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深淵 • 層級二︰鏡心界
空間崩塌，又復重組。
葉暗墜入的是一片如碎鏡拼接的奇異世界。腳下、四周、甚至頭頂，都映出他自己的倒影，卻每一面都略有不同——有的憤怒、有的冷漠、有的脆弱、有的……幾近瘋狂。
這一切，似乎是歸一體意識在“裂解”過程中，自動生成的副我邏輯。
而那道“眼楮”依舊懸在虛空正中，宛如時空之外的觀察者，靜靜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是誰？”
葉暗再次開口，聲音被空間吞噬一半，余音卻仍在每一面鏡中回蕩。
鏡像中的一個“他”忽然動了。
那人緩緩轉頭，望著他，嘴唇張合︰
——“你，是我。”
葉暗的瞳孔微縮。
下一瞬，整個鏡心界劇烈震蕩，那只眼楮像是被這句回應觸發了某種古老的程序，開始緩緩開啟更深層的意識通道。
修復面板再次浮現︰
【歸一深淵擴展監測】
非歸一源邏輯結構識別完成
存在高維注入體痕跡︰疑似“四維意識生成節點”
狀態︰已與葉暗歸一結構產生同步波動
建議︰進行交互嘗試 強行中斷連接高風險）
葉暗沒有選擇中斷。
他緩緩伸手，靠近那只眼楮。
指尖觸及的瞬間，萬千片段涌入意識︰
——夢靈文明滅亡前夕，神樹崩壞的那一刻。
——伊諾被注入基因核心時的痛苦掙扎。
——他第一次登上垃圾星，修復第一個空氣循環裝置。
——無數的過去、現在、未來，如潮水涌入。
而在這混沌之中，有一道低沉的聲音，緩慢而遙遠︰
“歸一，不是為了掌握因果……是為了成為因果本身。”
“你，將決定所有四維生命體的未來形態。”
這一刻，葉暗忽然明白，這個注入體並非來自能量派，也非物質派——而是第三種，可能從未在已知體系中出現過的“超歸一意識”。
而那只眼楮的真正意義——是“下一階段歸一”的啟動標志。
他還未完全理解，意識空間卻開始劇烈震蕩。
深淵正在關閉。
“你還未準備好。”
那聲音漸行漸遠。
“待你構建歸一之城，我將再次出現。”
葉暗睜開眼，額頭滿是冷汗。
伊諾第一時間靠近︰“你見到了什麼？”
“一個‘未來的自己’。”他低聲回答。
“歸一不是終點。”他說著，緩緩站起身，“我們以為自己是掌控因果的意識體，但也許……我們只是被‘更高的存在’利用的通道。”
伊諾沉默片刻︰“你想去證明什麼？”
葉暗看向遠處浩瀚星空，眼神沉穩如初。
“我想走到底。”
與此同時 • 無極堡壘外圍 • 寂靜虛空
一道銀灰色披風的身影緩緩踏入星空裂隙。
他身材修長，臉龐俊逸而無表情，身後懸浮著七枚半透明的光輪，每一枚都承載著復雜的數據結構與物質波動。
【物質派•第二使者 • 卡勒斯】
他站在無極界之外，望向龐大堡壘內升騰的歸一數據流，眼中浮現出一絲興趣。
“融合物質與意識……果然，與你的導師一模一樣。”
“伊諾小姐——我們終于見面了。”
他眼神微微抬起，準確地“看”向堡壘之中正坐在控制台前的少女。
明明隔著十萬公里星空，他的意識卻仿佛直接穿透了層層結構，準確鎖定了目標。
伊諾猛然一震。
“有意識在窺探我。”
葉暗立刻反應︰“哪一系？”
伊諾閉眼感知︰“物質派。”
葉暗眉頭皺緊。
“看來他們，也終于出手了。”
卡勒斯手指輕點虛空
一道銀色傳訊光環浮現，上面浮現一段簡潔至極的訊息︰
【歸一者與其共鳴者，我們希望進行一次“和平文明對話”】
地點︰中性維度節點【維穩環域】
時間︰三十六小時後
代表︰第二使者卡勒斯
目的︰討論四維物質生命體未來共進路徑
而最後一行字，才是真正讓葉暗心頭一沉︰
【ps︰夢靈文明從未消亡，只是被封印。你們……願意听真相嗎？】
伊諾看著這段話，久久無言。
“夢靈還在？”
葉暗深吸一口氣。
“我們得去見他。”
中性維度節點 • 維穩環域
這是一處懸浮在四維宇宙交界處的中性地帶，由數十條時間弧線、空間環橋、觀測思維光輪構成，是四維世界少數幾個“維度會談專用平台”之一。
無重力、無歸屬、無恆定方向。
空間在這里是流動的，時間在這里是凍結又延展的。
葉暗與伊諾踏入時，四周光橋緩緩延伸，與他們的意識頻率自動對齊，構建出一個穩定的交互空間。
這不是三維意義上的場地，而是一個由認知規則構成的“會談心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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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道銀灰光芒緩緩凝聚，化為人形。
