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透過落地窗為餐廳蒙上層蜜色薄紗，甦槿將碎發別至耳後，指腹無意識摩挲著骨瓷碗邊緣。暖黃燈光在陸謙然低垂的睫毛下投出扇形陰影，他正用筷子尖輕戳糖醋排骨的醬色脆殼，金紅油珠順著肌理滾落時，喉結隨著吞咽動作輕輕顫動。
"這麼好吃嗎？"甦槿終于沒忍住輕笑出聲，尾音被白瓷湯勺攪動的清響撞碎。她看著對方用門牙撕開藕夾里的拉絲糯米，鼻尖沾著星點椒鹽的模樣，忽然想起初雪那日他捧著烤紅薯呵氣的樣子——原來人前雷厲風行的陸總監，私底下竟藏著這般赤子般的貪吃相。
陸謙然恍若未聞地繼續與水晶蝦餃纏斗，薄透面皮在他筷尖輕顫，湯汁將滴未滴之際被他精準接入口中。喉間溢出滿足的嘆息，這才抬起綴著水光的眼眸︰"米其林主廚特調的豉汁，果然..."話尾突然消弭于甦槿托腮凝望的姿態里，玻璃杯壁凝結的水珠正順著她手腕蜿蜒而下。
玻璃轉盤上的冰裂紋青瓷盞里，五枚水晶蝦餃正騰著裊裊熱氣。陸謙然執筷的指節微微發白，象牙白的筷尖刺破半透明面皮時，隱約能窺見內里粉橘色蝦仁隨湯汁微微顫動的弧度。窗外夏蟬聲嘶力竭的鳴叫被米其林三星餐廳的恆溫系統過濾成模糊的背景音，中央空調出風口垂落的淺金色流甦，正隨著他俯身吮吸湯汁的動作輕輕搖晃。
"米其林主廚特調的豉汁，果然..."他喉結滾動時牽動鎖骨處的陰影，懸在筷尖的蝦餃皮如蟬翼輕振，在即將墜落的前一秒被精準餃住。松露油浸潤的鮑汁順著下頜線滑落，卻在觸及深灰色絲質領帶前，被甦槿推來的骨瓷餐巾截斷。
她腕間的梵克雅寶手鏈磕在玻璃杯沿，叮咚聲驚碎了凝結在香檳杯外的冷霧。水珠順著少女縴細的腕骨滑入袖口，在真絲襯衫上洇開深色的溪流。"第三次了。"甦槿屈起的手指抵住太陽穴，指甲上跳動的極光粉比吊頂的水晶燈更晃眼，"每次你嘗到絕品珍饈，就會忘記自己戴著六位數的領帶。"
陸謙然用舌尖輕掃唇角的動作驟然停頓。落地窗外陸家嘴的霓虹穿透威士忌杯里的球形冰塊，在她眸中折射出星子般的碎光。三年前墨爾本皇冠賭場的雪茄室里，這雙眼楮也曾這般倒映著搖曳的燭火——那時她裹著借來的男士西裝，發梢還沾著亞拉河畔的夜霧，卻敢在牌桌上用最後五萬籌碼押同花順。
"我記得你第一次吃惠靈頓牛排時，把黑松露醬蹭到了我父親的簽名支票上。"他忽然輕笑，銀質叉尖輕點盛著法國藍龍蝦的冰雕，"就像現在，你明明該關注並購案的最終報價，卻總盯著..."尾音消融在她驟然收緊的指縫里，玻璃杯外壁新凝的水珠正順著她小臂內側淡青的血管，蜿蜒著沒入定制西裝的袖扣深處。
中央空調送來的冷風卷起她耳後碎發，龍涎香尾調裹著蝦餃蒸籠里逸出的茉莉茶香，在兩人相隔的七十四厘米空氣里織就無形的蛛網。陸謙然听見自己腕表秒針的震動頻率，正與甦槿頸動脈的搏動漸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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