薇一黯。
楊子晴揉了揉臉，突然一愣︰“對了，我好像是等你來著的，怎麼就睡著了！”
顧時敘一愣，眼神薇薇一動︰“等我？”
楊子晴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是啊，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吞了吞口水，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關于溫西瑤的事……”
隨著她這句話出口，房間里原本還殘留著的那一絲旖旎也好，尷尬也好，以及各種微妙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蕩然無存。即便是像顧時敘這樣心性冷厲嚴肅的人，都不禁在心中感到一絲遺憾和暗暗的抱怨。
他眼中流露出相當無奈的神色，瞥了一眼似乎渾然不覺的楊子晴，然後轉過身，在床邊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坐下之前，他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想要再次撲向楊子晴的牛奶，把它放在自己的大手心里捏著，一邊神色平和而認真地看著楊子晴，說道︰“你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楊子晴便將自己從劉英那里得到的信息，以及楊薇和伍喜東之間很可能存在某種聯系的事情，詳細地向顧時敘講述了一遍。
“我想，我們還是應該主動出擊，盡快找到溫西瑤，否則這個人短短幾個月就能發展到這種程度，如果讓她一直隱藏起來，養精蓄銳，將來必定會成為一個更大的禍患！但要抓住她，就必須要做到一擊即中，否則她未必會上第二次當。所以，我就想讓楊薇去試探一下，探探路。她雖然不夠專業，但勝在不會引起溫西瑤的懷疑。如果還是不放心她的話，到時候在她身邊安插一個人手就是了。這樣我們才能掌握先機，行動起來也更有針對性，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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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敘听完楊子晴的講述，沉默了片刻，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又有些頹然地放棄了，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啊，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除惡務盡，斬草除根！否則後患無窮，我睡覺都睡不安穩！”楊子晴的語氣堅定而果決。
是嗎？剛剛那個又抱又蹭，警覺性降到最低點的人又是誰？顧時敘在心里暗暗腹誹道。
楊子晴注意到了顧時敘臉上的神色變化，雖然心里有些忐忑，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而且，我還想親自參加這次行動！”
顧時敘听到這句話，立刻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楊子晴連忙爭辯道。
“才不過四天。”顧時敘語氣中滿是懷疑，他顯然不相信她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楊子晴不甘示弱，薇薇抬起下巴，目光堅定︰“我康復能力很強，畢竟我是木系的。”
顧時敘冷笑一聲，眼神帶著一絲挑釁︰“是嗎？那要不要給我看看傷口，還是展示一下你的本體苗株？看看你到底有多強。”
這句話像一記重擊，直接把楊子晴的氣焰打落。她一時無言，面色一僵，萎縮下去，心頭滿是怨念︰這人真是太讓人討厭了！嘴巴就沒輕過她一下。她默默瞪了他一眼，卻沒有反擊，因為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沒什麼還嘴的機會。
顧時敘見她不再反駁，嘆了口氣，語氣轉為柔和︰“行了，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抓到溫西瑤，保證不問話、不調查，直接把她帶到你面前，給你處置。這樣可以了吧？”
楊子晴頓時愣住，眼楮瞪得大大的，心頭忽然有些愧疚和心虛。她絞了兩下手指，臉色變得有些復雜︰“其實……溫西瑤和我有些關系。她針對我，是因為有些原因，我也有我的理由想要對她做點什麼。”她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該這麼輕易說出來，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說出來的話，可能會有點讓人難以理解。”
她的表情看似坦白，然而說到關鍵時刻，她又突然轉了個彎，眼楮微微垂下，似乎在與自己的內心做著某種抗爭。那股隱藏的秘密和難言之隱，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片刻後，她抬起頭，眼神變得閃爍，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帶著一絲無奈和微弱的諂媚︰“你就讓我親自參加吧，反正行動也不一定馬上就開始，等到真正動手，可能得過幾天。我現在已經好多了，沒問題的。”
