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縱攻唐……”
孟知祥蜷縮在袖子里的手驀然一緊，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
老實說，他並不想被推至台前。
像李星雲那樣……
雖貴為天子，但只要不良帥一死，就沒人會拿他當回事。
一旦站上這個風口，若把持不住日月，所迎來的反噬足以讓自己四分五裂。
尤其面對的對手，還是那條掙脫了枷鎖的惡龍……
諸國使臣的吹捧確實好听。但只有自己明白，漢水之戰看似是全身而退，實則根本未能與李昌平交手。
甚至只是其麾下一員降將，就差點讓自己丟盔棄甲。
而除了王彥章，李昌平手下還有李茂貞，以及新收服的李存審。
這倆一個能開創岐國基業，一個能與契丹百戰不敗。只會比王彥章更加恐怖。
真打起來……
自己拿什麼去斗那三個姓李的？
可若是就此放棄，那問鼎天下的機會也消散如煙。
孟知祥藏在袖子里的拳頭緊了又緊，松了又松，內心陷入極度掙扎。
“帥印本王接了。就請諸位連夜啟程，備好糧草，來年與唐賊決一死戰。也為死去的天子報仇！”一抹瘋狂閃過眼角，孟知祥努力不讓自己聲音變的顫抖。
賭一把！
就賭一次！
大唐多為騎兵。南方水路縱橫，自己未必沒有機會……
也不需打贏，只要不敗。
對面那三李偌大的名頭就會助自己青雲直上。
吞並諸國，與李唐劃江而治未嘗不可！
————
漠北。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真正面對到狂風暴雪，才知道行路的艱難。
為了加速行軍，這次李昌平只從幽州帶了五千騎軍。
兵雖不多，但皆是三馬一騎。
每行十里，便隔空換馬，從不停歇。
即便如此，還是有戰馬在陸陸續續累死、凍死。
而在他們前方……
還有一支千余人的軍隊，像是被驅趕著，壓榨全身潛力在雪地前行。
路上凡有敢逃命者，皆被毫不留情一箭射殺。
“陛下既然沒打算放過這些降卒，當日為何不在幽州就地斬殺？”又行出十余里，用換馬的功夫，李存審問道。
“誰說朕沒打算放過他們？”
“那陛下為何……”
“到時你便知道了。”
正在這時，一匹快馬從前方疾馳而來，帶著一溜雪塵來到李昌平面前︰
“陛下，前方發現數座營帳，似乎是一奚族部落。”
“告訴前面那些降軍，只要拿下此營，那部落里有多少牛羊馬匹，全是他們的！”
此次追擊，唐軍攜帶了三日干糧。
但對于被困幽州的這些契丹降軍，李昌平卻是一粒米都沒給他們。
連續兩日的追擊，讓這些人早已眼冒綠光。
一听到前方有吃的，強烈的求生欲望立馬催動他們化作餓狼。
紛紛舔舐起干裂的嘴唇，用最後一絲力量握緊兵器，瘋狂朝探馬所指的方向沖了下去。
李昌平就這麼看著，嘴角終于掛起一絲滿意，隨即揮手叫來李存審︰
“沒有人比這些契丹人更懂劫掠，待他們將此部落牛羊橫掃一空後。你就告訴那部落首領，若不想看著麾下牧民活活餓死，就組織部族壯年，為朕先鋒，去搶奪下一個部落。”
“哦？”先是不解，但下一秒李存審眼中就閃過恍然︰“陛下的意思，是斷去這些夷狄退路，讓他們自相劫掠？”
“哼……漠北與中原不同，驅使他們自然也要有不同的方法，朕需要一批餓狼供朕驅使。”
“如此一來，永遠會有一批餓狼為陛下而戰。而那些吃飽的，也會抓住機會壯大自己！他們會不遺余力，去幫陛下尋找其他漠北部族。臣明白了……”
李存審抱拳拱手。
當他再次望向那無邊無際的遼闊時，卻是微微搖頭。
他當然知道，在未來的一月乃至數月內，這片草原會掀起一陣怎樣的風浪。
原以為陛下帶五千兵太少。
可現在來看，綽綽有余。
餓狼的戰斗意志，足以撕碎眼前的一切。
同時。
那些吃飽的狼，也會在一次次劫掠中，獲得遠超他們先前在草原的牛羊。
李昌平給了他們機會……
一個將耶律、大賀、遙輦等草原貴姓拉下神壇的機會。
起步稍緩，但這股風浪勢不可擋！
而這些方才還狼狽不堪，猶如獵物般的契丹降卒。也會記住，是誰給了他們這一切。
想到這，又忽有所感的看向南方。
漠北既定，那麼距離光復大唐，就只剩南方了……
記得家里還有一本劉仁軌傳書來著。
是時候翻出來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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