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洪水如巨獸般沖進礦洞。
林恩拽起阿道夫沖向高處支道，水流追咬著他們的腳跟。
支道盡頭是垂直的礦井升降梯，銹蝕的鐵鏈懸在黑暗中像垂死的蛇。
林恩跳上搖搖欲墜的平台，火把照亮控制桿——沒有動力，只能手動搖輪。
“上來！”他砍斷固定銷，升降梯猛然下墜半米。阿道夫剛跳上來，洪水已經沖進井底，浪花舔舐著他們的靴底。
啦！——
頭頂傳來金屬斷裂聲。
林恩的魂焰提前感知到危險——四個聖殿騎士砍斷了上方的主鏈！
“怎麼這里也有埋伏？！”阿道夫大驚失色，林恩則直呼倒霉，這個小胡子未免也太不靠譜了吧？！
林恩只能隨機應變。
“抓緊！”他抓住搖輪猛力旋轉。
升降梯尖叫著上升，但速度遠不及自由落體的斷鏈。
千鈞一發之際，林恩左手按在鐵欄上，釋放出微弱的死靈能量。
！ ！ ！三根隱藏的應急制動栓突然彈起，在鏈條完全斷裂前卡住了齒輪。
升降梯劇烈震動後停住，距離墜毀只有半秒之差。
“這……怎麼可能……”阿道夫盯著林恩的手——那里有縷縷黑氣正滲入金屬。
林恩迅速握拳掩藏異狀︰“老式礦梯都有備用制動。”
當他們終于爬上地面時，暴雨劈頭蓋臉砸下來。
林恩的魂焰在雨幕中探測到更多銀甲反光——整個礦區已經被包圍。
林恩破防了，“阿道夫，你才是聖殿的走狗吧？把我帶進一個又一個陷阱里？”
阿道夫︰“……”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他指向東邊的樹林，“我們還有一條路，請相信我。”
林恩︰“……”
……
雨中的樹林像被攪渾的墨水。
林恩緊跟阿道夫，不斷在林子里穿梭。
他們借著雷聲掩護穿越樹林。
“再走一段路，有我們褐衫團的安全屋。”阿道夫指著山腰處的磨坊廢墟，“那兒很隱蔽，馬上就到了。”
這回，終于沒有埋伏了。
磨坊的橡木門被三道鐵栓封死，當最後一道防線鎖上時，阿道夫癱倒在干草堆上。
一個穿圍裙的胖女人從房間里冒出，手里的獵弩對準林恩眉心。
“別緊張，瑪莎。”阿道夫咳嗽著擺手，“這位倫納德兄弟剛救了我三次。”
瑪莎的弩箭稍稍放低，但目光仍充滿警惕︰“皮特帶人來過，拿走了東廂房的補給。還有一件事——”她壓低聲音，“有聖女大人的消息了。”
林恩的瞳孔驟然收縮。
聖女？！
他們褐衫團反聖殿，難道……想投靠被迫逃離聖殿的聖女大人嗎？？？
“什麼？！”阿道夫猛地坐直，扯到傷口又倒抽冷氣，“聖女大人——”
他剛想問，意識到林恩還在，不便多說。
林恩突然說道︰“我也想知道聖女大人的下落。”
他的聲音讓磨坊里的溫度驟降，瑪莎的弩箭重新抬起。
“別緊張，你們褐衫團是想投靠聖女大人，我猜得沒錯吧？”
阿道夫瞪大眼楮︰“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也對聖女大人的下落感興趣？！”
“你們知道世界級罪犯林恩長什麼樣嗎？”林恩反問。
阿道夫對視一眼，他們兩個當然知道……
“我不是什麼佣兵倫納德。”林恩解除了偽裝魔法，“比起你們褐衫團，聖殿應該更恨我吧。”
見到林恩真實樣貌後，阿道夫目瞪口呆，瑪莎驚叫一聲，獵弩 嗒一聲掉在地上。
林恩︰“？？？”
“我長得很嚇人？？？”
“不不不！——”阿道夫激動不已，笑得傷口崩裂流血也不在乎，“我就說普通佣兵怎麼可能有這種身手！”他掙扎著站起，竟單膝跪地，“褐衫團願听您調遣，元首大人！”
林恩︰“……”
“不是？？？”
“元首大人？？？”
“哪來的元首大人？？？”
“我嗎？？？”
“是的！”阿道夫站直身體，“您屠滅萬惡聖堂的光輝事跡，我們褐衫團每個成員都銘記于心。”
“褐衫團是為反抗聖殿成立的，成立之後，我們一致決定，唯有您才有資格成為我們褐衫團的元首！”
林恩︰“……”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連續屠了幾個聖堂，因此成了這個反聖殿組織的偶像？！
他們還特地把組織首領的位置空著，希望自己坐上去？！
阿道夫就是這個意思︰“我們一邊打探聖女大人的消息，同時還尋找您的蹤影。”
“這下倒好，聖女大人有消息了，您也突然降臨到我們身邊。”
“真是雙喜臨門！雙喜臨門啊！”
林恩讓阿道夫先消停一下，別急著雙喜臨門。
他得冷靜想想。
我一個屠了聖堂，在報紙上被稱作“魔頭”的世界級罪犯，卻被褐衫團奉為元首。
魔頭……元首……這組詞果然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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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拍打著磨坊的木板牆，林恩沉默良久。
“那啥，我對當你們的元首不感興趣。”
噗通——
阿道夫單膝跪地，染血的鐵鞭橫舉在掌心，他左肩的箭傷又開始滲血，在棕色外套上暈開深色痕跡。
“您屠了王都以及加布雷爾城的聖堂！”阿道夫的眼楮在燭光下亮得嚇人，“光這兩個功績就夠——”
“功績？”林恩搖頭，“我從不認為這是什麼功績，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
瑪莎壯著膽子插話︰“但我們的目標一致！推翻聖殿——”
“不不不，”林恩再次搖頭，“我也沒有這麼遠大的目標。”
“更何況，我習慣獨自行動。”
阿道夫突然將鐵鞭重重砸在地上，金屬與石板的踫撞聲讓所有人一顫︰
“您以為我們是在求您當保姆嗎？”
“不，不是！”
“我們缺的不是敢死隊！”阿道夫的手指劃過牆上釘著的七把染血匕首，每把代表一個死在聖殿地牢的兄弟，“我們缺的不是敢死隊，我們需要的是——”
“一個象征？”林恩問道，“你們要借我這個‘魔頭’的名頭嚇唬人？”
地窖陷入尷尬的沉默。
瑪莎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手指絞緊了圍裙邊緣。
“絕非如此！”阿道夫向前膝行兩步，無比虔誠地說︰
“元首大人！”
“您是我們褐衫團每個成員的精神圖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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