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商議,而是宣告!
聞硯剛剛閉上的雙眸又猛然睜大,死死盯著張衍微微開合的嘴唇,煎熬等待著他後面的話。
即使不過一息,但對他聞硯來說就是無盡的煎熬。
他的好友,他的聖上,說出了那句他最不願听到的話。
玄黃帝張衍,開口說道︰“朕!要北伐蠻族!”
北伐蠻族!
這四個字,無比清晰的落在了眾人耳中。
這四個字,無比犀利的扎在了聞硯心中。
聞硯又一次閉上了雙眸,癱靠在椅背上,重重喘息著。
每一次喘息,都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
張衍聲如洪鐘,又似一陣龍吟,回蕩在不大的御書房內︰“蠻族,北方蠻夷,處極北之地,自古屢次發兵侵犯我中原之地,趁虛而入,趁人之危。”
“即使數次簽訂停戰條約,蠻夷卻不守誠信,屢次撕毀條約,繼續侵擾邊疆,掠奪百姓。”
“前朝平蠻戰爭已有百年,毀平之根基,而今天下一統,為開萬世太平,我大玄發兵北伐,要讓那些蠻夷看一看,我大玄之雄武強盛,將他們徹底打服,讓他們再也不敢冒進一步!”
“古來史書浩如煙海,都說帝皇功業也不過八個字,開朝定國,開疆拓土!”
“那麼朕已為大玄開國,還要再為大玄開疆拓土!”
“此北伐一戰過後,太白雪山就只是我大玄的北岳,再不是他蠻族之聖山!”
“朕要讓我大玄能夠開門見山!讓大玄能夠放心的敞開門戶,直見太白雪山之巍峨,再無後顧之憂!”
張子乾靜靜听著父皇的豪言壯語,即使早有預料,卻還是難以掩藏心頭的激蕩。
父皇……當真有這個魄力,要越過太白雪山,北伐蠻族!
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卻摸了一個空。
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早上趕赴御書房議事,便將青虹劍卸去了。
他扭頭看向老將軍章尋,發現老將軍臉上的刀疤微微顫抖著。
終于等到了……章尋緊緊握住了腰間的佩刀,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獰笑。
蠻族!有些北陽城的舊賬,總該清算了。
張衍繼續宣告著皇命︰“鎮北王章尋,受虎符,任玄軍兵馬大將,三日後動身前往北州的北陽城,調動六十萬北方虎軍,安排北伐的各項事儀。”
“赤王張子乾,受青虹,任玄軍主將,三日後動身前往幽州的幽蘭城,操練幽州的十萬兵馬,調整重組,以境界優先。”
“太子張子坤,代朕行權,行監國之責,宰相聞硯盡心輔佐。”
“短則半年,長則一年,而後北伐。”
張子乾眼神激動,看向父皇,沉聲說道︰“願取腰下劍,直為斬蠻族。”
老將軍章尋大笑三聲,拍手道︰“我為鎮北王,平朝為將時只能以死守城,如今在我大玄為將,就要攻守異形!”
大玄北州正北方,有城名為北陽,老將軍章尋曾在此地,以命守城,直面蠻族鐵騎,傳聞城破之際,城中無一個活物。
老將軍曾站在北陽城頭向北望去,但見北國風光,萬里雪飄,有一雪山傲然聳立。
太白雪山,處于極北之地,山區極大,山巔極高,卻山勢平緩,常年氣候嚴寒,萬里風雪飄然。
山分兩側,一側是大玄邊疆,是極北苦寒苦寒之地,一側是蠻族草原,是碧草如茵之地。
太白雪山是中原北岳,也是蠻族的聖山,中原與蠻夷自古就以太白雪山為分界線,分庭而治。
蠻族憑仗自家戰馬之優良,翻越太白雪山之屏障,自古便侵犯中原邊疆,更是數次南下。
中原王朝也曾發兵攻打過蠻族,每次卻是只至太白雪山下就停步不前。
但這次就不一樣了,聖上親口說了,要越過太白雪山,北伐蠻族!
這才對嘛,要打要徹底打服打死他們,打到他們再也不敢越太白雪山一步……章尋摸了摸臉上的刀疤,輕笑道︰“一年鎮北而後十年北伐!”
張子坤也是眉頭微皺,靜靜思索著北伐此舉。
天下初定,就貿然發動對外戰爭,確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父皇確實有點急功近利了。
但是……凡事都有兩面性,一旦北伐戰爭發動,二哥張子乾必定身為主將,遠赴邊疆,遠離皇城。
父皇親自協調征收仙稅一事,必然會離京放權,那麼自己就可以代行監國之責……
想到這里……張子坤舉手說道︰“我隨父皇之意,主戰北伐。”
張子民不言語,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自己這個閑散王爺發表意見。
空行公公小口喝著酒,醉眼微眯。一國之戰事,與他這個大內總管關系不大。
良久,御書房內都在無人說話。
聞硯睜開雙眸,眸中透露出堅毅,他站起身,環顧四周,說道︰“請聖上和國師留下,其他人……就先出去吧,今日御書房會議,到此結束。”
一直閉目養神的莫蓮,緩緩睜開雙眼,看向聞硯,有些詫異。
眾人則看向張衍,他才是皇帝,只有他才能宣布此次會議的結束,聞硯此舉無疑是僭越皇權了。
張衍卻不在乎,點頭說道︰“今日會議,就到此結束。”
“北伐蠻族一事,就此暫定。章尋與張子乾為將,太子張子坤暫且監國,朕親自去與那山上宗門談一談。”
“兒臣,領命。”張子乾與張子坤異口同聲的說道。
“老臣,領命。”章尋起身抱拳行禮,轉身離開。
張子民與空行公公也起身行禮,轉身離開。
張衍掃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不動的張子乾和張子坤,擺手說道︰“你們也走,讓我和聞先生單獨聊幾句。”
張子乾點頭,眼神復雜的看了一眼父皇,一人走出御書房。
張子坤還想說些什麼,猶豫道︰“父皇……”
張衍語氣加重︰“走。”
張子坤無奈行禮退去。
于是,一座御書房內,就剩下國師,宰相,皇帝三人了。
張衍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無力道︰“書生,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聞硯默默直觀著他,不言語。
張衍微微皺眉,與聞硯對視著。
聞硯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眼神之中,全是失望,不加掩飾的失望。
張衍再次問道︰“書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聞硯眼眸低垂,神色黯淡,緩緩吐出一句話︰“天下興亡,百姓俱苦。”
“皇圖霸業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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