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婉靜引領眾夫人登上了蠶神祭壇,面對著嫘祖的尊號而跪拜致敬。
甦婉靜邁出一步,躬身敬禮,而領著眾人叩首的責任則轉交至慕容凝月和柳詩涵身上。
敬禮完畢,甦婉靜從司儀女官手中接過一襲白綢,仔細放入木匣,虔誠地置于神像前。
該匣名為篚,此絹謂之為幣,是親蠶禮至關重要的獻禮。
雅樂再度變換,一首深沉宏大名為《肅和》之曲隨之奏響。
甦婉靜帶引貴婦們離開祭壇,這時女史們手持釉陶長柄器皿現身,“豆”內盛著清早宰殺的牲畜之血。
這就是所謂的“血食”。
司膳官指揮女史將祭祀所用各種肴品按照東向西排好序列。
琴師轉換調性演奏起《雍和》雅樂,專為祭神之曲調。
甦婉靜由主管引導來到先蠶壇東南方設置兩個青銅洗手器處——用于貴族祭祀前淨手儀式。
待淨手完畢,司服女官送上酒爵與銅盤,等甦婉靜攜貴婦們再次登台時,雅樂更換為《壽和》曲譜。
司儀舉樽斟滿酒爵遞給慕容凝月雙手高舉呈到嫘祖座前並作鄭重跪拜。此時音樂暫停,主管高聲朗讀祭辭道
“大秦始皇帝元年暮春三月,公主慕容氏與柳氏、公主雲陽謹以至誠昭告先蠶神唯神啟創織事濟世人,故擇佳辰遵古制。今謹奉帛幣、犧牲齊齋,並陳列多種供物明祀,恭祝神只享用無疆。”
致辭結束後,慕容凝月又捧起第二爵酌滿飲用,以此作為示例。
若說祭祀是敬鬼神之事,但也頗似宴請貴賓。“主人”未飲,被接待之客神顯然不會獨嘗。難怪皇子慷慨舍得糖果,後悔不已……慕容凝月搖搖晃晃收下祭司送來的三牲貢品,在牌位前行反復禮敬動作。
主上隆恩難負,待來日需盡己全力以報償之啊,甦婉靜心懷敬意緩緩吐了一口氣。
昭華縣,光明宮。
這里坐落在渭水上游地帶,歷代秦王將其打造為夏日避暑所在。
出于甘泉山脈位置關系,後來的漢王朝將此處易名甘泉宮,僅次于國都長安,更曾擔任漢朝皇帝迎戰北方強敵的前沿陣地。
只是很遺憾,以現有的技術手段,無法將羊毛脂從廢水中提取出來,只能任由這筆可觀的財富隨著水流消逝而去……
夏侯•聚財•林不禁長長嘆息,這一聲感嘆讓周妍感到困惑不已,她不由猜測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竟惹得夏侯林這般郁郁寡歡?
“哎呀,殿下,咱們的孩兒剛剛踢了臣妾一下呢……”周妍帶著幾分做作的嬌嗔喚了一聲。
哪里踢了,才兩三個月大的胎兒何來踢腿之力……夏侯林淡淡一笑,“朕方才正在思考國事,你無需過多憂慮。”
周妍故意裝作懵懂的模樣淺笑一下,“殿下,您要這麼多羊毛到底打算做什麼?難道是想塞進秋天的衣裳里,抵御寒氣嗎?”
真是聰明的女人啊……夏侯林輕輕點頭,“你說對了一半。羊毛的確可以御寒,但並非簡單地填充于衣物之間,而是紡織成類似絲線般的紗團,進而縫制衣服!”
“因此,用土堿清洗羊毛至關重要,畢竟若是羊毛上的油脂不除淨,那股氣味怕是唯有荒蠻之人才能忍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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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周妍輕抿朱唇低聲淺笑,彎如新月的一雙眼眸泛著靈動的光芒。
這些日子每當兩人同榻而眠時,夏侯林總是給她講一些趣味盎然的故事,主角通常是聰慧機敏的秦人,反派角色則往往是愚昧魯莽的邊疆胡人等野蠻部落。
一陣笑意後,周妍漸漸覺察到一處異常。在除了門外出守衛的士卒之外,整個紡織作坊之中盡是女性身影,竟然不見一男子蹤跡。
這現象實在匪夷所思。即便是在宮府負責管理織品制作的東西織署中,也有眾多男性匠人參與其中,更不乏許多因故受刑的特殊人士。
“殿下,這里為何一個男丁都不見?”周妍疑惑地偏過腦袋,試圖探尋這背後的玄機。
“嗯?”夏侯林稍作遲疑,心下暗忖原來周妍並不了解自己近期所做的決定。
“這些人皆是從各處收容的隸妾,從中選出那些體魄有所損傷者安排于此工作,使她們能夠依靠自己的努力維持生計。”
夏侯林話鋒一轉,語重心長地補充道,“部分身體狀況較好者已按照我的安排送往金城郡、北地郡等邊遠地區,與遷徙過去的秦家兒郎婚配。”
听到這里,周妍幽幽嘆了一口氣,曾經她在未入宮廷之前,也听聞隸妾常因強迫終止妊娠而導致身體受到嚴重傷害。
感念至此,她揚起一雙閃爍的明眸,望向夏侯林說道,“殿下果真仁義,當得起麒麟君子之美稱。”
說著,周妍開始輕聲吟唱︰“祥瑞有角獸蹄下,恭維君子志四方……”
夏侯林听罷,垂眸一笑,輕輕拍打了一下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柔荑。“別以為拍馬便能逃脫打賭失利後的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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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妍不甘示弱地捏了他一把,莞爾回敬,“殿下莫要過于自負,勝負尚且未知呢!”
