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不解的看向夏原吉。
自己的這個‘錢袋子’來錢了不但不高興，反而替商人說話？
陳羽點了點頭，說道︰
“老夏說的不錯，自春秋時期就已經有了農業為“本”，工商為“末”之說，後來更是將人們的職業劃分為“士、農、工、商”四類，認為“舍本事而事末作，則田荒而國貧”，由此‘重農抑商’永遠是一個國家的基本國策。”
“在傳統的重農抑商觀念影響下，社會輿論對商人及商業活動，存在一定的偏見和歧視。人們普遍認為商人逐利，商業活動會導致社會風氣敗壞。”
“因此對商稅征收雖然能夠減輕百姓負擔，增加國庫收入，但是也會使得天下人心中存在一定的抵觸情緒。這種輿論要是處理不好，會直接導致暴亂，引發國家動蕩。”
重農抑商不是歷朝歷代都進行的，元朝就是一個特例。
元末縱容商人發展，令很多商人膨脹，土地兼並現象十分嚴重，百姓之間貧富差距極大。
財富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導致社會動蕩不安，最終爆發了大批農民起義運動，正如史書中提到︰
“富民多豪強，故元時此輩欺凌小民，武斷鄉曲，人受其害。”
從這句話能看出來，富裕人家喜歡欺凌貧困百姓，很多人因此受到傷害。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就是因為貧苦百姓出身，在沒有起義前甚至缺衣少食，只能靠乞討為生。
正是在底層有了這樣的人生經歷，他登基之後，才會對地主剝削貧苦農民更有體會。
他的統治下，明朝的商人一度被稱為‘賤商’。
社會地位極其低下，甚至是沒有社會地位可言。
但是國家是要收稅來維持運轉。
所以明朝的稅收基本上是向下層人民征收。
這就出現了一種奇特的景象。
窮人納稅，比富人多得多。
據統計，
明朝的商業稅僅為宋代的六分之一，僅佔國家稅收的5左右，而宋代的商業稅達到了70。
百姓這十幾年來一直被灌輸著一個思想︰商人不配納稅。
百姓納稅多，是一種地位體現。
這也是歷朝歷代不同的‘洗腦’方式。
如果當朝皇帝一下子將這種比例扭轉，那麼農民是無論無何也接受不了。
哪怕沒有直接引發社會動亂，朝廷的信譽也會降到低點。
朱棣皺眉，他從陳羽的話中听出了難處。
他也想起自己之前為什麼沒有想到征收商稅的辦法。
是因為從小以來，思想上的固化。
讓他天然地將商人，從稅收的行列當中排除在外。
所以這一次听見陳羽這樣的說法，他才有了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士農工商，‘農’排在第二。
全國大部分的稅收都壓在了農民身上。
農民也因為地位得到了提高，雖然過得苦些，但沒有怨言。
可要是一下子調整過來，那麼相當于是背刺了天下所有的農民。
這樣所帶來的後果，朱棣簡直不敢想象。
“掌櫃的，你說有沒有改進的辦法？”
在朱棣看來，只要是陳羽提出的問題，那麼他大概率心中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
商稅的事情，朱棣真的想收。
畢竟士紳階級之所以不好動，是因為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
而且手中有權。
可那些商賈呢？！
手中只有錢。
錢再多，怎麼反抗皇權……
招攬一些地痞流氓，山賊盜匪？
自己手中可是有50萬中央禁軍。
要是不服，大可比試比試。
要知道明朝首富沈萬三，在自己父親朱元璋面前，就像一只強大一點的螞蟻。
只要皇帝想，隨時都可以將這只大螞蟻捏死。
陳羽笑著說道︰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就是以皇帝的名義開一家‘永樂公司’，制定專門的商業法律法規，明確商人的權利和義務。在商業合同、產權保護、商業糾紛處理等方面做出詳細規定，為商業活動提供堅實的後盾。”
商人看似盆滿缽滿，回到家中妻妾成群，左擁右抱。
可是只有商人自己清楚，他們其實每天都在擔驚受怕。
越是錢多的大商人，每天過得越很不安生。
金錢在權力面前，就是一堆廢紙。
那些權貴，真想要動那些商賈，他們有再多的錢，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能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這個時候這些商賈，就要低三下四的到處打理關系。
說白了就是交保護費，尋找靠山。
這也是陳羽為什麼在沒有權力之前，不願意將自己的資產做大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
明朝前期的沈萬三與大部分商賈，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朱棣有些迷糊，問道︰“什麼永樂公司？”
陳羽道︰“就是以皇權為背景，讓商人們交錢，然後為商賈們提供經商條例，並塑造一個公平良好的經商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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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羽頓了頓，問道︰
“老朱，你說商人最擔心什麼？”
“人死了，錢沒花完？”朱棣道。
“呃……”
陳羽有些無語。
也對，老朱身後可是有太子那邊的人脈。
這樣的背景，只要對方眼楮不瞎，基本都知道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權力。”
夏原吉道。
他在戶部見過太多官員，對著商賈威逼利誘，拿取油水。
也見過很多官員，采用一些陰暗手段，將商賈家中的所有錢財，全部據為己有。
這些問題他在洪武年間曾上書過朱元璋。
但朱元璋只是象征性的懲罰了一下犯罪官員，對于受到傷害的商人只字不提。
哪怕你有再多的錢，在朝廷官員面前就是一大堆廢紙。
陳羽對著夏原吉笑了笑，看來老夏在商場上沒少吃虧，所以才搭上了老朱這條線。
否則不會這樣堅定的說出‘權力’二字。
“不錯，‘永樂公司’完全可以將稅收轉變為保護費進行收取，商人為了買個安心 定然會加入。”
“雖然商人們除了錢之外一無所有，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也沒有必要強買強賣，可以先在南京城進行試點實驗，在南京城商人中籌資第一次的下西洋的經費，相當于他們的第一批‘保護費，也算他們入股。”
“相當于以後如果有商人想要下西洋的話，必須要加入‘永樂公司’，下西洋一次周期挺長，但是對于對朝廷來說，拿著商人的籌款，壓力將會小很多。”
“而且在這期間，皇帝一定要對商人提供先前承諾的所有庇護，等到下西洋結束回來之後盆滿缽滿，再分紅給第一批商人。”
“這樣其他的商人見到加入永樂公司，既可以獲得庇護，又可以賺錢，定然會趨之若鶩的加入其中。”
“好！”
不等朱棣說話，夏原吉率先忍不住拍手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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