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紅了四合院的灰瓦檐角,老槐樹上老斑鳩扯著嗓子聒噪。
“各位鄰居!&34;賈東旭蹲在老槐樹下的青石板上,汗珠子順著脖頸往下淌︰&34;但凡借我賈東旭一塊錢,七天後還您三塊!我拿我信譽做擔保,七天內肯定把錢給你們還上,錢多錢少都可以。&34;斜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正罩在閻埠貴那雙千層底布鞋上。
閻埠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蛤蟆鏡,從懷里摸出來一個巴掌大的算盤,指頭在算盤珠子上撥得 啪響︰&34;東旭啊,不是三大爺不信你...&34;
他故意拖長了調門,眼角瞟著垂花門底下探頭探腦的路人,&34;前年兒你媳婦還借了我二斤棒子面,直到現在還沒還給我呢...&34;
賈東旭忽然轉向江凡,&34;江工要不也參一股?三倍利息!&34;
聞言,閻埠貴慌忙扯他衣擺︰&34;不是說好先緊著院里,你怎麼讓......&34;
&34;你懂個屁!三大爺你剛才不還不想借嗎?&34;賈東旭甩開他的手,袖扣崩飛砸在影壁上,&34;江所長是見過大世面的......&34;
&34;五件套?&34;江凡突然輕笑,“這還是你們自己去商量吧?我不缺這幾個子……”
“江所長,你現在都貴為一個研究所的所長了,還和我們斤斤計較……”正當賈東旭侃侃而談,他瞥見江凡那逐漸變得不耐煩的眼神。
“那好,有誰願意借給我錢的嗎?七天內翻上三番,去哪里都找不到這種好事,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了。”話音一轉,賈東旭收回目光,不再對著江凡窮追猛打。
江凡眼神微微緩釋上一些,看著站在人群中央大聲嚷嚷的賈東旭。
他在心里已經開始猜測賈東旭到底在合計什麼鬼主意。
要這院里十來戶人家的錢,大概能湊個百來塊錢。
雖對于普通人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但是光是想靠這種方法,把易中海口袋里面的十萬給騙出來,基本上沒有可能的。
那得騙到猴年馬月去,肯定還算計著別的東西。
狗咬狗一嘴毛,江凡樂于見到這一幕,他也就沒有選擇戳穿賈東旭。
兩敗俱傷總好過單贏。
最好把事情搞大才好!
就在此時,不知道何時跑回去中院的傻柱,突然從門內躥出來,油漬麻花的廚師服兜著風︰&34;東旭哥我這兒有五塊!&34;就要往賈東旭手里塞一卷毛票,手指頭沾著蔥花味兒,&34;甭急著還!&34;
賈東旭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易中海靠著牆咳嗽著,灰布衫讓夕陽染成橘紅︰&34;柱子!&34;他一把攥住傻柱手腕,&34;上個月雨水水還要錢去讀書...&34;話沒說完,傻柱掙開手,胸脯拍得山響︰&34;易叔您甭勸!東旭哥這買賣穩賺!借一塊還三塊,高利貸都沒這麼高的。&34;
“難不成你是怕東旭哥跑了不成,他就在軋鋼廠工作,院里還有房子,就算不說這些,就憑我和東旭哥的交情,他都不能騙我。”
傻柱抓開易中海的手,又往賈東旭兜里塞了卷毛票,拍了拍衣兜︰“賈哥你可收好了。要記得我借了五塊錢……”
傻柱這話,像是給人吃了一枚定心丸。
對啊!!賈東旭工作在這里,住在這里,十幾年的老鄰居,知根知底的,給他幾百個膽子都不敢騙他們。
摸著微微鼓起的衣兜,賈東旭眼里閃過一絲肉疼,不過掩飾得很好,旁邊的人都沒能看出來。
他笑道︰“大家先來先得,夠了我就不借了。”
這話徹底擊潰了旁邊還在猶豫的人的心理防線。
各家各戶的破門簾子此起彼伏地掀動。張家房子捏著三毛錢碎票子,王家婆子數出五枚鋼 ,叮叮當當落在粗瓷碗里,連碗一塊端給賈東旭。
見狀,閻埠貴也不敢猶豫,突然一拍大腿︰&34;等著!&34;他躥進前院東耳房的背影活像只老耗子,腳像是抬不起來,布鞋在青磚地上拖出&34;刺啦&34;響。
