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是來找我的?”
白瑪將院子里的經書都收了起來,轉身看著端坐在一旁的青年。
她從沒有見過這個人,只是隱隱覺得回蕩在花田里聲音的主人就該是這樣的。
“很多年了,你為什麼不下山?”
謝淮安看著白瑪有些蒼白的臉,他其實有些不解,如果說先前白瑪留在山上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那這麼些年怎麼著也該調理好了才對。
況且,早些年白瑪要是不下山,還能理解她是一邊休養一邊等著自己的孩子。
可這些年,張起靈‘天授’失憶,怕是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音訊了,白瑪仍然沒有下山,她不是醒了嗎?難道身體還有問題?
【你當死而復生鬧著玩呢?那藥是沒有什麼副作用,但白瑪現在估計跟你是差不多的狀態。】系統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一樣的狀態?什麼狀態?
謝淮安反應了幾秒後,眉頭一皺,拉過白瑪的手腕搭了上去,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白瑪瞧見青年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什麼似的給自己搭脈,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你懂醫術?”
謝淮安想起白瑪是個藏醫,他頓了片刻,默默道︰“略懂,不過我是家里醫術最差的。”
關公面前耍大刀,他還沒這個打算。
白瑪听著謝淮安坦誠的話,愣了下,隨即眼里染上笑意,這孩子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她從前一直在沉睡,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只是感覺一切似乎都很寂靜的樣子。
醒來的時候,白瑪偶爾听著德仁喇嘛和小官的講述,慢慢的拼湊出一個不遠萬里來送藥的孩子。
白瑪那時候想,如果有一天見到那個孩子,她一定要對他說上一聲謝謝。
“謝淮安,謝謝你。”白瑪神色認真,倒是將謝淮安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害,多大點事兒,還這麼鄭重的說謝謝,青年微微偏了偏頭,似乎很不習慣別人跟他道謝。
謝淮安想起系統的話,面上不動聲色,卻暗戳戳叫起了系統,“你之前說,白瑪跟我一樣是什麼意思?她的身體也靜止了?我還以為她吃了藥後就沒事了。”
這話說的,系統還以為謝淮安知道這件事,【真跟個沒事人一樣,那就不叫保命藥了,那叫踩在閻王頭上蹦迪。】
這話...說的倒也有理。
謝淮安收了手,眉頭微皺︰“所以,您這麼些年還不下山,是因為這個?”
白瑪看著謝淮安瞬間難看下來的表情意識到他似乎誤會了什麼,正欲開口解釋,就听見青年語氣嚴肅︰
“我弟弟是族內醫術最好的,這個脈象他大概知曉一二....”
白瑪收了手,臉上仍是帶著笑,劫了謝淮安的後半截話︰“那如果以後有機會,你弟弟願意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跟他探討探討醫術。”
謝淮安沒想到白瑪會這麼說,面上的表情一瞬間沒控制住,瞧起來倒是有些茫然。
“不相信嗎?我可以給你把把脈。”白瑪眼里帶著笑意,順手搭在了謝淮安的脈上。
只是還沒等她探個明白,青年卻像想起什麼似的猛的收回手,神情有些僵硬。
“您沒有別的什麼想問的?”
白瑪注意到謝淮安的收手的匆忙,想起小官很久之前說過這孩子身上應該患了某種罕見病,對他的脈象越發好奇。
“我...該問些什麼?”
又是出乎謝淮安意料的一個問題,他以為白瑪會問自己為什麼來送藥。
大概是看出謝淮安的疑惑,白瑪微微搖了搖頭︰“我很想知道,但如果你有不能透露的理由,我當然也表示尊重。”
謝淮安這趟來就是為了解釋這個,白瑪這一句話好啊,他編一半瞞一半,假話包真的。
“我曾答應過一個朋友,要到西藏的康巴地區找一位名為白瑪的藏醫。”
可青年沒有在那里找到那位藏醫,反倒是在南迦巴瓦的喇嘛廟里見到了她。
“我的時間不多了....”
“那藥于我而言其實本就沒有什麼大用處,但你不同,我朋友在我來之前曾說過,你還有生機。”
“只是我在藏海花田待著的那兩天,並沒有看到你的生機。”
白瑪看著面前坐著的青年,所以他就將那藥給了自己。
“我醫術一般,不過家弟還算有些天資,他應當會有別的法子...”
大不了進空間花積分給系統買個實體,把它源代碼揍成一段一段的,讓它找個能解決問題的藥。
青年面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說話間微微上揚的語調,怎麼也藏不住,白瑪听得出來,他很驕傲有個那樣的弟弟。
白瑪輕咳一聲,掩蓋住嘴角的笑意,她想,這孩子一定有很多愛他的和他愛的家人。
不過,說實話她能醒來就已經很開心了,至于下山...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很想下山?”
白瑪的語氣透著疑惑,像是真的不解︰“孩子,康巴洛人一族隱居避世,你認為是為什麼?”
【為了保護,保護他們,也保護普通人。】
系統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還能為什麼,閻王血脈這四個字,就注定了白瑪不平凡的一生。
他們是幸運的,同時也是悲哀的。
于旁人而言,長長久久的活著是一種上天的恩賜,那是幸運。
可于真正的長生者而言,他們看著身邊的朋友、親人、愛人都相繼離開,那是悲哀的。
白瑪听小官說過,這個孩子沉睡了很多年,有些事情他或許感受的還不是那麼的深刻。
“離開這里,長生者面臨的,是注定顛沛流離的一生。”
女人的聲音穿過風雪的阻攔,清晰的傳到謝淮安耳中。
他們不可能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那不是上蒼的賜福,是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