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奴前往魔王嶺的路上——
初春那略顯凜冽的寒風卷著沙塵，撲面而來，帶著一種肅殺之氣。天空是鉛灰色的，壓得很低，遠方隱約可見連綿起伏的山脈輪廓，透著不祥的暗紫色，那大概就是所謂的魔王嶺方向。
周遭植被稀疏，多是扭曲的枯樹和嶙峋的怪石，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和某種腐敗的氣息。
莎綺羅走在最前面，身上鞭痕交錯，步伐卻還算穩定。她身上的妖異紅光早已斂去，就連那對惡魔翅膀和魅惑的尾巴也消失不見。一層微光閃過，她又變回了最初在“安寧村”酒館里那個穿著普通侍女服飾、看起來略顯憔悴的女子模樣，只是臉色蒼白，低眉順眼，不敢有絲毫逾矩。
李治走在她身後，步伐不緊不慢，視線卻如同鷹隼般銳利，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邊審視著前方帶路的魅魔。
老巴頓提著砍刀，滿臉焦躁與怒火，每走一步都恨不得立刻飛到魔王嶺。
小黑子緊跟在李治身側，時不時警惕地掃視四周，又憂心忡忡地看看老巴頓，心情復雜。
老黃牛 “哞” 地噴出一口粗氣，蹄子踏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緊緊跟隨著隊伍，由于牛車的丟失也令其這一路走得更輕松了些。
“莎綺羅 —— 你還沒說，” 李治的聲音打破了行進中的沉默，平淡地響起，“為什麼要對我們下手？僅僅是為了抓幾個奴隸賣錢？”
莎綺羅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連忙加快了語速回話，聲音帶著絕對的恭順︰“回…… 回主人…… 抓捕奴隸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魔王大人最近下達的密令……”
“哦？” 李治示意她繼續。
“魔王大人麾下，有一位負責情報的干部…… 代號‘維蘭’……” 莎綺羅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就在不久前，魔王軍內部收到了‘維蘭’的死訊，但…… 過程非常蹊蹺，沒有任何前因後果，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然後就傳來了死訊。”
她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魔王大人懷疑……‘維蘭’可能並沒有死，而是叛逃了。所以下令給我們這些外圍的眼線，留意任何可疑的、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尤其是…… 那些看起來不屬于任何已知勢力的家伙，一旦發現，盡量生擒，帶回去審問。”
說到這里，莎綺羅像是無意般，飛快地朝著隊伍里的小黑子瞥了一眼。
這一眼雖然隱晦，卻沒能逃過李治的捕捉。
李治的腳步微微一頓。
維蘭？叛逃？
他側過頭，看向身邊那個此刻正因為莎綺羅的話而明顯身體一僵的小黑子。
“小黑子，” 李治的聲音平靜無波，“她說的‘維蘭’…… 是你嗎？”
空氣仿佛凝固了。
老巴頓也停下腳步，詫異地看向小黑子。
老黃牛甩了甩尾巴，大眼楮眨了眨。
小黑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木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在李治平靜卻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注視下，小黑子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低下了頭。
“是……” 小黑子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原名…… 是維蘭。”
老巴頓倒吸一口涼氣︰“你…… 你是魔王軍的人？！”
小黑子猛地抬起頭，臉上充滿了痛苦和掙扎，急切地辯解道︰“不！我不是！我曾經是…… 但那都是被迫的！我是精靈族！”
小黑子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又像是在傾訴壓抑了許久的秘密，語速有些急促︰
“我的族群…… 世代守護著一片古老的森林，與世無爭。但很多年前，魔王軍入侵了我們的家園，我的父母族人…… 都被殺了…… 我被他們俘虜，因為一些特殊的天賦，被強迫訓練成…… 安插在其他勢力的間諜……”
“我在精靈族…… 臥底了很久…… 一千三百多年……”
“直到…… 直到那一天……” 小黑子的聲音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悲傷和恐懼，“兩位神王…… 降臨了精靈聖地……”
小黑子閉上眼楮，仿佛不願回憶那恐怖的景象︰“是琉璃神王…… 和棠寰神王……”
李治心頭一動。居然是她們！
“她們…… 她們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然後…… 就開始了屠殺…… 整個精靈族…… 幾乎被她們屠戮殆盡……” 小黑子的聲音哽咽了，“我趁亂假死，才僥幸逃了出來…… 後來就遇到了神王大人您……”
