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志明一直在暗處觀察著。
女人約莫四十多歲，一身藍色棉質衣褲，還背著個深藍色的帆布挎包，渾身透著股利落勁兒。
該說不說，這人很符合他心目中“百靈”的形象。
只見女子沒有半分遲疑，直奔公廁而去。
狹窄的公廁里，張薇和闖進來的女子四目相對，氣氛詭異至極。
女子打量了張薇一番後，目光緩緩下移，落到了張薇手里拿著的手電筒︰“張新碧。”
“梁馨。”
張薇不徐不疾的聲音順著秋風飄進耳中，眾人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
疑似目標人物出現了。
敵特接頭時，並不會上來就對暗語，而是會先互道姓名。
這是屬于光頭一黨基于我國國情所形成的特色，目的是為了應對接頭時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張新碧笑著問︰“同志，你這手電筒是香江飛馬牌的嗎？”
盡管知道了“梁馨”的名字，可她還是一字不錯地念出了接頭暗語。
張薇臉色不變，語氣平緩︰“不是，是國產孔雀牌的。”
身份確認無誤，張新碧並未著急交接，反倒是拉開了與張薇的距離，把一半身子退到了公廁外，確保能觀察到胡同里的情況後，才問道︰“東西呢？”
張薇心里就是一沉，這人警惕心有點高。
她把改裝過的啞彈拿了出來︰“40分鐘。”
張新碧點點頭，把接過手的啞彈放入帆布包中，轉身離開了公廁。
喬樹添悄悄跟了上去。
黑夜給了他最好的掩護，轉過了幾條街道，張新碧走進了一棟三層高的筒子樓。
喬樹添听著細微的腳步聲，大致判斷出了張新碧的走向。
二樓，東邊第二或第三間房。
他又在樓下蹲守了近一小時，等到二樓房間的燈光都暗了下來，才記下了筒子樓的地址，回局請求增援。
翌日一早，筒子樓里的住戶們便陸續出門上工。
可奇怪的是，直到過了上班時間，張新碧卻始終沒有出現。
這棟筒子樓屬于四九城熱電廠的家屬區。
四九城熱電廠，建于1955年，是國家重點工程之一。
自建成後，便承擔著四九城東部區域的供電供熱任務，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
繼十幾年前炸毀石x山電廠失敗後，“黑熊”再一次把目標放在了這新建的熱電廠。
刑偵科。
董志明把熱電廠發來的資料拿給肖興國、李天佑︰“你們倆先看看。”
盡管張新碧不是熱電廠的職工，但就憑她住在家屬區，想查清楚她的具體住址就不難。
李天佑仔細翻閱著手里的資料，發現其中記錄的大部分都是關于張新碧丈夫，王作賓的信息。
王作賓，男，46歲，原是同春園的二灶，現任熱電廠一食堂主廚。
對張新碧僅有一句介紹︰“王作賓妻子，兩人于1959年登記結婚。”
恍惚間，李天佑竟在王作賓的這份資料里，看到了傻柱未來的境況。
他有些疑惑︰“59年？這倆人是頭婚，還是二婚？”
董志明解釋道︰“王作賓是二婚，他頭一個媳婦兒生病沒了，撇下他和一個兒子。”
王作賓的兒子，王佑軍是熱電廠的檢修工。
按照規定，上班前保衛科會對職工攜帶的物品進行檢查，以保障生產安全。
同樣，下班後也會再次檢查，避免職工私自夾帶物資出廠。
但對于食堂職工，或許是覺得他們接觸不到發電機等設備，入廠前的檢查更多地是流于形式。
肖興國面色凝重︰“王家父子都被策反了？”
要知道王佑軍早已成家，不說仇視張新碧這個後媽，但肯定是沒多少親近的想法，咋會被策反呢？
董志明點了點頭︰“按目前的情況來看八九不離十，我們猜測王家父子的計劃，是王作賓負責運送炸彈進熱電廠後再交給王佑軍，由他去炸毀發電設備。”
雖說保衛科在入廠檢查這塊兒存在漏洞，但對發電機等設備巡查卻很盡責。
可以說，除了專業的技術人員，其他人根本沒有靠近的機會。
李天佑嘆了口氣︰“不外乎為財為權為色，排除權色，剩下的只有財了。”
空頭支票，也是光頭一黨慣用的伎倆。
肖興國做了個深呼吸，冷靜地問道︰“志明，有啥需要我們協助的嗎？”
他與董志明共事多年，對方的行事風格他很是清楚的。
從開會至今，話題一直都在王家父子身上，顯然在調查張新碧這塊兒，遇到了啥難題。
董志明也不隱瞞︰“對，張新碧並不是四九城人，而是逃難過來的。”
據xx街道辦提供的信息，張新碧是1959年逃難來的四九城，原籍是齊魯省。
肖興國皺了皺眉︰“你覺著當初一塊兒過來的，不止張新碧一人。”
逃難的事兒，大多是以家族，或是村子為單位的。
董志明點了點頭︰“所以我打算徹查張新碧的人際關系，把這群人都給揪出來。”
街道辦對張新碧的事兒也只知道個大概，要想了解具體的情況，還得從張新碧的鄰居入手，也就是靠大媽們提供線索。
他露出了個尷尬的笑容︰“這幾天蹲守下來，發現這人整天跟那群大媽混在一塊兒，壓根兒不給我們單獨問話的機會。”
熱電廠退休的大爺大媽，多是當初石x山電廠工作過的。
他們歷練過戰亂年代，如今閑下來卻還充當著看家護衛的第一道關卡，對于面生的人有著十足的戒心。
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下，想要從他們嘴里問話困難重重。
肖興國聞言皺了皺眉︰“你打算怎麼做？”
董志明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在張新碧幾人出門買菜的時候，我會讓人搞點事兒攔住她，把她和大媽們給分隔開，再跟大媽們打听情況。”
這個計劃里，最重要的還是人。
既不能表露身份，免得讓張新碧察覺異常，還要得不引起大媽們的戒心，成功打听到情況。
董志明和肖興國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到了李天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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