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漫長的余生歲月里,斐言之和方輕風注定是彼此的唯一,也只會是唯一。
他們一起回了家。
和來時一樣,方輕風被抱著一路招搖過市。
他猜到了斐言之的打算。
也因此越發的熱淚盈眶。
在一起九年,結婚七年,他比誰都清楚抱著他的這個男人根本不在意那些言語。
那些于別人而言是刮骨刺刀的言論在他眼底不過是角落里偶爾吹起的輕風,連他的衣擺都掀不起來,可因為他……
他開始在意。
因為喜歡,因為愛。
我便開始在意曾經不曾注意到的那些事。
也開始……試著去改變。
在清雅幽靜的獨棟別墅里。
四周的景物都優雅祥和,只是卻安靜的有些落寞。
即便上了年紀仍舊優雅的方父方母看著商業采訪上的那個男人,或者說是他們的女婿,不免有些唏噓。
誰曾想竟會成了如今的光景。
那場見面竟然……釀成了如今的苦果。
心愛的孩子給他們充足的一切,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卻不常回來。
錯了。
錯了啊。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那麼沖動,思慮的再周全一些,又何至于此。
方母偶然見過他躲在拐角的角落里望著,眼楮里溢滿了淚水,卻紅著眼楮咬著牙終究不肯再走進來。
父母自幼教他真善美,叫他自由,浪漫,溫柔。
于是喜歡上一個人鼓足勇氣追了八個月終于走到了他身旁,幸福還沒開始便毀于一旦。
他盤桓在心間的千言萬語還沒想出一個完美的開始介紹他們的相愛,他們便越過了他去插手他的人生。
明明一開始是他拖著對方踏入了深淵。
方輕風不怨他們,他只怨自己太過天真。
以為父母能夠接受他的選擇,以為一切都還有時間,以為他可以承擔起未來。
可結果……
並非如此。
在長達八年的時間里他一直對此郁結于心。
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回到過去。
直到現在……
在斐言之的勸說下,來自萬通創始人懸掛著連號車牌的豪車緩慢駛進別墅。
方輕風終于可以站在愛的人身邊自然的喊一聲爸媽。
他也不知道在這場見面前,斐言之已經見過他的父母。
也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但大概和方輕風有關。
早已經習慣了被人評說的人第一次開始在意那些流言蜚語。
不與蟲語的鳳凰,因為心愛的人開始注意到那些不在意。
日夜期待消散的隔閡終于撥雲見月,熱淚盈眶的人有太多話要講,只是斐言之卻沒法待太久。
萬通的股份回購比想象中要艱難。
在勉強不大幅度拉升股價的情況下回購了股市上流通的股份後,他手中所佔比的股份也遠遠不足百分之九十。
董事會成員很明顯並不想放棄萬通這只會下金蛋的雞。
于是8月16日,萬通創始人兼董事長斐言之透露萬通確有退市的想法。
當天消息發出,股價應聲上漲,直至收盤,漲幅超過百分之七。
8月17號,股價再次再次上浮百分五。
8月20號,因萬通創始人和董事會成員之間無法調和的矛盾,萬通董事長向董事會遞交辭呈並大量拋售手中股票,一時間股價應聲而跌,直至停板。
8月21號,有消息稱萬通董事長其將帶走萬通包括中高層在內的六萬名員工,股價再次暴跌,因上層斗爭導致的局勢不穩讓萬通大面積陷入停擺狀態。
直至8月25號,萬通創始人成功溢價收購董事會成員的部分股份,加上支持者,終于達到了強制退市的條件,啟動強制退市程序。
8月30號,歷時十五天,萬通這個市值千億上市港交所不過一個半月的龐大企業退市完成。
“斐總真是好手段!”
金達駐萬通董事會成員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楮里的陰狠一閃而過。
斐言之笑著︰“過獎。”並不在意。
論商業手段,十個金達也玩不過他,他只是怕這些人不守規矩,那恰好,他也不用守規矩了。
那就比比誰的靠山更大。
市政府的面子不給,顧行投資的面子不得不給。
那位陸總這麼看重萬通要的可不是一個空殼子,那樣的級別單單是不悅,金達背後的人都得喝一壺,更別說金達了,畢竟他的總可不是老總的總。
只是原主這次出身太低,沒辦法,只能這麼借力打力了。
斐言之搞定退市後讓徐明持續跟進航空事業部的事後就回家了,他相信金達蹦 不了多久了。
彼時的方輕風正在畫室里畫畫。
明媚的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灑落在他身上,那些無意間蹭到衣服和臉上五顏六色的顏料星星點點的融在陽光里,斑駁又細碎。
正全神貫注的人沒發現有人推開了門,直到腳步聲停留在他身後。
無意間余光掃過,猝然轉身,眼楮像是星星一樣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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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回來了,我在畫畫。”
他看到斐言之進來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難以言明的幸福。
大概是沒想到斐言之會這個時候回來又來了畫室找他。
斐言之抬手將人抱進懷里,听著他繼續說︰
“經紀人那邊接了個單,蠻貴的,三百萬,就是時間有點趕,我得……唔……”
“三個月內畫出來。”
把人抱在懷里坐在畫箱上,斐言之揶揄的道︰
“這麼說,那我是不是不應該打擾你賺錢?”
方輕風看了看畫,又看了看他。
“我還有夠我們一輩子生活的存款。”
所以……
他沒有猶豫的放棄了三百萬的畫選擇了出現不到三分鐘的斐言之。
斐言之抱著他,高大的身影毫不費力的將他完完全全的裹在懷里,低沉的聲音從胸膛震動而出︰“嗯,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在優越的物質生活和他之間方輕風的選擇從來沒有猶豫過。
可他偏偏給了他了他不需要的,而對他真正想要的選擇了無視。
一縷光落進深邃的眼底,照亮了一片深沉,斐言之環顧著四周陌生的布局,想起過往,仍無法說出自己沒錯這種言論。
八年,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方輕風的畫室,明明那麼近,就在他的書房隔壁,就和他們的臥室隔了一條走廊,卻一步都不曾踏入過。
直到今天。
斐言之抬頭看著被白綢遮擋著的,只露出一個隱隱約約有些眼熟的畫面一角的巨幅畫像,恍然出聲︰
“那是……我嗎?”
方輕風看了過去,緩緩點了頭。
“是。”
他是他畫過最大的一幅畫,畫了整整一年。
就如同貝多芬所說,心靈是極其需要的歡樂的,當現實的悲痛無法避免時,人們便可以回到曾經的美好中去,得以短暫的度過現實的悲慘,因為記憶中的美好是長久存在的,並且不會短時間內消失。
方輕風……也一樣。
七年的時間,他靠著那些美好一點點走過寂寞孤獨的日子,想象著仿佛也就驅散了所有的悲哀。
斐言之沉默了許久,握著他的手,縴細又柔軟,到底沒有去掀開那幅畫,而是道︰“再畫一幅吧。”
“畫我。”
用一生的時間來畫完。
方輕風看著他,燦爛的笑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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