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倒在碎裂的橋面上喘著氣,立刻,卡斯庭和斯維特蘭娜從左右兩側扶起李峰,將他半拖半抱地拉了起來。
“橋要塌了!”斯維特蘭娜大喊。
身後,已經開始斷裂的橋梁發出可怖的呻吟聲,金屬支架與鋼筋水泥在重力的拉扯下發出咯吱咯吱的撕裂聲,就像哥斯拉正在下方緩慢張開血盆大口。
幾人顧不上喘息,逃命般,向著那座尚未崩塌的橋頭沖去!
“快跑啊!”
他們列成散開式的隊形,在火光與碎片中朝著安全區域奔跑,而身後——橋面正在一塊塊塌陷!
凱恩和尤根已經沖過最後一道裂縫,翻滾著跌到橋對岸,隨後立刻轉身朝後看去。
斯維特蘭娜和卡斯庭則死命拉著李峰,幾乎是拖著他跑。
李峰的頭還在暈,他努力抬頭,眼中橋頭的輪廓越來越清晰,終點……似乎就在十幾米之外。
但——
就在下一瞬間,李峰的腦中像是被火燒了一樣,一股灼熱的痛楚從左眼猛地炸開,整個世界突然之間變得一片漆黑。
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啊啊啊啊——!”
耳邊,只剩下卡斯庭與斯維特蘭娜驚恐的尖叫,還有後方星界軍集體壓制開火時爆發出的激烈槍聲!
“掩護!敵狙擊手!是狙擊手!!”
遠處,一座廢墟之上的殘樓頂,一道苗條的女性身影趴在碎石中。她身穿寫滿了褻瀆符文的長袍,狹長的眼楮中泛著紫光,嘴角勾著妖異的笑意。
她的面前,一把瓖嵌著破碎鏡片與骷髏飾片的激光狙擊步槍微微冒煙,槍身紋路蠕動著仿佛有生命。
菲歐拉輕舔嘴唇,低聲道︰
“buseye.”
那一發側向精準激光彈從數百米外劃破煙塵,穿過橋上的混亂與奔跑者之間的縫隙,精準擊中李峰的左眼,隨後繼續穿透出右眼,燒灼著他整個眼眶!
李峰整個人一震,身體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微微顫抖兩下,隨後在驚呼與爆響中,從崩裂的橋邊跌落了下去!
“李峰——!!!”
“閣下!!”
卡斯庭和斯維特蘭娜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同時沖了過去,縱身躍下!
“撲通——撲通——!”
兩道人影先後墜入下方的濁浪深水,激起巨大的水花!
橋上,凱恩愣住了,臉色一片蒼白。
“……他死不了啊!你們下去干什麼啊!!”
但話音未落,旁邊的尤根已經默默把頭盔摘下,對著他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後,以一個標準的跳水姿勢躍下橋面!
又是一聲沉悶入水聲。
凱恩僵在原地,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又復雜的表情,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他和李峰初見時的那句話︰
“政委,你是個好人。”
“……啊啊啊淦!。”
凱恩咬牙一笑,搖了搖頭,一把脫下自己的政委系好,把軍帽夾在懷里,扯開領口。
站在斷裂橋邊,火光照亮了他的側臉,凱恩輕輕活動了一下肩膀,調整呼吸。
他雙手交叉于胸前,雙臂抵住鎖骨,標準地比出海豹部隊特有的直升機水面突擊落水手勢——
“x”字護胸式;雙腿並攏、膝蓋鎖死,頭微低,下巴緊貼胸口,脊柱如弓。
深吸一口氣,凱恩緩緩後仰重心,然後雙腳一蹬橋沿。
整個人,如同一根戰術標槍般筆直下墜。
下落的那一瞬間,風聲和爆炸後的余波從他耳邊滑過,隨後——
轟——!
入水!
他腳尖觸及水面,仿佛砸穿了一塊浸水的重木板,下一秒,一股劇烈的水壓與反彈沖擊從腳底傳來,沿著脊柱貫穿整個身體。
冰冷的液體幾乎是瞬間灌進了鼻腔,像針刺般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強行閉氣,卻依舊感受到河水擠進耳道和鼻孔,仿佛整個人被整個星球的重量包裹、壓下。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
這片巢都下方的河水,居然異常清澈。
在光線照射的角度下,他甚至能依稀看到十幾米外水下塌陷的橋墩殘骸,泛著金屬與腐蝕斑點的陰影,還有順水漂浮的燃油與碎石。
凱恩一時間恍惚得像在夢里。
“……我是不是已經死了?”他的意識里冒出這個念頭。
水下寂靜得可怕,沒有聲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在耳膜內回響。
腦海中,卻忽然閃現出那張熟悉的嘴臉——摩根,巢都的大領主。
那老狐狸可是和帝國內政部之間斗得你死我活,怎麼可能做得出這等良心之舉?凱恩立刻懷疑地皺了眉。
“……他該不會是為了應付檢查,把周圍排污管都臨時關了吧?”
就在這思緒亂飛的時候,凱恩猛然意識到,自己還在任務中——李峰!卡斯庭!斯維特蘭娜!尤根!!!!
他抬眼向水下望去,努力甩了甩頭,將耳中積水逼出,雙臂向外一推,調整泳姿,像一道黑影般朝下方迅速游去。
在遠處水下的朦朧之中,他看到了︰
幾縷暗紅色的血絲在水中綻放,如墨染宣紙般緩緩暈開,拖出一片詭異的顏色。
一個男人的身體在水中漂浮著,順著河流無聲地被推遠。他的臉埋入水中,腦袋還在水里面滲血,仿佛一具無主的戰場殘骸,被冷漠的水流緩緩帶走。
而在他身後,兩道縴細卻有力的身影正以標準的蝶泳姿勢奮力追趕。
紅發的卡斯庭動作干脆有力,雙臂張開劃破水面,每一次前伸都激起層層浪花;而棕發的斯維特蘭娜則動作略顯優雅,但速度絲毫不慢,像一條矯捷的獵豹正在水下突進。
她們的眼中滿是焦急,卻沒有一絲慌亂。
再往後,一顆碩大的光頭在水面上奮力起伏。
凱恩政委此刻正在用狗刨式狂追,姿勢不堪入目,但力量感十足——他每一次劃水都像在錘擊水面,激起大片浪涌,嘴里還含糊地咕噥著什麼不知名的咒罵。
菲歐拉迅速抱起自己的狙擊步槍,身形靈巧地翻過平台邊緣,順著後方預設的逃生滑索快速滑下,身後僅留下些許彈殼與殘留的硝煙味。
她的耳中傳來了熟悉而又妖冶的低語,那是艾米麗的聲音,甜美中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呢喃︰
“我的孩子,你做得很好。”
菲歐拉一邊撤離,一邊用意念回應,聲音里滿是懊惱和惡毒的悔意︰
“我覺得……我當時應該打他的襠。”
耳朵內傳來輕柔的笑聲,像夜里舔舐傷口的貓,陰森又親昵。
“沒關系,我親愛的孩子。你會有機會的。”
“等我享用完她……你再親手把他閹掉,一遍又一遍都行。”
菲歐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中帶著病態的興奮,仿佛那場屠戮已經預演了無數遍。
“我等不及了,老師。”
她的身影隱入下水道的陰影之中,只留下一絲詭異的笑意,飄散在戰火未熄的空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