小黑子剛說完，便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攥著，等待著李治的 “審判”。是魔王軍曾經的間諜，雖然是被迫，雖然早已脫離，但這身份……
老巴頓張了張嘴，臉上的憤怒被震驚和一絲同情取代，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畢竟，精靈族的遭遇，他也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小黑子竟有如此復雜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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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沉默片刻。
小黑子的坦白，解釋了他為何會對葉月璃和墨幼薇有著那麼深的恐懼，也解釋了他為何會對 “神王” 這個名號如此敏感和…… 虔誠。
百分之九十三的虔誠度，不僅僅是因為救命之恩，更因為他將李治視為了對抗那兩個恐怖女神的希望。
而莎綺羅提到的 “死訊”，恐怕就是葉月璃和墨幼薇屠殺精靈族時，魔王軍那邊收到的關于 “維蘭” 失蹤或死亡的情報。
一切都合情合理。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李治開口，打破了沉默，“現在，你是維蘭，也是小黑子，是我空白神王的人。”
小黑子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感激，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神王大人……”
“收起你的眼淚。” 李治打斷他，“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重新將注意力投向前方帶路的莎綺羅，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冰冷。
“繼續帶路。如果娜塔莎出了任何意外……”
李治沒有說完，但那未盡的威脅，讓莎綺羅再次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是…… 是！主人！我一定…… 一定盡全力帶路！”
隊伍再次啟程，氣氛卻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幾分。
小黑子調整了下緊繃的情緒，跟在李治身側的腳步更加堅定。
老巴頓看了一眼小黑子，又看了一眼李治，最終將所有的擔憂和怒火，都化作了對前方魔王嶺的刻骨恨意。
前路漫漫，風沙依舊。一行人在荒原上前行，目標是遠方那片不詳的山脈。
風越來越大，卷起的沙礫打在臉上，有些生疼。
李治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穩︰“那個‘屠夫’，半獸人頭領，有什麼特征？或者弱點？”
走在前面的莎綺羅立刻回答，不敢有絲毫猶豫︰“屠夫…… 他很高大，臉上有一道從額頭到下巴的刀疤，喜歡用一把沾滿血污的巨大剔骨刀…… 弱點…… 他嗜酒如命，而且…… 據說他非常怕火，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 帶著某種特殊能量的火焰。”
怕火？李治若有所思。
老巴頓在一旁听著，拳頭捏得更緊，恨不得現在就遇到那個 “屠夫”。
“商隊里，除了屠夫，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角色嗎？” 李治繼續問。
“還有…… 他的副手，一個瘦小的地精，叫‘吱牙’，” 莎綺羅補充道，“非常狡猾，擅長使用毒藥和陷阱，總是跟在屠夫身邊。”
“地行龍呢？有多少頭？用來做什麼？”
“大概有五六頭，主要用來馱運貨物…… 和…… 和不听話的奴隸……” 莎綺羅的聲音低了下去。
老巴頓听到 “不听話的奴隸” 幾個字，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風中格外清晰。
小黑子擔憂地看了老巴頓一眼，又將詢問的視線投向李治。
李治仿佛沒有察覺老巴頓的情緒，只是繼續問道︰“黑石小徑，具體方位？有沒有地圖？”
“地圖…… 沒有，” 莎綺羅搖頭，“但我記得路線，從這里一直往東南方向走，穿過一片亂石林，就能看到黑石小徑的入口，那是一條在山壁上開鑿出來的狹窄通道。”
李治點了點頭，不再發問，只是默默趕路。
荒原上的跋涉枯燥而壓抑。
除了風聲和腳步聲，幾乎再無其他聲響。
老巴頓幾次想要開口催促，但看到李治沉穩的背影，又強行忍了下去。他知道，現在急也沒用，必須相信這位 “神王大人”。
小黑子則默默觀察著莎綺羅，眼神復雜。既有對她過去所作所為的憎惡，也有對她此刻完全臣服于神王大人力量的驚異。
老黃牛甩著尾巴，似乎有些疲憊，但依舊緊緊跟著眾人。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鉛灰色的天空變成了深沉的墨藍，遠方的魔王嶺輪廓在暮色中顯得更加猙獰。
氣溫也隨之驟降，寒意刺骨。
“主人，天快黑了，” 莎綺羅停下腳步，恭敬地請示，“荒原的夜晚很危險，有很多…… 不干淨的東西會出來活動。我們需要找個地方休息嗎？”
李治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掃視了一圈周圍空曠荒涼的環境。
