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張宇初愣愣望著地上的渣渣，雙眸中滿是不相信。
這對于他來說，實在過于戲劇。
他瞥見身後兩個錦衣衛臉上絲毫不加掩飾的狂喜，感覺這個世界終于是瘋癲成了看不懂的樣子。
……………………
御書房。
夏原吉正在與朱棣商討有關永樂公司補貼商賈一事。
侍衛來報，龍虎山天師張宇初從酒館歸來，在門外求見。
朱棣暫且將補貼一事擱置，宣天師。
張宇初微微低著頭，快步走了進來。
“見過陛下！”
朱棣點了點頭，微微頷首道︰
“陳兄弟說過，只需尋常道士就可以勝任煉制化肥一職，不知以你龍虎山天師的能力，此趟行程可還順利？”
張宇初心頭一凜，急忙說道︰
“煉制過程很是順利，並未遇到難題……只是丹藥效果還需驗證，但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定是我們龍虎山煉丹技術不達標所致。”
這番話說的圓滑。
煉丹方面的技術，我們龍虎山有；但是否真煉制出來了，最終的結果還是要靠藥效檢驗。
說到底好壞全在方子。
話落，
張宇初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恭敬的雙手舉過頭頂。
夏原吉很有眼力見的將盒子呈遞給皇帝。
朱棣將盒子打開，一眼望去，里面的‘丹藥’，並不像以往丹藥那樣圓潤。
反而更像一些大塊的渣子，淡黃色的顏色中還摻雜著一點紅。
總結︰賣相極差。
其實，
正常的氮肥應該呈現灰白色，奈何技術限制，哪怕能夠煉制出來，蘊含的雜質卻很是喜人。
只能采用簡陋的方法平替︰
溶解、降溫、結晶，化學提純三部曲！
最終呈遞出來的成品，依舊含雜質滿滿。
但總比沒有好。
化肥能誕生就行。
朱棣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實在沒發現這所謂化肥，有什麼神奇的地方。
半晌，緩緩開口問道︰
“張天師，陳兄弟在你煉制之後，是否明確告知這‘丹藥’煉制成功了？”
張宇初從朱棣的話語中，听不出喜怒哀樂，嗓子眼懸著的心再次往上升了升。
他遲疑了片刻，謹慎的說道︰
“明確告知，成了！”
“成了？！”朱棣聞了聞有些刺鼻煤味的化肥，皺著眉頭說道︰“張天師，朕在國子監給你準備一間屋子，按照今日你煉制的過程，將此物多煉制一些出來。”
“若是無事，就下去煉制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皇帝的命令，張宇初不敢不從。
行禮後，轉身離去。
走出御書房那一刻，
他明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後背上早已布滿涔涔冷汗。
可見朱棣在無形之中，對這位龍虎山天師造成了多麼大的威壓。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想著朱棣的安排，心中暗道︰
“這皇帝竟沒有任何質疑？！怪，實在是怪！”
“這種騙局，自千年之前徐福過後，不應早就失效了嗎？！”
在張宇初看來，秦朝時期的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東渡，以長生不老藥為餌，騙得秦始皇傾盡國力支持，最終卻一去不復返。如今陳羽鼓搗的丹藥，看似能解人間疾苦，實則與那虛無縹緲的長生夢一般，透著欺詐的味道。
畢竟，
不要說他身為龍虎山天師了，哪怕任何一個煉丹十多年的道士，都明白綠礬確實有效，只不過是做藥效有效。
《本草綱目》中記載綠礬︰
治諸血痛，治血痢、便血、尿血、婦人血氣痛及諸瘡毒。
可陳羽偏偏要將它吹噓成能改天換地的神藥，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算計？
張宇初輕輕嘆了口氣，不想過多摻和其中，目前看來，只要將皇帝交給自己的任務完成，應該短時間內不會有危險。
也罷，完成任務後便向皇帝請辭，回龍虎山。
至于所謂的化肥，自己絕不 這趟渾水！
…………
張宇初離開後，御書房內只剩朱棣與夏原吉二人。
朱棣看著盒子里面的化肥，沉吟了片刻之後問道︰
“你說陳兄弟煉制出來的化肥，能有他之前口中那份功效嗎？”
夏原吉有著豐富的勸農經驗，對此態度也不是那麼的樂觀，一時間也不會給一個確定的答案。
沉默半晌，這才開口道︰
“這……通過煉制藥物增加土地肥力，畢竟是劃時代的頭一遭，據臣的經驗，無法給出確定答復。”
“只是，陳兄弟對此物品功效如此篤定，臣認為應該給予陳兄弟最基本的信任，抱著能成的態度，將此事做好。”
朱棣頓了頓道︰“既然如此，接下來便盡人事，听天命吧！”
自商周井田至永樂盛世，華夏先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糞肥滋養土地，以休耕恢復地力，這千年農耕法則從未被打破。
如今竟有人說，
有一種粉末撒進土里，便能讓田地變沃土，畝產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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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傳說中的聚寶盆，同樣充斥著荒誕離奇。
可這荒誕之物，卻蘊藏著改天換地的力量。若百姓不再忍饑挨餓，王朝根基便堅如磐石；若糧倉充盈賦稅猛增，大明的鐵騎便能踏平四海。
這看似只是增產的肥料，實則更是重塑天下格局的鑰匙！
朱棣心中清楚，失敗了，對于他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不過耗費些錢糧罷了；
可一旦成功，他注定將來會在千古一帝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所以，
他才會感到萬分緊張。
但朱棣畢竟是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這種能夠左右他決策的興趣，很快就調整過來︰
“夏原吉，朕命令你召集從事勸農的戶部官員，著手開始測試化肥效果。”
夏原吉想了想說道︰“遵旨！臣會挑選油菜、青蒜、豆芽等生長周期短的作物，進行試驗對照，這樣一來，也可快些看到化肥成效。”
“先確定成效，接下來再在此基礎上，大量試驗，從而確定最終用量範圍。”
朱棣道︰“這幾樣作物的生長周期，分別為多少天？”
話音剛落，
夏原吉並沒有在腦海中有多余的思考，直接脫口而出道︰
“油菜五十天，豆芽七天，青蒜五十天。”
朱棣點了點頭，隨後悠悠嘆了一口氣。
豆芽七天！
哪怕一組有效果，也不能確定化肥就行。
必須多組對照。
如若化肥單增加肥力效果對象單一，作用不大。
畢竟，
哪怕你使用化肥，也必不可能有土豆的畝產高！
總的來看，還是需要五十天。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不知道還好，知道之後，感覺接下來的時間，會有些難熬啊！
朱棣好似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
“夏原吉，你最近還要處理經商補貼一事，這測試化肥效力的事，就交給正在國子監種菜的解縉吧。”
“這家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腦子有些軸！朕相信他種了幾個月的菜，無論是在做事還是對于農耕等方面，都會有些心得。”
“告訴他，此事辦好，朕可以酌情給他一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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