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錦衣衛跟大儒辯經

第31章 府試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滄海茫茫粒米身 本章︰第31章 府試

    大明的政治體制是五成人治五成法治,一切全憑印把子說話。掌握印章的地方、部門最高長官就是土皇帝,在朝廷收走他的大印之前,他的地盤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對抗他,下屬的任何權力都是由他分配,只有他蓋章署名的命令才有效力。

    大多數的主官在這個體制下很容易心態失控,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不切實際的幻覺。

    鳳陽府丞被臨時推出來代理知府職責,就非常人間清醒。自己只需要不出紕漏,等待兩個月後新知府上任即可。若是新知府發現接了一個爛攤子,自己想不被收拾都難。

    府丞旁觀者清,如果只有正陽關或臨淮關被沖擊,那當地知縣就是唯一的責任人;結果兩個鈔關先後被破,知府就當仁不讓地被朝廷祭旗了。

    這里面肯定有蹊蹺,府丞也不想深究,關他屁事。真論起來,府丞的地位比較尷尬,如果知府不授權,他的地位不如排名在他後面的推官。

    眼下鳳陽府最大的事就是府試。大明最重要的事就是有關讀書人前途的事,府試不能搞砸了。

    知府是在三月下旬被免職的,府丞被趕鴨子上架主持四月一日的府試,他有點心虛。

    與後人想像的不同,大明大部分縣一級的知縣、縣丞、教諭和府一級的府丞、推官等五、六、七、八、九品官員,是由秀才、貢生擔任的,少部分重要的大府、大縣的知縣、和府里的佐貳官才由舉人、進士擔任。

    但是秀才貢生出身的官員注定了他們的天花板非常明顯。就如同楊植的前世,大部分基層公務員干到退休,最大的希望是獲得科級待遇。

    府丞就是貢生出身,他放出公告,府試日期不變,四月一日在府學舉行。

    好在鳳陽府縣同城,楊植和幾個童生看考場非常方便。

    府學和縣學都是收秀才入學的地方,兩者沒有高低等級之分。楊植又多了一個煩惱︰考上秀才後,上府學好還是上縣學好?

    人生處處是選擇呀!考上進士後是當翰林還是當京官還是當地方官?是去邊關謀個侯、伯爵位還是入閣做個大學士?

    楊植正艱難地思考前途何去何從,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個聲音高喊著︰“府學到了!”

    楊植定楮細看,只見面前是一個小池塘,池塘上有一座橋,過了橋是一座門,門楣上書“儒學門”三字,門內隱隱有文昌閣、明倫堂等建築,池塘周邊種植的槐樹、柳樹迎風搖擺,卻是陰風陣陣,愁雲慘淡。

    楊植端詳一會,失聲叫道︰“這府學端的不是好去處!儒生養浩然正氣之所在,怎會如此險惡?”

    旁邊一個老童生卻笑道︰“後生仔年輕,又是新來鳳陽城。你卻不知道鳳陽城里,死人最多的地方不是縣衙大牢,而是府學!”

    楊植驚疑不定,問道︰“此話怎講?”

    老童生長嘆一聲︰“每年府試,各縣來的考生都有發瘋的、上吊的、投塘的!不知多少冤魂留連此處,每逢雨夜,啾啾低泣!”

    楊植身為唯物主義者,自然不信,說道︰“都市傳說當不得真,自己嚇自己罷了!”

    老童生見周邊的學子都圍上來,壓低聲音道︰“二十年前,咱們鳳陽府亳州有位考生在此考完後,出門就投塘自盡!以後每逢雨夜,府學的秀才都能看到那考生濕漉漉地在府學游蕩,逢人就說︰‘子曰,子曰’!”

    學子們後背生出寒意,不禁低頭思索“子曰”的意思。

    老童生停頓半晌,見眾考生百思不得其解,笑著揭開謎底︰“子曰者,是那一年的試題!子曰二字,《論語》、《大學》幾乎每頁有之,以何破之?

    那考生枯坐一天,一個字也沒有寫出來,交上白卷,出門就投塘自盡了!考生一縷冤魂不散,以後每到雨夜即在府學游蕩,見人就說‘子曰’!府學教諭請了龍興寺的大師做了水陸道場超渡他也沒有用!”

    眾考生听到迷底,恍然大悟︰這個題目根本無從下手,《論語》大部分段落都有“子曰”二字!

    一時半會大家也想不到好的破題,又追問道︰“那後來如何?冤魂如今還在府學嗎?”

