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清抽了龍血，扒了龍筋後緩緩起身，舒展龍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修長的身形在幽暗海水中劃出優雅的弧度。
她眯起眼楮，望著四周漂浮的海族殘骸，唇角勾起一抹饜足的弧度，感受著久違的自由氣息。
海水中細碎的光斑落在她縴長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層金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胸腔里都盈滿了暖意，那是千年未有的，發自內心的歡愉。
“父親...”她彎腰眨巴著眼，鎏金色的瞳孔里盛著粼粼波光，“幾千年了，終于找到父親了，阿沅現在...很開心呢。”
龍尾不自覺地輕輕擺動，攪起一串晶瑩的氣泡。
阿沅是她很小時候的乳名，多少年了居然還記著。如此自稱，可見她心情確實很好...
那些氣泡里映著細碎的陽光，也映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
被封印千年的怨氣，此刻都化作了心尖上的一汪春水。
“父親...”她轉身時一蹦一跳的，語氣輕快得像是要去哪郊游的小女孩，“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呀？”
破碎的龍鱗隨著她的動作簌簌脫落，新生的鱗片在微光中流轉著華彩。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啊...】
魏天妄揉了揉眉心，神識傳音里帶著幾分討饒的意味。
【好徒兒，待會在那冰塊臉面前，你可得替為師作證...】
魏雨憐的神魂虛影在識海中顯現，她抱著雙臂，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師尊幾時有過清白可言？】
聲音幽幽，活像個被負心漢辜負的小媳婦，雖然她無名無分，但不妨礙她埋怨出氣。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魏天妄輕嘆一聲，體內靈力運轉一周天後，傷勢已好了七八分。
他撐著岩壁緩緩起身，衣袍上的血跡在海水中暈開，猶如一幅潑墨畫。
走到角落，他用腳尖輕輕踢了踢蜷縮成一團的灰十九。
“別裝死。”
那團"灰影"蠕動了一下，慢吞吞地舒展開來。
灰十九抬起那張慘白的臉，嘴角還掛著自己涂抹上去的未干血跡。
“額...主上，小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可以還小的自由了吧？”
魏天妄指尖輕叩腰間魔戟，發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他垂眸看向灰十九，眼底暗芒流轉，“慌什麼？”
聲音不重，卻讓灰十九瞬間繃直了脊背，忍不住倒哈冷氣。
魏天妄扔出一塊留影石，其表面浮現出敖清現世屠戮海族的畫面。
“龍君破封，妖帝歸來，你且將這消息傳遍妖族各族，通知他們听召待命。”
灰十九顫抖著雙手接過那枚留影石，指尖剛觸及表面便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龍威，嚇得他渾身寒毛都倒豎起來。
他慌忙伏地叩首，額頭在海底細沙上磕出三個深坑。
“小的...小的這就去辦！”
說罷化作一道灰影，慌不擇路地向水面竄去。游到半途還撞碎了一截珊瑚，卻連頭都不敢回，轉眼就消失在幽暗的水幕之中。
“父親這是...要阿沅再帶兵打上仙門？”
敖清負著雙手，乖乖站在一旁。
魏天妄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指尖掠過龍角時明顯感覺到她輕輕顫了顫。
“那倒不是，妖族覬覦人族地界已久，日後我上仙界，不能留這後顧之憂。正好此番登天，也缺一道‘登雲梯’。”
“父親是要...以整個妖族生靈為祭？”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還是太有限了啊。”
敖清聞言突然上前一步，縴細的手指緊緊攥住魏天妄的衣袖。
她仰起臉，豎瞳里翻涌著令人心驚的決絕。
“阿沅會幫父親的。
若是整個妖族不夠...那就再算上魔族，就算要阿沅這條命...只要父親需要，也可以拿去呢。”
她的俏臉綻開一個明媚的笑靨，仿佛說的無關生死，而是什麼微不足道的小事。
魏天妄太陽穴突突直跳，抬手扶額的動作帶著幾分狼狽。
他望著眼前這個一臉認真的龍女，有些佩服起前世的自己，這都把她調成啥了，估計被賣了還乖乖幫忙數錢，有點太夸張了點吧。
“咳...倒也不必如此...”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敖清卻誤會了他的遲疑，急忙扯住他的袖擺，“父親不用擔心沾染因果，阿沅最近新學了剝皮抽魂的法子，保證毀尸滅跡，一切因果都由阿沅承擔。”
“停停停！”
魏天妄一把捂住她的嘴，掌心被龍息燙得發紅。
他望著敖清純澈的眼神，突然有種教壞小孩的罪惡感。
......
