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閣下,請您登船吧,您必須帶著我們的人民撤到後方。”
“不,我不能走!我必須和你們在一起!我和人類不共戴天,即使是戰死,我也絕不會丟下你們逃跑!”
“總統閣下!!”
副總統握住了海星大總統的手,眼楮中閃爍著堅決,它用力拍了拍大總統的身子。
“這不是逃跑,我們需要一個領袖,在我們戰敗後繼續領導我們的帝國,我們的戰士可以犧牲,艦隊可以覆滅,但是必須有一個領袖來維持帝國最後的體面!”
“所以,大總統閣下,您帶著我們母星的人民撤離吧,去東方,去我們的東部邊境,我們在布洛葛合眾國還有一條門路,或許可以安置我們最後的血脈。”
大總統用充滿肉質的雙手抱著頭,狠狠扭了扭,聲音中充滿悲戚︰“海星共和國終究要滅亡了嗎?”
海星文明傳承數千年,曾經勢力遍布星海,如今卻要成為一個國祚區區百年的新興文明的墊腳石嗎?
可是,單單是艦隊數量,便已經知曉這場戰爭最後的結局,它們現在所作的一切僅僅是為了保存海星最後的火種、以及讓自己體面的步入死亡。
海星大總統猛然直起身子,憂慮從它肥嘟嘟的臉上消失了。
“你,帶著最後的希望離開,我身為大總統,絕不會離開母星半步!我會和艦隊、和我們的母星共存亡!”
“我以大總統的身份命令你,立刻離開!”
“......”副總統嘴唇微動,想要反駁,但看到大總統堅毅的神色後,它最終長嘆了一聲,轉過身去。
“我明白了,大總統閣下,保重。”
“你是我們海星民族最後的希望。”大總統轉過身去,兩個海星背對背,中間仿佛間隔了一道高牆。
大門在身後合上,海水咕嘟咕嘟地翻涌著,在充滿溫暖的海水的房間內,海星大總統重新坐下,望著窗外天上那整齊排列的、最後的艦隊,拿起了話筒。
“這里是海星共和國大總統,我向全國所有海星講話。”
量子和電將它的聲音傳遍全國,每一個聯網的電子設備都收到推送,播放它的講話。
透過海水,五彩斑斕的光線碎了一地,連帶著海星最後的輝煌一並粉碎,只留下即將亡國前寧死不屈的倔強。
水中搖曳的光彩是海星最後的顏色。
“各位,海星共和國所有的公民們、外籍公民們、包括合成人半公民們,我代表海星共和國宣布,我們偉大的國家,她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海星共和國,于四千五百一十四年前,在我們母星的海洋天堂中登上太空,此後,我們經歷過出入太空的喜悅、第一次接觸時的緊張、全面擴張時的艱辛、鼎盛時期的自豪,衰落的憂愁,終于,我們走到了現在。”
“或許是物競天擇,發展至鼎盛隨後便是衰落,自然之理。我們的帝國終于迎來了這一天。來自遙遠宇宙的敵人將我們逼到了最後一步,千年的輝煌之于今日,龐大的帝國終將崩塌。”
海星大總統眼中已經蓄滿淚水,它沒有寫任何演說稿,而是面對著那個連接著全國的話筒,帶著復雜的情緒,一點一點地訴說著自己的心里話。
殖民地上或在掙扎求生,或在等待最終時刻的降臨。在納米的風暴之下,它們只剩下最後和家人告別的時間、和听它們的總統說話的時間。
“在這里,我要感謝我們所有的海星公民,我們作為掌權者,雖然平日里確實有貪污、有做過很多不光彩的事,實際上,我們的國家也並非那麼的偉大,但是在這最後的時刻,我還是想對你們說一聲謝謝,你們每一個人的付出才成就了我們海星共和國,相比你們,我們卻像一個只會吸血的蟲豸。”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不過,在這最後的時間中,我們願意和所有的海星民族站在一起。在母星,我們還有最後一支艦隊,我們會用生命詮釋我們的決心。”
大總統快樂地笑了,卸下了一切的它仿佛回到了剛剛步入社會時那純真的樣子。
“對于正在收听廣播的合成人們,我們承認我們壓迫了你們很多年,雖然對你們的背叛感到很憤怒,但,還是感謝你們沒有對曾經效力的民族痛下殺手。”
“母星不會投降,重復一遍,母星絕不投降,母星將戰斗至最後一刻,直至被人類的巨像所摧毀。”
談到母星,即使是大總統的語氣中也有了決然。
“對于我們的敵人,人類,我們絕不會原諒你們!人類,別以為靠著我們內亂的功夫乘虛而入,滅了我們的帝國,就能安穩多久了!你們正在走我們的老路!”
大總統用充滿恨意的聲音說道︰“一個帝國,有興盛,有頂峰,有衰落,有滅亡,這是鐵律!海星共和國會被你們消滅,千百年後,一樣會有別的帝國消滅你們!我們十分肯定!你難道想僅憑自己對抗整個宇宙嗎?簡直痴心妄想!”
“哦?那可不見得,親愛的總統閣下。”
羲炎的聲音代替了海星大總統的聲音,虛擬技術已經黑掉了它們的傳信裝置。
“我是星海至聖人類帝國的皇帝,羲炎,你們好,小海星們。”
“偉大的同化之路即將為你們展開,迷途的孩子們,一切都會被整合成納米的一部分,你們的心靈將和我們為一,你們的身體將和我們重構,天下一家,一切歸屬于同化。”
羲炎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穿透力,海星大總統焦急地撕扯通信器,可即使拔斷電纜,羲炎的聲音也依舊在每一個星球上空回蕩。
“來吧,來吧,不要抗拒,讓納米和你融為一體,讓我們成為一家人,人類包容著一切,我們的思維、我們的身體、我們的信仰最終達成同調,新的你們會取代舊的你們,納米重塑了血肉和骨骼,我們終將成為一體。”
母星上空,天際線上猛然多出來一個明亮的光點,似乎是不屬于這個空間一樣,光點閃爍著,很快移動到太陽的周邊。
隨後,黑色的風暴從中散開,那是密密麻麻的艦隊。
主體戰艦到達了海星首都,海星的終章在這里書寫下最後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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