被蜂擁借錢的眾人擠開,易中海退後幾步,倚著老槐樹直咳嗽,樹皮簌簌往下掉渣。
居高臨下望著面前蹲著的賈東旭,那渾濁的眼眸子一遍接著一遍掃過賈東旭的側臉,像是想要瞧出什麼東西。
賈東旭數著碗里的零錢,喉結上下直滾︰&34;三十八塊六...&34;話音未落,閻埠貴呼哧帶喘地沖回來,油紙包往碗里一砸︰&34;十二塊三!&34;
暮色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賈東旭攥錢的手直哆嗦,後脊梁讓冷汗洇濕一片︰&34;還...還有嗎...&34;
這種本能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東旭哥,不會還差很多吧?”傻柱跟著蹲了下來,望著破碗里面的零錢︰“要是差得多的話,你可以去跟旁邊九十四號院和九十六號院借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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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站著圍成一圈的鄰居們也跟著噤聲起來。
他們最擔心的不是賈東旭跑路不還錢,大不了把他家的屋子給分了。
最擔心的是賈東旭突然就說不借了,這跟耍他們沒有半點差別。
但是想要讓他們借更多的錢,他們也不可能借了,再借下去到時賣了房子都要吃虧。
&34;成了!我有法子。&34;瞧見眾人反應,賈東旭臉色憋不住喜意,他突然把銅板往兜里一劃拉,&34;七天後準還!&34;轉身往穿堂門 時,布鞋差點讓門檻絆個趔趄。
“賈東旭想的是什麼辦法?怎麼突然那麼開心!”閻埠貴推了推鼻翼上的蛤蟆鏡,望著賈東旭消失在前院的背影。
傻柱攤開手,叫他動腦子,比讓他上天還要困難。
他隨口便說道︰“不知道,應該是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吧!看他跑得那麼快,不會是家里還藏著棺材本忘記了?”
听著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
江凡心中隱隱有種感覺,賈東旭多半不是高興有辦法解決錢的缺口,十有八九是慶幸院里這群“摳門”的鄰居,沒借給他那麼多錢,還“高利貸”的時候也不用還那麼多的錢。
現在演的所有戲,都是在給易中海下套而已。
魚餌用了太多的錢,賈東旭肯定舍不得,恐怕實際上巴不得借給他錢的人借少一點。
江凡瞥了一眼蹲在老槐樹邊的易中海,想了想,能有現在這一幕,恐怕是賈東旭還不知道易中海沒弄到那十萬塊。
可那天不是閻埠貴他們一大伙人陪著易中海要錢嗎?
賈東旭怎麼還……不對,就兩人關系惡化成這樣,院里平時也跟鬼院一樣,不見半個人影,賈東旭可能還真的不知情。
不過……閻埠貴他跟著賈東旭回來的,他們難道沒說過這一回事?
江凡想來想去,還是不太能理解,瞧院里的眾人開始各回各家,沒人繼續閑聊,他也就跟著回去了。
今晚還得回研究所一趟,熱鬧看夠了,也該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回所里弄那台剛剛才搬來的1新式紡織機。
……
月上柳梢頭,閻埠貴揣著報紙躥進易家時,易中海正就著咸菜啃窩頭。油燈芯兒爆了個燈花,照得牆上糊的舊年歷泛著姜黃。八仙桌腿兒底下墊著本《國文》,桌面上汪著圈油漬,映出閻埠貴眉飛色舞的褶子臉。
&34;老易!瞅瞅這個!&34;報紙&34;啪&34;地拍在油漬上,驚得咸菜碟里爬出只潮蟲。
易中海眯起老花眼,窩頭渣子粘在胡茬上︰&34;國家派出專家...收購古董...&34;他喉頭咕咚一聲,手指頭在&34;文物局紅頭文件&34;幾個鉛字上摩挲,油墨蹭黑了指甲蓋。
閻埠貴用指甲蓋碾死逃竄的潮蟲,湊近了噴出滿嘴葉子煙味兒︰&34;東交民巷老葛家那檔子事听說了吧?&34;他指甲掐著報紙邊角的小字,&34;就上禮拜三,幾個爛鼎換了這個數——&34;五根指頭在燈影里晃成枯枝。
“五萬?!”
“你想得美,五千!”