哼,嘴硬不過如此……夏侯林斜眼瞥她,隨後牽著她避開元池中洗滌羊毛的地方,緩緩走向工坊深處。
沒走出幾步,周妍突然驚訝出聲,“咦?這工坊之中居然還有田地?”
她的指尖遙遙指向距離水渠不遠,一片綠油油長得極好的麥苗,“這便是殿下稱贊秦人天生喜好耕種的緣故嗎?”
夏侯林點首應道,“食為先嘛。況且要保證紡車運轉需要穩定水源,修建池塘、開挖水渠後,本為旱地的地勢就轉換成了良田,如此肥沃土地怎能棄置不用,當然應當栽種作物啦。”
“可是殿下不是說種田是個辛苦的活計麼?這些隸屬此地的女工能夠勝任嗎?”周妍好奇提問。
夏侯林笑著解釋,“若力有不逮,少府可代表朝廷把耕地租給缺田地的普通百姓。收取相應租稅的同時,由于人力聚集,每日產生的糞肥也增多。變賣這些農肥以及土地租賃所獲收入足以保障女工們的日常口糧供給。”
周妍輕輕撅嘴調侃
“真是精妙的一句男耕女織啊!”明軒微微點頭笑道︰“自從商君實施變法以來,秦國男子既要耕種也要戍邊,肩負起生產糧食和守護家園的重任;而女子則忙于紡織與撫育子女,不僅為家人提供衣物,還可以通過紡織換來錢,繳稅以及補貼家計。男子和女子齊心合力維系著一個小家的運轉,這無數的小家最終構築了大秦王朝的繁盛!”
“朕的這部水力紡紗機稍加改動,就能用以紡絲線或麻線。但今日你所見之效,僅僅是此機器效能的十分之一。簡單而言,若不考慮耗損情況的話,這樣一部機械的功效能夠匹敵數百位運用手搖式紡紗機的織工!”
明軒低頭望向眼前目光迷茫的玉婉,徐徐開口道︰“要是將此類紡紗機械推廣開去,在極短時間內就能使紗線價格暴跌至難以想象的低價位,布匹自然亦隨之便宜起來,進而迫使依賴小型手工作坊及從事紡織貼補家用的平民家庭入不敷出,難以生存。”
玉婉眉頭緊皺,嘴唇顫抖地說著︰“可,可是布料降價後,以前買不起衣物的人們應該就有能力購買了吧?如此一來,不是就實現了陛下所說的報復性消費嗎?”
“這樣一來,那些負責織布的女人不就有更多事情做了嗎?”明軒微笑著搖頭嘆道︰“雖然想法不錯,但這需要時日才能達成效果。在這期間,布料價格大幅下跌至平民能買到衣服的過程中,對于那些失去了主要經濟來源的家庭而言,簡直是天塌地陷一般的大災禍。”
明軒心中暗自猜測,歷史中的水力紡紗機或許正因這樣的緣由才被逐漸遺忘湮滅。
要知道,對于每一位封建君主來說,維持社會穩定性才是至關重要的使命,而並非追求所謂的效率高低。理想的狀態應該是男子從事農業生產,女子承擔起紡織責任,各司其職從而減少流民產生。
而在如今的大秦帝國之中也無例外地遵循相同邏輯。
如果自己只是一個純粹的商人的話,定會大力興建立體化大型紡織作坊遍及全國,並通過低價搶佔市場的策略迅速佔據先機。而後,把賺來的錢貸款給那些瀕臨破產、無力償還的農人以低廉成本獲取土地資源,並讓原本獨立自主生活的自由人轉變為自己依附的佃農戶。這不僅有助于凝聚對抗官府的力量,還能創造更多的剩余價值!
更可以從中抽調部分利潤在朝廷內部構建听命己方的勢力團體,從而推動符合自身長遠利益政策改革落地開花——譬如借故工商行為不會爭奪普通百姓權益免收各類商業稅賦並要求退款返還優惠條件再如讓政府出資修建道路設施來方便工坊物流往來等便利措施紛紛出台。
“那麼陛下為什麼要制造這麼厲害的水力紡紗機呢?”玉婉歪頭質問道,“為何不用原先傳統紡織工具安安心過日子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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