    老童生哈哈笑著說︰“直到某年有一秀才,晚上出宿舍便溺時遇到冤魂,答曰‘匹夫而為萬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那冤魂大笑道︰‘吾瞑目矣!’從此不再出現,想必是投胎轉世去了!”

    眾考生反復推敲,這個破題中正淳和,如春風拂面,又隱含讀書人的驕傲,沒有哪個破題比它更好。難怪冤魂得償所願,解開心結!不禁嘖嘖稱贊,邊議論邊紛紛散去。

    四月一日凌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楊植早就起床,洗漱完畢,正要出門,卻見袁守誠和馮氏守在自己的屋門口,馮氏拎著食盒,袁守誠則臉色陰沉。

    楊植心中感動,說道︰“爹娘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袁守誠看著這個撿來的便宜兒子,心中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想了又想,終于忍不住說︰“你還是不要去考科舉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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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從何說起?楊植一時愣住,旁邊的馮氏怒道︰“哪有當爹的不讓兒子有息的!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你也配當爹!”

    女人當家,房倒屋塌!都是自己太軟弱了!

    袁守誠長年積壓的郁悶今天暴發出來︰“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馮氏反問︰“我哪里無情!?哪里殘酷 !?哪里無理取鬧!? ”

    袁守誠︰“你哪里不無情!?哪里不殘酷?哪里不無理取鬧!?”

    馮氏怒道︰“我就算再怎麼無情再怎麼殘酷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袁守誠也怒了︰“好,既然你說我無情我殘酷我無理取鬧,我就無情給你看殘酷給你看無理取鬧給你看!”

    馮氏從院子的木盆里隨手抄起搗衣的棒棰,舞了個棍花,柳眉倒豎道︰“你袁家刀法不過如此!我馮家棍棒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好吧,打不過她,說也說不過她!

    袁守誠轉向楊植道︰“我袁家世代忠良,奉公守法。但你對領導沒有敬畏之心,蔑視法律規則,如果讓你當了大官,必定是禍害大明的操莽之輩!”

    楊植叫起撞天屈,朝向馮氏說︰“娘,你看看你丈夫,連自家的兒子都冤枉!沒有人比我更遵紀守法,沒有人比我更敬畏上官,沒有人比我更熱愛大明!”

    袁守誠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還能更狡辯嗎?你當初說為了趙大張二在紅花教升職才搞事的,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你先發制人報復知府,利用了紅花教!

    你如此輕視官府,扳倒一位四品大官!也就是我們自家人關起門來偷偷說,如果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我,你讓我怎麼做人!”

    楊植開始狡辯︰“是知府不遵守規則在先!我身為鳳陽縣案首,按潛規則,我就應該通過府試!前知府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放話要黜落我。他破壞規則在先,我只是先發制人的防守反擊!”

    馮氏連連點頭道︰“是極是極!你老不死的活回去了!別人欺負你到頭上了還忍!難怪你袁家一百年還是百戶,我馮家已經升到指揮使!還想拿你家的失敗經驗來指導我的孩子,你死開!”

    楊植躬身對便宜父母親行了禮,接過食盒出門考試去了。

    府試依然是縣試那一套流程,考試時間不按時辰,只按天色。考生黎明前進考場,天黑前交卷。

    搜檢之後考生拿了號牌進入明倫堂找到座位。待到天蒙蒙亮,衙役照例舉著一個牌子在考場穿行。

    楊植坐在後排,抬眼看著前面,等候衙役過來。突然前排傳來一陣喧囂與騷動,只見一名考生從座位上一躍而起,高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狂笑著在考場奔跑,邊跑邊脫去衣服。

    這是阿基米德附身了?考場上的衙役早有準備,當即有兩衙役沖過來把裸奔的考生按倒,拖出府學。

    舉牌衙役不為所動,繼續向前走。考生中又是一陣嘩然,只見一名考生口中噴出一丈鮮血,仰頭倒在板凳上,昏厥過去。又來了兩名衙役,架著這名考生到考場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臉龐。

    待到舉牌衙役走到楊植面前,楊植看牌子上寫著本科的兩個考題,其一曰“二”,其二曰“人不如鳥”。

    《四書》中,出現“二”字的段落很多,子曰︰“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出曰︰“二三子何患于喪乎”,“賜也聞一以知二”等共有一百多段,這踏馬的是考哪一段!