易中海突然劇烈咳嗽,窩頭渣子噴到報紙上。外頭傳來王家漢字罵街聲︰&34;挨千刀的!灶王爺跟前也敢扯謊...&34;罵聲混著蒲扇拍蚊子的&34;啪啪&34;響,驚得院里老貓躥上屋脊。“媽,賈家根本不能信,你把錢給我要回來。”
听著外頭傳來的叫喚,易中海放下報紙,眼神頓了頓,不知想了些什麼。
他喃喃說了一句話︰“老閻,賈家不可信,我覺得你還是自己悠著點。”
“唉!”閻埠貴抽回報紙,想說些什麼,想了想,他還是算了︰“那我去老劉那一趟,他也借錢了。”
轉臉躥進劉海中家時,茉莉高碎的香氣嗆得閻埠貴直打噴嚏。劉海中端著景德鎮蓋碗泡茶,杯沿積著圈茶垢︰&34;老閻你這是...&34;話沒說完就讓報紙拍在紫檀炕桌上,震得茶湯漾出漣漪。
&34;我是為了今天的事兒來的,白紙黑字!&34;閻埠貴手指頭戳得報紙嘩啦響,&34;您瞅這印章,鮮紅鮮紅的!&34;他突然把聲音壓得比蚊子哼還低︰&34;這上面說到的,東交民巷那五個破鼎,听說...&34;食指在太陽穴畫了個圈,&34;是打西郊老墳里...&34;
話沒說完,後院突然&34; 當&34;一聲響。兩人驚得撞翻了茶碗,劉海中抻脖子往外瞅,月光底下王家漢子正撅著 翻騰腌菜缸,藍布衫後襟沾著片爛菜葉子。
“你看看,沒錢的人大晚上還得折騰腌菜缸,菜葉子爛了都得忍著惡心往肚子里面咽去。”
閻埠貴搖了搖頭︰“有錢的人,頓頓吃香喝辣的,這不,那小怪物又把他媽和他姐送去貴族學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棄院里破爛,搬到城中心哪個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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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去貴族學校了?!”劉海中收拾著茶碗打翻的水漬,猛然抬頭︰“你怎麼知道的?”脫口而出後他又反應過來︰“你們學校的領導說的?!”
“外面的人都叫我包打听,我知道的事情多著呢!”
閻埠貴擺擺手︰“這些都不重要,都給你帶偏了。我們還是說說古董的事情吧!老劉,我覺得這是個發財的機會。那家伙賣了幾個破東西就發了財,斜帽子胡同的胡半仙都說他精得很。”
&34;要不說人精似鬼呢!&34;閻埠貴貼著劉海中的耳朵根,&34;昨兒又有人見他往護城河沿兒溜達...&34;他拇指食指搓出個銅錢手勢,&34;保不齊是跟土耗子...&34;
“老閻,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見越說越離譜,劉海中心中最後一絲疑心也被打消︰“都不知道你是在哪個犄角旮旯里面听來的消息,要是隨便都能發財,四九城里面早就有不少人發財了。”
“我丑話說在前頭。”劉海中盯著閻埠貴眼楮︰“賈家的房子,到時你不準和我搶,我大兒子快到了結婚的年紀,我還得給他騰個房子出來。”
“我差點忘記了你不識字。”閻埠貴奪回報紙,氣得直笑︰“這麼好的機會,你就只盯著那破房子看,要是發了財,房子隨便挑,江家的例子都擺在面前了。”
劉海中詫異看著閻埠貴,想不通好端端的,這閻埠貴跟他發什麼脾氣。
小學四年級的文化一直是他的痛點。
閻埠貴這話,無疑是把他的傷疤撕開,撒上了鹽︰“老閻,你知識分子就了不起?趕緊走,房子我是不可能放棄的,你別想跟我玩心思。”
夜風很冷,被推出門的閻埠貴,身體不禁打了個冷顫。
對著面前緊閉的房門,他揮了揮拳頭︰“朽木,你就是塊朽木,等著瞧好了,到時你別後悔。”
不顧院里折騰腌菜桶的王家漢子,閻埠貴氣沖沖地踢了一腳劉家門,轉頭走出了月亮門。
途經中院的時候,東廂房的燈還亮著,閻埠貴站在門口,抬手本想敲門,即將叩至房門時,他又停住了。
想了想,閻埠貴還是轉身回家。
三更梆子敲響時,賈東旭蹲在東屋炕頭上數錢。
整個院里就只剩下中院東廂房的燈還亮著。
油燈把影子投在糊牆的舊報紙上,忽大忽小活像皮影戲。窗根底下 響,他猛地把錢塞進炕洞,轉頭瞅見只野貓叼著大老鼠駐足窗台,碧綠眼楮直勾勾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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