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想不通，明明自己走之前徐皇後還好好的，為什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病情就惡化到如此程度，都咳血了。
過度操勞，也不該發展成這個樣子才對。
早知道離開京師之前，讓太醫院的那幫御醫，每日都來探查一番皇後身體情況了。
朱棣在糾結與難熬當中，御醫終于趕了過來。
听見身後的腳步聲，他旋即幫徐皇後蓋好被子，然後站起身來，轉頭就看見了匆匆而來的戴思恭。
戴思恭見到朱棣一頓，反應過來就打算行禮。
朱棣趕忙制止道︰“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這些禮儀免了吧。”
“治好皇後，比什麼禮儀都重要，而且事後朕還重重有賞！”
戴思恭听見朱棣這樣說，一刻也不敢耽擱。
在來的路上，他已向前來接送的宦官簡單了解了皇後的病情。
咳血了。
很嚴重。
來到床頭，經過一番把脈等檢查忙活好一陣後，戴思恭這才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朱棣跟前，壓低聲音說道︰
“皇後體弱虛寒，急火攻心，再加上過度操勞，所以氣色血瘀，長時間累積……這才會突然爆發，導致咳血昏迷！”
“你說的這些東西朕不理解，你就簡單明了告訴朕，皇後情況怎麼樣？要多長時間才能治好？治好之後還會不會復發？”
“呃……”
戴思恭欲言又止，目光明顯有些躲閃。
朱棣見戴思恭這副樣子，心中咯 一聲，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沉聲道︰
“朕要听實情！放心，朕不會降罪與你！”
戴思恭頓了頓，弱弱的開口道︰
“回稟陛下，娘娘的身體情況……有些棘手！據微臣所知，娘娘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落下了病根，咳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微臣也看過，但無法根治，只能緩解。”
“沒成想，這段時間娘娘操勞過度，病情惡化，脈象虛弱……如果不能根治頑疾，那身子骨會越來越弱，病情也會不斷惡化，直至……”
戴思恭話說到這里，頓了頓，繼續說道︰
“陛下，皇後娘娘德量配天，仁德如海，臣怎能不盡心竭力救治，只是微臣醫術學藝不精，無法根治，實在慚愧。”
朱棣聞言，身形有些踉蹌，腦海一陣發暈，差點跌坐在地。
好在身後就是桌子，扶著桌案，這才沒有摔倒。
戴思恭見狀，急忙過來攙扶。
自己醫術不精也就罷了，要是再讓皇帝出事，那自己的好日子與九族算是到頭了。
朱棣揉了揉有些天旋地轉的腦袋，緩緩坐了下來。
戴思恭話語中說的很是隱晦，但他又豈能听不出來。
皇後的病情很嚴重，如果不能尋到有效的治療手段，身子骨會越來越虛弱，說白了就是壽命方面，大打折扣。
直至最後一命嗚呼。
留給他尋找名醫的時間，不多了。
戴思恭說的如此嚴重，應該不足一年。
皇後能撐到鄭和下西洋帶名醫回來嗎？
但轉念一想，朱棣就感覺有些可笑。
大明乃天朝上國，大明的名醫都無法治好，海外名醫就有可能治好嗎？
朱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這才將情緒調整過來，沉聲道︰
“不管需要什麼藥材，朕都可以給你找出來，但現在朕需要你們太醫院立刻商議，如何治療皇後，一定要將她治好！”
戴思恭聞言，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其實很早的時候，太醫院就已經針對娘娘的病情展開過討論，而且數年的時間里，也一直致力于尋找良方，但都一無所獲。”
朱棣皺著眉頭問道︰“皇後的病情，你們一早就知道？”
“那為何不告訴朕！”
朱棣雙眸殺意迸射而出，房間內的氣氛突然壓抑起來，壓的戴思恭喘不過氣來。
戴思恭急忙將頭俯在地下，
“陛下，是娘娘……擔心你因她的事分心朝政，所以一直讓微臣等瞞著。”
朱棣一愣，看了一眼床榻上靜靜躺著的徐皇後，心底一暖，眼中的殺意漸漸消散。
他回過頭來，再次不甘心的問道︰
“戴思恭，當初可是你根治了朕的風濕，朕手底下有一個將領，都快要死了，也是你給救治了回來。”
“朕一直認為你是生白骨，活死人的名醫，難道真就沒有辦法嗎？”
戴思恭听見這話，心中苦澀。
四五年了，有辦法治，早就治了。
能留到現在？
他心中對徐皇後的病情很悲觀，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所能做的就是不停磕頭。
朱棣見這老家伙這樣子，心中一陣煩躁。
揮了揮手，示意其退下。
自己想好好靜靜。
戴思恭卻並沒有退下，反而求情道︰
“陛下，微臣雖無法根治娘娘頑疾，但卻可以讓娘娘醒來，並配置一些藥物，用來調理娘娘身體。”
朱棣嘆息一聲，擺了擺手︰
“準！”
“對了，讓還在路上的御醫都不用來了，回去吧。”
朱棣對著外面下了一道命令，畢竟按照戴思恭的說法，太醫院的人內部早就知道皇後病癥的消息，卻一直都沒有妥善的治療手段。
幾年時間想不出來，總不可能讓人家來一趟就想出來吧。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戴思恭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拿出帶來的工具，開始了治療。
戴思恭用針灸在徐皇後身上就開始操作起來。
他抽出銀針，在燭火上仔細灼燒消毒，鎖定徐皇後周身穴位……
施針完畢，戴思恭稍作思忖，又迅速鋪開紙張，寫下一劑藥方，交給宮女前去熬藥。
朱棣全程就坐在一旁看著，臉上的憂愁始終無法散去。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頹然之感，自己靖難打贏坐上皇位成為九五之尊能如何？
登基以來完成各種功績又能如何？
真正踫到人力無法解決的事情，哪怕僅僅只是一個疾病，他都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接下來的日子，他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摯愛的生命，一點點消散。
痛苦！
失敗！
不錯，自己這個永樂皇帝，當的實在太失敗了！
當年朱元璋面對摯愛馬皇後時的心境，如今在他兒子這里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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