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好消息，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李天佑嘴角微微上揚，利落地站起身，在尚澤疑惑的目光中，抬手拍了拍其肩膀。
別說，這感覺確實不錯，怪不得黃所長這些人總喜歡拍他肩膀。
果然拍肩膀能成為東城派出所的潮流，總歸是有它的道理。
“你...”尚澤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也想伸出手去拍李天佑的肩膀。
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李天佑，又怎麼會讓尚澤拍回來，迅速往後退了一步，跟尚澤拉開了安全距離。
眼見尚澤還想跟過來，李天佑趕緊把好消息拋了出來，
“6點左右，國營肉店會來豬肉。”
李天佑相信，在豬肉的誘惑下，尚澤絕對不會再想著要拍回他的肩膀了。
這時候，個個餓得肌黃面瘦，糧食短缺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油水，
尤其是在上個月，四九城全面停了對居民的肉蛋供應後，只有少數一些國營大廠的食堂有肉菜，但那也是得隔好幾天，才有一個肉菜。
尋常百姓，基本已經快兩個月沒有聞過豬肉的香氣了。
“6點來豬肉？”尚澤一頓，將信將疑地看著李天佑，
“你這是哪里來的消息，我听屠宰場的朋友說，現在他們好幾天才開工一次，每次也就殺一只豬，特殊供應的都好幾次供不上了。”
“下午從東城分局那听來的。”李天佑雙手一攤，搖了搖頭，“他們把東直門的鴿子市給端了，查獲了二十多斤豬肉和不到百斤糧食。”
“不到百斤糧食？開什麼玩笑。”尚澤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東直門那里的鴿子市都存在多久了，怎麼可能就這點東西。”
“？？？”
李天佑略顯疑惑，“尚大哥，听你這話，是知道東直門那有鴿子市？”那怎麼不去查，反倒是讓這功勞落到東城分局頭上。
後面的話李天佑雖然沒說出口，但基本全都表現在臉上了。
“哼。”
得了豬肉的消息，尚澤也不再執著于拍肩膀的事，收回右手，雙手環抱在胸前，笑眯眯地反問︰
“你可別跟我說你一個住在南鑼鼓巷的人，不知道東直門的鴿子市？這話你敢說，我都不敢信。”
“額。”
李天佑撓了撓頭，沒法反駁尚澤這句話，雖然他的消息來源有點奇幻，但他確實知道東直門有鴿子市。
“看，你不也知道。”尚澤輕笑了一下，“其實這附近誰不知道那地方，只是如今糧食供應緊張，這四九城里又不是誰都有定量，沒定量也得吃飯，那不就得去鴿子市里買高價糧。”
李天佑點了點頭，經過這兩天的惡補，他也大概了解如今的物價，高價糧確實名不虛傳。
糧店里一斤棒子面為九分錢；
細糧的價格是粗糧的一倍，普通的面粉一斤為一毛七，上等白面粉一斤為二毛六。
雖然糧店里的糧食便宜，但它需要票和糧本。
鴿子市里的糧食不需要票和糧本，但供貨量卻不穩定，價格也隨著上下浮動。
就以棒子面為例，之前一斤差不多二三毛錢，可這三年間最低也要四五毛錢，就這還時不時地斷供。
買不到糧食的，就只能買糧票。
一斤四九城糧票為3塊，一斤全國通用糧票為4塊，
至于面票就更貴了，一斤四九城的面票就要5塊，
有票和糧本，到糧站買的是平價糧；有票沒糧本，買的就是溢價糧。
所以，真不怪賈東旭被易中海拿捏得死死的，
賈家就只有他一人有定量，每月大概能領28斤的糧票，這也堪堪就夠一個成年人的飯量。
就算秦淮茹和小當吃得少，但耐不住還有飯桶一般的賈張氏和半大小子棒梗，
粗略一算，賈家每月至少就得有四五十斤糧食的缺口。
憑賈東旭每月38.6塊的工資，沒有易中海的補貼，老賈的撫恤金至少得沒一大半，賈家才能渡過這三年困難時期。
“鴿子市的糧食雖然貴，但至少還能用錢買到，也算是給人留個條活路，畢竟四九城里還是工人家庭居多。”
說到這里，尚澤無奈地搖了搖頭，“所以往日里我們就算知道鴿子市的存在，只要不是太明目張膽，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真要把鴿子市端了，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禍事。”
李天佑點點頭，他之前只是沒反應過來，如今听尚澤這麼一說也就明白，有高價糧吊著，也算是給人留下個希望，相對應的，鋌而走險的人就會少許多。
“可...東城分局那邊已經把鴿子市端了。”
李天佑摸著下巴，開始思索東城分局這一行動的深意。
“額。”尚澤臉色一僵，他也沒搞懂東城分局為什麼要端了鴿子市，總不能是為了區區不到百斤的糧食和二十來斤豬肉。
真要是這樣，那可不僅僅是殺雞用牛刀，得是高射炮打小鳥了。
托了寫報告小能手李天佑的福，今日份的工作已經早早完成，
且距離下班時間不到半小時，兩人索性開始琢磨起東城分局這一行動的意圖。
“！”
突然李天佑腦中靈光一閃，打了個響指，朝著看過來的尚澤說道︰
“尚大哥，你說會不會是為了清盲流做的準備。”
城里的高價糧吃不起，可以回農村賺工分分糧食啊！
要知道之前幾年由于某些原因，全民大辦工業，工廠增設了不少工作崗位，可是吸引了好一批農村青年勞動力拖家帶口地擁進了四九城，例如賈家。
雖然這些家庭里可能就出了一個工人，但一個工人每月幾十塊的工資，就足夠頂全家人在農村辛苦耕作一兩年的收入，養活一家人綽綽有余。
因此，這些家庭往往都順利定居四九城了。
可現在糧食匱乏，急需更多勞動力恢復農業生產，以保障糧食供給，這也就是清盲流運動的原因。
經過前幾次的清盲流，能勸返的，能強制的，基本已經被清得差不多，剩下都是些難搞的，懶惰的，就想靠家人供養不願勞作的。
而這些人都有一個相同點，農村戶口，沒有定量，只能吃鴿子市里的高價糧。
那麼，東城分局端掉鴿子市，無疑就是一記釜底抽薪，以此逼迫這些人不得不回農村賺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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