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言之做了個夢。
可是卻記不清夢的內容是什麼了。
腦海里只剩下一幅畫面,是身著黑底藍邊的人類用一把匕首刺穿了妣羅沙的心髒。
而那個人類……
是他的樣子。
斐言之一瞬間從噩夢中驚醒,滿頭的冷汗,心髒在急促的跳動。
他環視四周,沒有看到要找的人魚,低頭蹙眉道︰“二五仔,塞壬呢……”
妣羅沙那恨不得黏在他身邊的樣子竟然不在?
系統空間里的258打著哈欠搖頭︰“不知道啊。”
它給干進小黑屋了,正好睡了一覺,才剛醒,怎麼可能知道。
斐言之沒再問,轉身坐在水床邊緣用手指壓了壓額角。
二五仔個廢物點心,習慣就好。
而剛剛……那個夢。
他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太奇怪了。
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可是為什麼。
哪怕人魚有佔卜未來這個bug一樣的能力,但按理來說佔卜的結果應該是按照劇情線里的未來走的,畢竟原主屬于這里,但他本身應該屬于外來者。
雖說原主是他的靈魄,但怎麼想佔卜的未來也應該是按著劇情線里走的。
所以那時候塞壬面對他的態度轉變才會那麼難以置信,但並沒有懷疑。
可現在……為什麼會突然做這樣的夢。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魔法這種不科學的東西,斐言之可能不會這麼在意這個夢,可現在……
那個夢又在預示著什麼?
塞壬……又是否佔卜過未來?
斐言之起床下了床,出了宮殿。
他也不知道他以為消失的塞壬的身影出現在了海底最深處的祭祀地。
和常年絢麗多彩的亞特蘭蒂斯相比,這里顯得格外寂靜,根本沒有什麼生物,連光線也不多。
銀發的祭司手持著權杖跨出洞穴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尾負手而立的黑尾人魚背影。
飄散的墨色發絲逶迤至魚尾,靜靜的停留在那里。
她俯身出聲道︰“王。”
塞壬轉身,那張幾近非人的面容上冷淡之色稍稍褪去,金色的眼楮成了這祭祀地唯一的絢麗。
“婆婆。”
他平靜的開口,隨後一枚血紅色的結晶被他拿了出來。
流光一樣的血脈結晶正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
他低頭看著那血脈結晶道︰“人魚王塞壬的血脈結晶已經析出了,我打算把它留在祭祀地。”
人類不要,他留著也沒什麼用,還是按照傳統送到祭祀地好些。
塞壬沒有忘記過,他是王,必須為了人魚族考慮。
銀發祭司緩慢的點頭,她看著塞壬仍舊沒打算離開的身影嘆息道︰
“王可是還有其他事?”
單單送一枚血脈結晶不至于讓人魚王塞壬親自跑一趟。
塞壬點頭,隨後抬眸。
一雙金色的眼楮狹長而深邃,瑰麗的絢爛,只是那張面容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冷漠。
“婆婆當年在新王繼承大典上就看到了未來是嗎?”
人魚祭司一頓,她看著塞壬,恍惚間,目光仿佛穿過歲月的歷史長河,看到了新王登基大典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人魚妣羅沙。
隨後嘆息道︰“是。”
妣羅沙的死,亞特蘭蒂斯的毀滅。
一切早就被編織在命運中。
她想起後來,只有對命運的無力︰“我沒想到我隱瞞一部分未來的舉動會讓你違背禁忌佔卜了自己的未來。”
塞壬垂眸。
唇邊帶笑,卻是涼薄的可笑︰“我自己做下的決定,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如果當初就看到了未來,為什麼還會讓他成為王,明明一旦他成王就幾乎不可避免的走向未來。
一切根本就沒得選。
他注定會為了扭轉預言而死。
可如果當初他不成王……一切都會改變。
他抬眸看著銀發祭司,冷漠的道︰“所以到底是什麼代價讓你們默認了我的死,甚至包括亞特蘭蒂斯的毀滅。”
他已經猜到了為什麼他會是王的答案。
他注定是人魚王塞壬,亞特蘭蒂斯也注定要毀滅。
這是命運饋贈下所標注的代價。
在更遙遠的歲月之前一切都已經埋下了因果。
銀發祭司頓了頓。
漫長的寂靜過後長嘆了一口氣。
“妣羅沙,你太聰明了。”
塞壬平靜的看著她。
甚至有些恍惚。
他自小就被認定是下一任人魚王塞壬,婆婆是他幼年甚至成王後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可原來……
一切都是別有目的。
塞壬忽然不想再深究,只想回到人類那里,讓他抱抱自己。
但是他不能。
因為他後悔了。
沒有人在能得到歡愉後再心甘情願的放手,他也不想放棄。
他想和人類一起,一直一直,直到生命的盡頭,而不是注定死在對方手里。
而話音落下,銀發祭司銀白色的長發在灰暗的祭祀地漸漸散發出銀白色光輝,她蒼白慈祥的面容逐漸變得光滑細膩,甚至是佝僂老態龍鐘的身影都變得亭亭玉立。
那是一個銀發的美麗人魚。
也是……上一任人魚王塞壬。
看著眼前的妣羅沙,她眼神柔和︰“當年父親說瞞不過你,我還不服氣。”
塞壬沉默著,只看著她的面容,眼中帶著一絲恍然和可笑。
上一任人魚王塞壬,也是人魚歷史上少有的雌性人魚,力壓一眾人魚成為了新的人魚王塞壬。
更重要的是,她是那個留下亞特蘭蒂斯注定會毀滅的預言的人魚祭司一手養大的。
銀發祭司道︰“父親是人魚歷史上最偉大的祭司。”
塞壬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什麼,果不其然就听到了祭司的話︰
“他看到了我的死。”
身為人魚歷史上最偉大的祭司看到了自己孩子的死。
剩下的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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