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隱蔽的小島
咸腥的海風混著細碎冰碴刮在李天行的臉上，他攥緊偷渡船銹跡斑斑的欄桿，看著黑沉海面逐漸被某種幽藍的光暈浸透。船身突然劇烈顛簸，在霧色彌漫的大海上，他望見前方突兀矗立的輪廓——像頭擱淺的鋼鐵巨獸，碼頭探照燈在濃霧中暈開慘白的光圈。
&34；抓穩！&34；船老大用地方話吼了一嗓子。鐵鏈絞盤發出垂死的呻吟，船頭撞上防波堤的瞬間，李天行聞到了焚燒塑料的刺鼻氣味。結冰的纜繩甩過來時，虎口傳來撕裂的疼痛，但比起在船艙里面沉悶的空氣，這反而讓他清醒了些。
&34；這邊。&34；壯哥走出船艙，遞給李天行一件軍大衣，還有皮手套和氈帽，他自己也早就穿好了。李天行看到岸上有個男人在集裝箱陰影里招手，口罩上方露出一雙三角眼。“哦，那個是老魏，等會兒我給你們介紹認識一下。”說完，壯哥第一個跳下了船只。三個月前他還在十六鋪碼頭倒騰過柴油，現在他皮手套上沾著鐵銹色的雪，靴子踩過結冰的污水坑發出咯吱脆響。
李天行在壯哥的帶領下穿過由集裝箱壘成的峽谷，鋼板接縫處滲出暗紅鐵銹，像干涸的血跡。頭頂鋼索吊著半截貨櫃懸在半空，在風里晃出危險的弧度。遠處傳來斷續的東洋語廣播，夾雜著柴油發電機的轟鳴。
&34；這兒叫烏鴉島，地圖上是沒有的。&34；壯哥突然停在一座廢棄燈塔前，掏出錫制酒壺灌了一口。他身後有黑影掠過，李天行眯起眼楮，發現是穿著迷彩服的守衛，槍管在探照燈下泛著幽藍冷光。&34；看到那些符號沒有？&34；壯哥指向前方集裝箱側面的血色涂鴉，扭曲的鳥形圖案正在往下淌漆，像剛畫上去的。
焚燒爐的黑煙突然轉向，露出碼頭全貌。二十米外的泊位上，五艘偽裝成漁船的走私船正在卸貨，穿連體工作服的工人像工蟻般搬運木箱。有個箱子不慎跌落，散落的玻璃瓶在凍土上滾動，淡藍色藥液滲進雪里，立刻騰起詭異的霧氣。
&34；上個月剛運來三噸盤尼西林。&34；壯哥踢開腳邊的碎玻璃，&34；西邊倉庫是瓷器，造假的古董，里面裹著泡棉紙，和索尼游戲機裝同一個集裝箱。北港那排冷凍櫃看見沒？里面是北海道帝王蟹——蟹鉗里塞滿數據芯片。&34；
李天行繼續在壯哥的指引下，轉過堆滿輪胎的拐角時，了望塔突然亮起紅燈。之前看到的老魏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來，猛地把壯哥和李天行給拽到陰影里，兩個戴夜視鏡的巡邏隊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防彈背心上的徽章閃過龍形暗紋。&34；記住三條規矩。&34；他壓低聲音，呼出的白氣在零下十度的空氣里凝成冰晶，&34；不問來處，不查去向，還有……”遠處傳來貨輪汽笛的長鳴，淹沒了最後幾個字。
焚燒爐的火焰突然躥高，將集裝箱表面的渡鴉符號映得猩紅刺眼。李天行看見老魏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摸了摸腰間鼓起的部位，轉身走向標有&34；17b&34；的鐵皮倉庫。積雪在腳下發出破碎的哀鳴，某個瞬間李天行確信听到了渡鴉的尖嘯，但回頭只望見海平線上翻滾的鉛雲，正醞釀著下一場暴風雪。
三人走進倉庫里，壯哥捶了錘老魏的胸口，笑罵道，“我說老魏啊，怪不得人家都說你屬貓的，什麼時候跑到我們身邊了，都沒有被發現。”
“那是你注意力不夠集中，我看你旁邊的這個小兄弟可是早就發現我了。”老魏直直的盯著李天行，一臉的小心謹慎的樣子。
“哦，來，來，我給你們兩個介紹一下。老魏，島上的倉庫管理員。”壯哥相互介紹二人說道，“這個是我兄弟，李天行，身手那是十分的了得。”
“看小兄弟的樣子，應該是當過兵吧？”老魏那有些黯淡的眼楮里射出一道精光。
“沒錯，當過兩年兵。我看老哥你也不像是普通人，是否也一樣當過兵？”李天行認真的打量了老魏一番說道。
“做過十年的雇佣兵。”老魏思索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十年！老哥，你這也算是老資格了。”李天行驚訝道。因為他曾經出國做過任務，和不少雇佣兵交過手，有些真的是非常的厲害，給他和隊友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什麼老資格不老資格的，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我就是一個看倉庫的……”老魏語氣平淡，似乎沒有夾雜任何的感情。
李天行知道關于雇佣兵的一些事情，有些人為了高額的雇佣金，有些人為了尋求庇護而加入雇佣軍，還有的人卻是喜歡殺人，喜歡刺激，喜歡支離破碎的戰爭。
“好了，老魏，你知不知道島主在不在島上，我想將我兄弟給島主引薦一下。”壯哥問道。
“島主不在，听說他去東南亞談生意去了，不過大小姐在。”老魏說道。
“得，島主不在我就不去了，大小姐我可惹不起。”壯哥听到大小姐這個稱呼，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那好吧，不知道你們今天登島是有什麼事情嗎？”老魏問道。
“沒什麼事情，我就是領著我兄弟來看看，那既然島主也不在，我也就不打擾你了，我再領我兄弟去島上轉轉。”壯哥說著就要拉著李天行離開。
“那好，你們去吧，你也是老弟兄了，什麼地方可以去，什麼地方不可以去，就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老魏提醒道。
“放心，你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是比較守規矩的，我們就在公共區域轉轉，喝喝酒，看看妞……”壯哥笑著說道。
“那就好，我就不送你們了。”老魏轉身離開了。
“好的，下次我給你帶點兒你喜歡喝的汾酒，咱們在再好好聚聚……。”壯哥朝著老魏的背影大聲說道。
老魏沒有說話，只有一聲敲擊鐵皮的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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