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人身上那些並不像是普通流浪者會擁有的、磨損卻依舊能看出原本品質的裝備。
“你們的身手似乎不錯,至少在潛行方面是這樣。能夠避開我外圍的警戒,直到驚動了它們。”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邊如同雕塑般的樹人。
“這可不像是一般的、餓壞了的幸存者能做到的。”
秦漢的話語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剝開了他們那看似合理的解釋,直指核心。
赫爾曼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他張口結舌,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上校杰克的臉上則閃過一絲被戳穿的尷尬,隨即化為更深的苦澀和無奈。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權衡利弊,最終長嘆了一口氣,放棄了繼續隱瞞︰
“好吧…你說的沒錯。我們…我們不僅僅是普通的幸存者。”
他看著秦漢,眼神復雜。
“在不久之前,我,杰克•安德森,是這片區域西南那座現代化城市廢墟里,一個幸存者團隊的首領。我們有五十多人,有武器,有組織。”
他說到這里,旁邊的赫爾曼也像是認命了般,低聲補充道︰
“我…赫爾曼,是西邊那家廢棄化肥廠的頭兒。我們也有十幾個人,不多,但…能守住那地方,還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兩個前勢力首領!
這個答案讓秦漢略感驚訝,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只有曾經擁有過一定實力和資源的人,才可能具備那樣的潛行技巧和相對完好的裝備。
這也解釋了他們之前那種不甘和審視的眼神。
“那麼,你們的團隊呢?你們的人呢?”
秦漢立刻追問,這個問題才是關鍵。
兩個勢力首領,淪落到只剩彼此,還像小偷一樣潛入別人的地盤,這中間必然發生了足以顛覆一切的變故!
這個問題,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瞬間釋放出了無邊的恐懼!
杰克和赫爾曼的反應比之前提到隊伍時更加劇烈!
杰克的身體猛地繃緊,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成了死灰。
赫爾曼更是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哀鳴,雙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膚,仿佛要將什麼無形的東西扼殺在那里!
“死了……全都死了……一個……一個都沒剩下……”
杰克的聲音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殘燭,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就在……就在前幾天……”
“那個女人……是那個女人!”
赫爾曼猛地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眼神渙散而瘋狂,他死死地盯著秦漢,仿佛要將那恐怖的景象烙印進秦漢的腦海。
“一個穿著普通裙子的……長發女人……就站在街中間!背對著我們!!”
他們的情緒徹底失控了,陷入了那段足以摧毀理智的回憶之中。
兩人開始搶著訴說,語無倫次,聲音時而尖利,時而低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細節和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面。
“我們當時正在開會!就在我的基地,那座還算完好的辦公樓里!”
杰克的聲音帶著神經質的亢奮。
“我們正在商量,如何整合力量,清理掉附近幾個麻煩的變異生物據點,擴大我們的安全區!我們甚至…甚至夢想著,能在這片廢土上重建秩序,重建…鷹醬國的榮光!我是上校,我本該帶領他們…”
“那天輪到我們去赫爾曼那邊交易一些我們找到的藥品,換取他們化肥廠里還能用的一些化學品和改裝燃料。”
杰克回憶著。
“路線我們很熟,一直很安全…直到我們開車進入那片商業區的廢墟….”
“就是那里!”赫爾曼猛地打斷,聲音尖銳,“一條很寬的大街,兩邊都是燒毀的、倒塌的商店和寫字樓…那天霧很大,但街中間看得還算清楚,然後我們就看到了她…”
“一開始我們還以為是幸存者。”杰克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懊悔,“她穿著一條看起來很干淨白色的連衣裙?記不清了,長長的黑發像瀑布一樣垂下來,背對著我們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像…”
“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嚇人!”赫爾曼補充道,身體因為回憶而再次顫抖,“連風聲都沒有,只有我們汽車引擎的怠速聲,還有我們自己人的呼吸聲,當時我手下的一個老兵就說,不對勁,這地方太干淨了,連…連那些該死的狗都沒看到一只…”
“我立刻就下令停車!所有人警戒!”
杰克的軍人本能在那一刻發揮了作用。
“我感覺到了一種…一種難以形容的寒意!不是冷,是那種…好像有無數雙眼楮在暗中盯著你的感覺!我當時就想掉頭,立刻離開那里!”
“但是我們動作慢了,還是說,從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晚了…”
赫爾曼的聲音充滿了絕望的宿命感。
“就在我們倒車,輪胎剛動的時候,她…她動了!”
他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僅僅是回憶那個動作,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杰克的臉色慘白如紙,他閉上眼楮,身體微微晃動︰
“她的頭,不是轉身,是她的頭像裝了軸承一樣,沒有任何預兆地刷的一下,轉了過來!一百八十度!真的!整整一百八十度!!”
他猛地睜開眼楮,眼中充滿了血絲和瘋狂。
“她的臉…正對著我們!可是她的身體…她的肩膀、她的背…還維持著背對我們的姿勢!!!”
即使是秦漢,听到如此清晰、具體、充滿現場感的描述,也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幅畫面——一個身體向前、頭顱卻完全擰到後面、用後腦勺對著前方、臉孔卻死死盯著你的詭異人形!
這已經超越了生理和物理的界限,是純粹的、源自噩夢最深處的恐怖!
“她的臉很普通,甚至有點好看?”
赫爾曼的聲音如同囈語,充滿了矛盾和混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