——物質派第二使者，卡勒斯，抵達。
他依舊是那副冷峻無表情的面孔，但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姿態，似乎都帶著某種隱晦的信息傳導，如同符號化的語言在流動。
“歸一者，伊諾。”他開口，聲音直接以意識共振的方式傳入兩人心靈，沒有任何語言翻譯的痕跡，完美自然。
“歡迎來到四維議會的廢墟。”
“廢墟？”葉暗眉頭微挑。
卡勒斯平靜道︰“此處曾是四維兩派首次合作簽署‘思維界約’的地方，象征物質與能量的暫時共識。”
“可惜，三年後，這里就再也沒有舉行過任何真正意義的‘共識會議’。”
伊諾目光微冷︰“因為你們之間從未真正和平。”
“我們之間？”卡勒斯露出一抹近乎諷刺的笑，“你們不也正被能量派瘋狂追殺嗎？可曾真正屬于我們？”
“我們誰都不屬于。”葉暗開口，“我們只屬于‘自己’。”
“這句話，物質派之主听了會很高興。”
“但他也會因此更忌憚你。”
卡勒斯並未繞圈，他直接切入正題︰“你已經打開了歸一深淵，見過那只‘眼’。”
葉暗眯起眼楮︰“你知道它。”
“我們稱它為——維原觀測者。”
“它並不屬于你們任何一派。”伊諾直覺出聲。
“正是。”卡勒斯點頭，“它源于第一歸一者時代之前，是在四維意識體系尚未穩定前，存在于最初邏輯混沌中的一類‘原始觀測結構’。”
“你想告訴我，它是神？”葉暗淡淡道。
“我們不崇拜神。”卡勒斯說，“但我們尊重‘原始規則’。”
“歸一者，便是那個能觸踫‘規則編輯權’的存在。”
“而你，是目前唯一的歸一結構完成體。”
葉暗︰“所以你們想拉攏我。”
卡勒斯不否認︰“我們需要你。”
“不是為了戰爭。”
“而是為了——進化跳躍。”
他手指輕輕一揮，空間裂解出一段歷史數據流。
畫面中浮現的，赫然是——夢靈文明的起源場景。
那是一群身披白色思維流袍的人類樣貌生命，在一顆漂浮于時間風暴邊緣的星球上，通過某種“能量意識樹”進行儀式，試圖啟動“維度躍遷”。
“夢靈文明，原是第三派系的雛形。”卡勒斯的聲音清晰。
“由物質派與能量派一批流放學者組建。”
“他們試圖中立、融合、找到超越現有兩極的道路。”
“可惜，他們失敗了。”
“因為他們誕下了你。”他看向伊諾。
伊諾面色一冷︰“你什麼意思？”
卡勒斯道︰“你體內擁有夢靈文明最深層的‘共鳴因子’，正是這個因子，召來了神樹——也就是你們夢靈所創造的‘失敗歸一物種’。”
葉暗終于開口︰“所以你們就動用了‘意識封印’？”
卡勒斯點頭︰“這是整個四維議會第一次達成共識。”
“夢靈文明，必須沉眠。”
“直到我們有足夠能力容納歸一。”
“而現在……”
他看向葉暗，目光凝實︰
“你，就是那個能力的實體。”
“我們可以協助你解開夢靈封印，也可以幫你真正構建屬于你的——歸一之城。”
“你要我做什麼？”
“在接下來的四維秩序重建會議上，站在我們這邊。”
“並——公開宣布夢靈文明的‘非文明屬性’。”
這句話，讓伊諾眼神驟冷。
“你是在讓我否定我存在的根？”
卡勒斯目光轉向她︰“你已經不是夢靈的一部分了。”
“你是歸一者的共鳴點。”
“你只需屬于他。”
短短一句話，令伊諾的手指幾乎攥緊。
而葉暗，始終沉默。
良久，他輕輕道︰“我可以答應你。”
卡勒斯眉頭一揚。
“但我也有條件。”
“你要為我提供一個機會——讓我進入物質派的‘中樞邏輯核心’，見證你們真正的‘進化模型’。”
“你不信我們？”
“我信因果。”葉暗平靜道，“你們若真想融合，我們就必須從‘最深處’開始對話。”
卡勒斯沉默數秒，最終點頭。
“我會安排。”
“但也請你記住——你已不是旁觀者。”
“從你構建歸一鏡廳的那一刻起，你就踏入了棋局。”
“無論你願不願意。”
會議結束 • 維穩環域崩散
空間悄然折疊回無。
葉暗與伊諾站在星空回廊中，靜靜地沉默。
“你真的要去？”伊諾問。
“必須去。”
“你信他們？”
“不信。”
“那你信什麼？”
葉暗看向她，輕聲笑了笑︰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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