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說想要盡快去海外就藩的。”
“但四哥卻想要我留在京城幫他，還說讓我做科學院的院首！”
“我沒有答應。”
朱柏沉默了片刻繼續開口道︰“後來，四哥說爹這兩年身體不好，他因為要操心政務，能來的時候不多，想要讓我留下來照顧爹你，等以後若是南征安南了，再讓我跟著大軍一起南下，先參與安南之戰，之後再尋機就藩。”
朱元璋聞言眼中不由就露出了一絲思索之意。
很快他就點了點頭道︰“老四這個主意其實還是不錯的，你去就藩之事，若是在打下安南之後，阻力必定是要小很多的。”
“到時候朝廷軍隊駐扎在安南，你那邊若是出了什麼狀況也能隨時幫襯一二。”
“這是老成之言。”
朱柏也點頭道︰“是，兒子也明白四哥的苦心！”
“而且兒子自從二十年前就藩，就回來的很少，這次既然四哥答應讓兒子留下，兒子自然是要留在爹身邊，好好盡一盡孝心的。”
“老十二，讓你來陪我這個糟老頭子，倒是難為你了！”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朱柏的肩膀。
他如今老了，縱然他曾經是殺人如麻，萬人拜服，打下偌大一個大明的開國皇帝，但現如今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兒孫能夠多陪在自己身邊的。
但自己那些兒子也好，孫子也好，畢竟都是親王，是皇孫，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里能一直陪著自己這個老頭子啊！
之前高熾能隔三差五的過來陪著他一起批閱奏疏，他在心里其實就已經很滿足了，如今朱柏竟然要留在京城照顧自己，他內心深處更更加喜悅了。
說起來在所有兒孫之中，他最喜歡的除了朱標之外，就是這個老十二朱柏了。
甚至就連老二、老三、甚至是當了皇帝的老四，都比不上他心里對朱柏的喜歡。
因為朱柏很乖巧，更重要的是從小就不怕他這個父皇。
別的那些兒子、孫子，但凡自己臉色稍微難看一點，立馬就要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磕頭認錯了。
有時候自己沒出現的時候，他們能有說有笑的，自己一出現，那些家伙立馬就吶吶不言，一個兩個好似都變成了鵪鶉。
說實話這其實還挺讓朱元璋心里無奈的。
他也是想要和諸多兒子孫子親近親近的，但奈何這些兒子孫子卻不和他親近。
甚至就連老四，他能感覺到內心深處也是有些懼怕自己的。
唯獨老十二朱柏，從小就不害怕他。
甚至小時候，經常跑到他辦公的地方，朝著自己問東問西的。
這也是他對朱柏很是喜愛的原因。
如今有朱柏來給自己送終，老朱是很滿意的了。
“嗯！”
“這皮蛋瘦肉粥好喝啊！”
而也就在兩人交談的同時，另外一邊藍武已經干了一碗粥了。
不得不說，昨天喝過大酒之後，早上來一碗這樣的熱粥，是真的非常舒服。
“國公！”
“好喝您就再喝一碗！”
“湘王殿下，老奴也給您盛了一碗，您也喝一點吧！”
老太監陳錦適時的又端來了兩碗粥，放在了朱柏和藍武面前。
“藍武，此次貴州之行，可有什麼感觸啊？”
旁邊朱元璋終于把注意力轉到了藍武身上，問道。
“陛下，我只感覺到那里的百姓，好似還生活在奴隸制的社會秩序之下！”
“土司制度是真的太過腐朽了。”
“而且貴州、雲南、四川等地的土司是真的太多了點。”藍武一臉認真道。
听到藍武這麼說，朱元璋頓時就笑了起來。
能听到這句話，他就放心多了。
“沒辦法！”
“其實如今放眼天下，除了咱大明之外，周邊哪個國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咱當年設立十四個不征之國就是看到了這一點，那些地方比之貴州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便拿下來，想要真正平定，並且成為助力，也是需要一個極其漫長的時間的。”
“這期間國力的損耗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在咱看來是得不償失的。”
“咱最初的設想是想要大明做下一個漢朝，而不是四處征伐、向外開拓的強秦，畢竟前車之鑒就在那里。”
藍武聞言臉上的表情不由也鄭重了起來道︰“但兩漢五百年養出了無數門閥世家，隨之而來的就是漢末三國亂戰，晉朝七國之亂，以及幾百年的五胡亂華，這條路同樣已經被證明是慢性死亡，是錯的了。”
“倒是秦朝的路，只是開了個頭，隋唐雖試著走過，但走的根本就不徹底，歷朝歷代沒有人真正實行過秦制。”
“臣倒是覺得，如今大明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比起一千多年前的秦朝更具條件，燕王殿下又是明君之象，是真的要試著走一走的？”
“陛下，若是我們有能力，卻不走出去，讓子孫後代看一看這廣袤的世界，別人就會先一步走出去，而我們卻要被異族奴役，繼續沉淪幾百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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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您想要看到的嗎？”
朱元璋聞言頓時沉默了下來，他當然知道藍武說的走出去的那些人是地球另外一邊的歐羅巴人。
這也是他最終改變主意，同意下西洋，甚至籌備準備征伐安南等地的一個重要原因。
正如藍武所說，如今的大明的確正處在時代的岔路口，而且最關鍵的是還有藍武這麼一個宿慧之人存在。
大明的確擁有了天時地利人和。
所以他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道︰“想要做強秦太難了，需要代代都有明君，但這哪有那麼容易啊。”
說到這里，朱元璋不由停頓了一下，這才接著道︰“不過咱老了，未來的大明是你們的時代了，該怎麼做，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最不濟也還有高熾在，他是有能力做一做漢文帝的。”
藍武聞言默然的點了點頭。
他自然听的出老朱這話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漢文帝以及漢文帝所開創的文景之治，雖然被文官們極力推崇，但其實說白了，就是小政府，也就是黃老的無為而治。
具體的表現為國家不發動戰爭，甚至盡量減少官吏的數量，讓百姓自己去休養生息，如此國家沒有支出，百姓又年年交稅，自己國富民強。
當然國富只在表象，而民強說的這個民，卻不是普通的小民，而是那些擁有更多生產資料，更多資本的士紳、門閥階級。
而與之正相反的乃是秦制，根據現在的史料來看，秦朝乃是典型的大政府，對于基層的管理甚至能精準到每一個人。
再配合上人人適用的秦法，以及那些嚴格執行秦法的秦吏，自然便被諸多的大地主、士紳們排斥，呼之曰暴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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