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黎簇。”
半夢半醒間，黎簇好像听到了無邪的聲音。
“怎麼了？”
他是離無邪最近的那個，也最先听到他的聲音，沒有睜眼，只是嘟囔著問了一句。
“有人，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無邪被嚇得心髒都在突突地跳，冷汗流了一背。
如果說第一次听見可能是幻覺的話，那第二次第三次是什麼？
總不能真是他腦子出了問題吧。
“嗯？”听到無邪聲音的顫抖，黎簇晃了晃腦袋，將原本的睡意甩了個干淨，強撐著睜開眼楮，正對上無邪慘白的面容。
“怎麼回事？”
身邊的甦萬也被黎簇的動作吵醒，揉了揉干澀的眼楮，十分自然地把頭靠在了黎簇的肩膀上。
若換成平時，無邪可能還會失落一下，可現在他的腦子都快糊掉了，哪還有功夫管這個。
“噓，有東西來過了。”
黎簇眼神一凜，指向不遠處放著文件的矮桌，原先被無邪收拾整齊的文件再次散亂開來，甚至還布滿了泥印。
在那塊石頭附近，還突然出現了一串腳印，從遠處朝著他們的方向延伸過來。
一時間，三人的睡意全都消失了干淨。
誰來過？這麼多泥腳印，難道是那個陳雯錦，畢竟她剛出現的時候就渾身是泥。
可不應該啊，如果真是那個陳雯錦，又為什麼要去翻那些文件？
黎簇的腦海中思緒萬千，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人來，只能轉頭看向無邪。
泥濘的腳印順著幾人的方向走過去，繞過無邪，一路延伸到其他幾人休息的帳篷。
他們三個因為太擠了就沒跟進去。
“噗！”
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僵局，黎簇猛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換的衣服居然就已經被汗水浸濕。
帳篷就在身後，可那人走過，他們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怎麼可能？
無邪也感覺不可思議，深吸一口氣，朝著帳篷的門口走去。
在虛掩的門簾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潮濕的泥手印，黎簇湊上去比對了一下，比自己的大了兩個指節，尤其是食指和中指。
張啟靈的身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又被他瞬間排除。
這渾身是泥的，應該不是張啟靈……吧。
黎簇想要拉開簾子的手一頓，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他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張啟靈都裝成張禿子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是他下意識把那人想得太高了。
其實，他也就是一個普通的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居然都快被汪家那套看人的方法洗腦了。
甦萬站在黎簇身邊，抓住自己腰間的匕首，無邪就更加直接了，不知道從哪摸了個石塊，艱難地舉在肩膀上。
注意到黎簇和甦萬的視線，無邪還天真地眨了眨眼。
怎麼了嗎？
偏頭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沉重的石頭，兩手比劃了一下。
挺好的啊，肯定能砸死人。
“唉，甦萬，你等會兒保護著他點。”
黎簇搖了搖頭，對著身邊的甦萬耳語了一句，在甦萬點頭之後，才把注意力再次放到了面前的門簾上。
深吸一口氣，嘩啦一聲拉開簾子，果然在帳篷的中間發現了一個渾身是泥的人，也許是人吧。
那人呆愣地站在帳篷中間的位置，和對面的黑瞎子四目相對。
黑瞎子嘴角抽搐，感覺是想笑，但是沒敢直接笑出聲，手里端著茶杯，下巴上還沾了不少的水，估計前面那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听到身後黎簇他們的聲音，那泥人身子一僵，轉過頭來。
在那張滿是泥漿的臉上，黎簇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楮，不同于以往的平靜，好像多了一點尷尬。
“張啟靈……？”
黎簇抽動著嘴角，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有點無語。
那人眸光一閃，僵硬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轉頭繼續背對著黎簇幾人，在黑瞎子戲謔的目光下輕“嗯”了一聲。
站在黎簇身邊的無邪一把扔下石頭，瞪大了眼楮︰“悶油瓶？真是你啊！”
看著面前滿身淤泥狼狽不堪的張啟靈，無邪有些呆滯。
再看看旁邊憋笑憋得臉通紅的黑瞎子，這下他們總算知道他為什麼會笑噴了。
黎簇一言難盡地看了張啟靈一眼，三兩步走了過去。
張啟靈怕不是有什麼扮丑的癖好吧。
突然，先前張禿子那張臉在腦海中浮現，黎簇搓了搓手，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注意到黎簇怪異的眼神，張啟靈沒多說什麼，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發絲上的泥水順著臉頰流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黎簇的眼楮有問題，這樣的張啟靈，好像有點……乖？
“那什麼，你餓不餓？”
眼看著幾人都不說話，黎簇開口問道。
“嗯。”
張啟靈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悶悶地應了一聲，听上去興致不是很高啊。
不過黎簇也沒糾結，從包里拿出干糧，順便倒了點茶水遞給張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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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吃完，無邪給他拿了一塊布，讓他把身上擦一下。
張啟靈臉色凝重，迅速把臉上的污泥擦干淨，在無邪的追問下，把離開他們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嗯？怎麼了？”
黎簇听得津津有味，壓根沒發現汪澤什麼時候走到了自己身後，直到熟悉的氣息將他包圍，這才發現了什麼。
“沒事。”汪澤搖搖頭，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張啟靈，狀似無意地勾住了黎簇冰涼的手指。
張啟靈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講述起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泛不起一絲波瀾。
原來他之前追著陳雯錦跑出去之後，兩人連續在雨林里追逐了五六個小時，卻把人追丟了。
後來他再回到原地，他們就已經離開了，同樣，他也看到了吳三醒信號彈的位置，所以才頂著大霧找了過來。
也算是湊巧，無邪他們那場槍戰給他提供了幾人的實時位置，這才避免了他在雨林里亂轉的結果。
“那你怎麼會搞成這樣？”黎簇問道。
按照張啟靈的實力，應該不至于那麼狼狽啊。
听到黎簇的聲音，原本正在擦拭的張啟靈抬起頭︰“泥是我自己涂上去的。”
這下黎簇幾人更疑惑了，尤其是無邪，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張啟靈還是挺愛干淨的，還有潔癖呢。
“是因為那些蛇吧。”
黑瞎子扶了一把鼻梁上的墨鏡，湊了過來，其他幾人還在睡，所以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
張啟靈點點頭，伸手拍開黑瞎子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我在身上抹了泥，那些蛇就看不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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