沖破葬龍淵幽暗的水幕，敖清很是興奮，瞬間化作百丈金龍。
她修長的龍軀在雲層間翻騰，每一片金鱗都沐浴在久違的天光下，折射出目眩神迷的色澤。
“父親——！”
清越的龍吟響徹九霄，她突然一個俯沖，將魏天妄高高拋起，再穩穩接住。
魏天妄只覺眼前天光乍破，流雲如浪。敖清每一次騰躍都帶起獵獵罡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翻飛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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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山河瞬息萬變，方才還是蒼茫海域，轉眼已見群山如黛。
這種跌宕起伏的感覺，就像過山車一般，可比御劍爽多了...
龍脊上的鬃毛很軟，更不用說她還貼心地在他腰後墊了團雲絮。
“父親可要抓緊了——”
敖清突然龍尾一擺，迎著朝陽直上九霄。
只能說不愧是自己養的女兒，還是很懂他的。
魏天妄眼前頓時鋪開萬里金霞，雲海在龍軀下碎成琉璃般的浪花。
他下意識攥緊龍角，指腹摩挲過龍角上溫潤的紋路。
忽然，身下傳來一陣嬌笑的龍吟，帶著掩不住的歡快笑意，在雲海間蕩開層層漣漪。
“父親還是和從前一樣呢∼”
敖清的聲音混著風聲傳來，龍尾輕輕擺動，在雲層中劃出蜿蜒的金痕，“還記得第一次帶阿沅騰雲時，您也是這樣攥著阿沅的龍角，搞得我好癢...”
她一個翻身，龍軀在朝陽中舒展開來。
突如其來的顛倒使得魏天妄一不留神便躺倒在龍脊之上，新生的龍鱗溫暖如初陽，透過衣料傳來愜意的溫度。
“哈哈哈哈哈...父親別撓了！阿沅知錯了，我不亂動了...”
敖清帶著魏天妄掠過一座座城鎮，劃出一道璀璨的金色軌跡。
下方城鎮中的修士們紛紛仰首，只听得一陣陣龍吟震徹九霄，卻見那百丈龍影轉瞬即逝。
“龍？！媽媽，我看見龍了！”街角的孩童蹦跳著指向天空，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不停地搖擺，引得腕間的銀鈴鐺叮當作響。
這一聲叫喊如同石子投入靜湖，整條街市頓時沸騰起來。百姓紛紛涌上街道，跪伏在地。
"真龍現世，風調雨順啊..."
“我方才...似乎看見龍背上有人？”一名酒樓內的年輕劍修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楮，手中酒葫蘆都忘了放下。
身旁的老修士嗤笑一聲，捋著胡須搖頭，“痴兒，真龍現世已是百年難遇，何況騎乘？”他指著天際殘留的金芒，“這等存在，豈是凡人能夠...”
話音未落，遠處又傳來一聲歡快的龍吟。
隱約可見那金龍在雲間翻騰時，龍鬃間確實閃過一道人影。
老修士的胡子猛地翹了起來，酒葫蘆啪嗒落地。
“這...這這...”
他哆嗦著手指向天際，嘴唇顫抖得像是得了 癥，“老夫修行百余載，從未...這怎麼可能...”
渾濁的老眼瞪得溜圓，連眼角的皺紋都被撐平了幾分。
他踉蹌著倒退兩步，後腰撞上酒樓的欄桿也渾然不覺。
魏天妄輕笑著，雖然人前顯聖確實很爽，但也得注意分寸。
若非敖清好不容易重獲自由，他也不會如此放縱她。
“好了阿沅，玩夠了就回去吧...”
敖清聞言，龍尾在空中劃出個不情不願的弧度，卻還是乖乖放慢了速度。
“父親指路便是。”
她扭頭時，龍須親昵地纏上魏天妄的手腕，鱗片在晨光中流轉著撒嬌般的金暈，“不過...能不能再繞去東海轉一圈？就一圈！”
魏天妄略顯無奈地笑著，指尖繞了繞她被雲露沾濕的龍須。
“罷了罷了，天高任你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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