“繼續走。” 他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時間緊迫，娜塔莎還在受苦，不能在這里耽擱。
莎綺羅不敢反駁，立刻繼續帶路。
夜色漸深，寒風呼嘯，如同鬼哭狼嚎。
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楮在窺視著他們。
偶爾能听到遠處傳來奇怪的嘶吼或摩擦聲，讓人毛骨悚然。
老巴頓握緊了砍刀，小黑子舉起了盾牌，連老黃牛也警惕地豎起了耳朵。
只有李治，依舊步伐穩健，仿佛對周圍潛藏的危險毫不在意。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隱約出現了一片影影綽綽的黑色區域。
“主人，前面就是亂石林了。” 莎綺羅低聲道，“穿過那里，應該就能找到黑石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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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林怪石嶙峋，奇形怪狀，在夜色下如同蟄伏的巨獸，投下大片扭曲的陰影。
進入石林，道路變得更加崎嶇難行。
眾人必須小心翼翼地在巨石間穿梭，警惕著可能從任何一個角落發起的襲擊。
突然，一陣 “悉悉索索” 的聲音從側面一塊巨石後傳來。
小黑子立刻舉盾護在李治身前︰“神王大人小心！”
老巴頓也猛地轉身，砍刀橫在胸前。
老黃牛不安地刨著蹄子，發出低吼。
幾只通體漆黑、如同放大版蠍子般的怪物，從石頭後面爬了出來。它們有著堅硬的甲殼，鋒利的前螯，尾部的毒刺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的光芒。
“是…… 是荒原夜行蠍！” 莎綺羅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這些夜行蠍顯然將闖入者視作了獵物，發出威脅性的 “嘶嘶” 聲，猛地撲了上來！
速度極快！
“找死！” 老巴頓怒吼一聲，壓抑了一路的怒火終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掄起砍刀，迎著一只撲來的夜行蠍狠狠劈下！
“鐺！” 砍刀劈在蠍子的甲殼上，竟然發出了金鐵交擊之聲，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那蠍子只是被劈得頓了一下，更加凶猛地揮舞前螯夾向老巴頓。
老巴頓經驗也算豐富，側身躲過，但也被逼退了兩步，心中暗驚這怪物的甲殼如此堅硬。
另一邊，小黑子用盾牌擋住了一只蠍子的沖撞，“砰” 的一聲，巨大的力道讓他手臂發麻，連連後退。他咬緊牙關，用木棒奮力敲擊蠍子的頭部，但效果甚微。
老黃牛則猛地低下頭，用它那堅硬的牛角狠狠撞向一只試圖偷襲莎綺羅的蠍子，將其頂飛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莎綺羅雖然恢復了侍女模樣，但畢竟是高級魅魔，反應不慢，身形靈活地躲閃著，只是她現在被李治控制，似乎不敢輕易動用魔力，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一時間，石林間響起兵器與甲殼踫撞的 “鐺鐺” 聲，怪物的嘶嘶聲，以及老巴頓的怒吼和小黑子的呼喝聲，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這些夜行蠍數量雖然不多，只有四五只，但甲殼堅硬，毒刺致命，相當難纏。
就在老巴頓和小黑子漸漸感到吃力之時，一直站在後方沒有動作的李治，終于動了。
他沒有像老巴頓那樣硬劈，也沒有像小黑子那樣格擋，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幾只夜行蠍之間。
他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手指看似隨意地在那些蠍子身上或點或拂。
被他手指觸踫到的夜行蠍，動作明顯變得遲緩僵硬，仿佛關節被瞬間凍結或麻痹。
“嘶？” 一只正要用毒刺攻擊老黃牛的蠍子，尾巴猛地僵在半空，動彈不得。
另一只撲向小黑子的蠍子，前螯揮舞的動作也變得如同慢鏡頭。
“ 嚓！”
李治抓住機會，右手並指成刀，精準地刺入了其中一只蠍子頭部與甲殼連接的縫隙處。那里似乎是它們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一聲脆響，那只夜行蠍掙扎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接著，又是幾下精準的點刺。
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剩下的幾只夜行蠍，全部被李治用同樣的手法，干淨利落地解決掉，癱在地上，不再構成威脅。
這個叫【暗影偽裝】的技能很好用啊，不經能加敏捷和閃避，還能看破一些魔物的弱點，完全不像技能名字說的那樣，是個“偽裝”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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