    楊植頓時尿意上來,差點憋不住尿褲子里。

    再看看前後考生,雖然現在是初春,有考生額頭上豆大的汗粒往下流,有考生臉色蒼白,有考生臉色通紅,有考生喃喃自語,有考生目光呆滯。

    一個衙役過來,敲敲楊植的桌子,警告他不要東張西望。

    衙役接著又去喃喃自語的考生那里,那考生控制不住自己,嘴里說個不停,被衙役從桌子後拖走。

    楊植定了定神,突然想起去年縣試的考題是“不足”,社學學生都做過的,自己還抄了一篇南昌版的範文交上去。

    哀公問于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

    那一段有“二”,而且是獨立斷句的!

    臥槽!楊植再快速回想一下《四書》,“二”字獨立斷句的,只有這一段!

    不知道其他的鳳陽縣考生發現了這一點不?

    管不了別人,開干吧!

    楊植草稿都沒有打,直接把做過的答題抄了一遍。

    再看第二題“人不如鳥”,出自《大學》。

    原文是︰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孔子說周文王品德高尚的,這怎麼破?

    楊植先打草稿,寫上“夫人不如鳥,則真可恥矣。”下一句該怎麼續?此時尿意又上來了。

    憋了半天,已是中午,還是一個字也續不上來。楊植只得打開食盒,拿出一塊燈芯糕墊墊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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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糕點又吃了一塊紅燒帶皮肥狗肉,楊植感到胃液瘋狂地分解著蛋白質、油脂和澱粉,為大腦提供營養。

    古人雲︰飽暖思淫欲!楊植終于想到了下句︰“恥之,恥之!莫若師文王!”

    當即南昌版的《三年科舉五年模擬》中關于立德的範文涌上心頭,楊植文思如泉涌,尿意頓失,車 轆話翻來覆去地說,寫完這篇文章。

    再檢查一遍,沒有犯忌諱的字眼,謄好交卷。

    楊植是第一個交卷的,府丞驚訝地看著楊植,拿過楊植的試卷,細細看了起來。

    楊植謙虛地側身站立,等待府丞問話。

    日頭西斜,時間靜靜地流逝,考生中也陸續有人交卷,交卷後也不走,和楊植站在一起。

    府丞皺皺眉頭,問楊植道︰“你怎的還不走?”

    楊植謙恭回道︰“府丞大人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府丞提筆在楊植的卷子上打上三個紅圈,說︰“不用問了,點你為本科案首。”

    鳳陽是一個大府,府試的考生來自鳳陽府五州十三個縣,幾名外地考生聞言一陣嘩然。其中一名考生梗著脖子說道︰“府丞大人還沒有看我們的卷子,怎麼就點出來案首?莫非是欺負我們外地人乎?”

    府丞看了他一眼,問道︰“這位考生,姓字名誰,來自何處?”

    考生無懼無畏,說道︰“不才姓劉,名羌棟,來自宿州。”

    府丞從卷子中把劉羌棟的卷子找出來,飛快地看了破題,提筆在卷子上畫了兩個紅圈,說道︰“你的卷子也不錯,通過了。”

    喲,還有這種操作!

    其他的考生紛紛報上姓名,籍貫,期待地看著府丞。

    府丞冷笑,拿起卷子只看破題,大部分打叉,有的打圈,全部當場給出結果。

    打圈的自然算通過了,不管打幾個圈。

    劉羌棟很不服氣,對楊植說︰“我是宿州泗縣案首,你是鳳陽縣案首,請問兄台可敢與我比劃比劃?”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所以常有文人相輕的先例。

    當著眾考生的面,楊植自然不能露怯,先發制人說道︰“好,我來出題。我出一個上聯,看你能否對出下聯。”

    劉羌棟在宿州也是“別人家的孩子”,毫不示弱︰“放馬過來!”

    楊植高聲說︰“我皇明有三京,曰中京鳳陽府、北京順天府、南京應天府。

    我出一個上聯︰南京河,北京城,南北二京,水土合流,可成霸業。你如何對?”

    對對子考的是厚積薄發和急智,劉羌棟苦苦思索,不得其解。

    楊植給出答案︰“東廟梁,西廟房,東西兩廟,門戶相當,方敢對坐。”

    原來宿州城東邊有梁紅玉廟,城西邊有房玄齡廟。故此楊植出此對聯。

    見劉羌棟沮喪,楊植說道︰“梁紅玉者,乃女權聲張之先驅也!此聯有京又有東,更有女權,很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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