她低聲說著，卻心里卻清楚，重生的秘密，依然讓她無法輕松開口。那些過去的七年，仿佛一場無盡的黑暗夢魘，夜與晝交錯，悲慘而混沌。她早已不願回想，再怎麼經歷，他也不能理解她身上的那些痛苦。即使顧時敘對她再好，但能接受這種近乎“超自然”的事情嗎？即便他能接受，別人呢？她總不能忘記他背後的老首長和強大的背景。將來會有人追究她的過去，研究她的身份，調查她知道末世到來卻沒上報的罪責，甚至一些無法言說的事情。
更何況，她還能忍受那些外界的壓力嗎？顧時敘要為她抗命，還是順從上級的安排？
即便他不說什麼，她也清楚，周圍的齊明等人，隨時有可能泄露出去。
她的內心漸漸明了，只有除掉溫西瑤，那個秘密才能重新被掩埋。溫西瑤是否已經告訴別人，是否還有別的重生者存在，誰也說不清。但她知道，溫西瑤必定會成為她的目標，既然如此，她希望，面對這個她的“對手”，自己能第一個開口，親自解決。
顧時敘站在她面前，沉默了片刻，眼神如刀般銳利，久久沒有移開。那種目光，就像是能看透她心底的迷茫。楊子晴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一陣慌亂，忍不住低下頭，輕聲問︰“干嘛這麼看著我？”
顧時敘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鋒刃，冷冷道︰“你不信任我。”
這話一出，楊子晴的心猛地一顫，像是被什麼重物砸中。她呆住了，眼前一片空白。那些言語在心里翻滾了好幾遍，最終，她才艱難地擠出一句︰“你個人，我自然是信的。”
但她清楚，他不只是個人，他背後有太多無法忽視的東西。
他身後有組織，有責任，身邊有同伴，腳下有無數群眾。一個人位置高了，所要考慮的事也就多了。她知道，復雜了。如今這一切的沖突並沒有真正顯現出來，一個齊明而已，她要麼退讓，要麼低頭，輕松化解。但她清楚，若是將來去了首都，那就不止齊明那麼簡單了。
顧時敘，雖然喜歡她，她知道，可是幾個月的相處，能和他生死共患的那些人比嗎？他與她的關系，比不上那些經歷過生死磨練的戰友。她從未忘記，顧時敘身後有多麼強大的背景和責任，許多事情是她無法參與和理解的。
她知道自己這樣想有點鑽牛角尖了，因為那些沖突和矛盾不一定會真的發生，即便真的發生了，以顧時敘的聰明和能力，大概也能處理得很好。但是，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麼自私和狹隘。她偶爾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她覺得這真的很不公平，她在這個世界上就孤零零的一個人，無論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要獨自品嘗。如果她決定要和一個人在一起，那就意味著要和他對半分擔一切，生死相系，彼此之間不應該有任何可以進來破壞和干擾的人和事。
可是，顧時敘光是能夠生死與共的戰友就有好幾個，他需要考慮的事情那麼多，而且他還有一個或許叫他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的頂頭上司，那麼她又能排在第幾位呢？或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附庸，一個小小的配角而已。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前世那位老首長遇刺身亡而她卻愛莫能助的時候，顧時敘那種失望而冰冷的眼神，他只是轉過頭去，就立刻開始感謝安季柏，然後去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直到她離開，他都未曾再多看她一眼。
她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那種局外人一般的感覺了。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奇怪，甚至有點可怕，誰又能要求一個如此優秀出色的男子僅僅就圍著自己一個人轉呢？或許如果她真的下定了決心要接受他，這些她都可以遷就、可以容忍、可以接受，甚至可以改變自己去適應，從而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那個平衡點。
但是，只要她一日沒有下定決心，這些想法就會像一道巨大的障礙，阻礙著她做出最終的決定。
有時候，她甚至都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但矯情就矯情吧，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呢？會猶豫，會為難，這本身就是情未到深處的最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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