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怡和侯福來幾乎是同一天回到27連的。
    前後也就是相差了幾個小時,雨已經完全停了。
    27連的知青都出去大田收秋去了,大院里只剩下康蘭同一個人在忙著準備午飯。
    侯福來讓胡麗把梅怡和趙金東喊到自己的宿舍,給了趙軍東一條迎春牌香煙。給了梅怡一包糖塊。
    告訴梅怡和趙金東,他和胡麗把結婚證領了。
    趙金東假心假意的給侯福來和胡麗送上去了幾句祝福的話。
    梅怡也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梅怡的祝福話主要是給胡麗的。
    畢竟胡麗對侯福來的犯罪行為不知情。她只是個盲目追求幸福、膚淺無知的女人。
    趙金東在嫩白菜家睡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回來,把車放好後。回宿舍里睡了個回龍覺。
    剛睡醒,就被胡麗喊了過來。他嚇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再遲回來幾個小時,讓侯福來知道他開著吉普車去嫩白菜家住了一個晚上,肯定要把他罵個狗血噴頭。
    抽著侯福來給他的煙,他的心砰砰的在跳,心里發虛,向侯福來問道
    “連長,雨停了,咱們什麼時候去7520農場?我一刻鐘都不想在27連待了,你們在連里,我還有個說話的地方,你們走的這幾天可把我給憋壞了,27連的知青見了我像見了鬼似的,別說是和我說話,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真他媽的奇了怪了,我什麼時候把他們都給得罪了”。
    侯福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沒好氣的說
    “明天吧,明天吃了早飯咱們就動身,現在雨剛停,路上一定還很泥濘。對了,趙金東,我讓你檢修車,你檢修了嗎?別他媽的把咱們扔在半路上,這一千多里的路,可都是崎嶇難走的荒原路。我對你一點兒都不放心,你就沒給我做過一件漂亮的事。你去拿上車鑰匙,咱們開車去趟伊蘭屯,把油箱的油加滿,小心跑到半路上再沒有了油,順便再去伊蘭屯買點兒面包燒餅什麼的,留著半路上吃。我估計這一路上都沒個飯店”。
    趙金東听侯福來說要開上車去伊蘭屯,心里又開始打起了鼓。
    早上他剛把車開了回來。
    他怕侯福來看出他用過車,但他沒有理由拒絕侯福來。
    從抽屜里拿上鑰匙,忐忐忑忑的跟著侯福來來到車庫。
    吉普車被沖洗的干干淨淨的,一看就知道在外面淋過雨。
    侯福來走過來,圍著車轉了兩圈,一會兒用腳踢踢吉普車的輪胎,一會兒又蹲下身來摸摸吉普車的排氣管。皺著眉頭,臉色很難看。
    趙金東把車打著火後,坐在駕駛座上不安的看著侯福來。心里在想
    侯福來是不是吃差藥了?
    難道發現什麼了?沒完沒了圍著他這輛破吉普車轉。
    就在趙金東在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
    突然听到車下的侯福來大喊一聲
    “趙金東,你他媽的給老子滾下來”。
    趙金東听到侯福來的喊叫,嚇了一跳,知道壞事了。
    但他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從車上跳了下來,向侯福來問道
    “連長,有事嗎?車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什麼大毛病,今天咱們把油加滿,明天就能出發”。
    侯福來陰沉著個臉,用一腳踢了一下吉普車的輪胎,問趙金東
    “趙俊東,你他媽的,還說沒去靠山屯?你糊弄鬼去吧?你他媽的至少在嫩白菜家睡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才把車開了回來”。
    侯福來見趙金東用一雙不大的母狗眼,在膽怯的看著自己,沒有敢再說話,便又說道
    “趙軍東,我就看不慣你這虛頭巴腦的樣子。你摸摸你的良心,我這幾年對你怎麼說?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只是27連的一個小小管理員,27連的伙夫頭子。你他媽的無才無德,跟上我以後。我升一級,你升一級。短短的兩年,你就升到了副連職的干部。我調離27連,怕把你留下來,被27連的知青欺負你。和王主任死皮賴臉的央求,好煙好酒沒少送。王主任最後才答應讓你跟著我去7520農場。並且還把你升職為正連職的干部。你為了嫖嫩白菜欠了食堂的一屁股的饑荒,又是我把你的欠賬還上。把你的死屁股擦干淨。我他媽的對你,比對親兒子都親。你他媽的總是在和我耍心眼,一天到晚鬼話連篇。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還要給我玩點小心眼。你和劉順在伊蘭五虎那兒賭錢!欠下了巨額賭債,完了又偷賣連里的糧食,還張金義的高利貸。劉順是怎麼死的,我什麼都知道,你別玩你的小聰明,看在你跟我這幾年的份上,我一直在給你瞞著,不想把這事做絕。
    這次就算了。你以後要是再和我玩貓膩,咱們新賬老賬一起算,我也懶得再罵你。直接把你送到師政保處”。
    侯福來臉憋的通紅,唾沫星子亂飛,他覺得罵的趙金東還不夠解氣,緩了口氣。指手劃腳還想繼續罵下去的時候。
    看見胡麗扭著腰身向他倆走來。
    他這才閉上了嘴。
    胡麗老遠就看見侯福來和趙金東像斗雞似的在那兒立著。
    侯福來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趙金東唯唯諾諾的在那兒低著頭。
    胡麗不知因為什麼侯福來在罵趙金東,走過去挽住侯福來的胳膊,嗲聲嗲氣的說
    “福來,你們不是去依蘭屯嗎?我也想和你們回一趟伊蘭屯。我明天就要和你去7520農場,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再回來。我想回去和父母道個別,再回去拿幾件換洗的衣服”。
    侯福來正罵著趙金東起勁,見胡麗走了過來,瞪了趙金東一眼,不再罵了。
    他知道,他和趙金東的那點兒破事,不能讓這個多嘴而又膚淺的女人知道。
    剛罵完趙金東,余怒未消。沒好氣的對胡麗說
    “你們女人的事真多,去了7520農場,難道還讓你光著屁股嗎”?
    趙金東見侯福來把怨氣都轉移到胡麗身上,他如釋重負,還沒等侯福來反應過來。就跨進了吉普車,重新啟動了車。
    侯福來又叨叨了幾句胡麗,隨後兩人一前一後跟著上了車。
    第二天。天徹底放晴了,連續一個星期的秋雨淅瀝,伊春山地區迎來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天氣。
    早上剛過7點,太陽就肆無忌憚的照射了下來。
    把淡水河兩岸的上千 大田烤照的霧氣升騰,白茫茫的一片,能見度極差。
    有著豐富生產經驗的周子榮,看著這霧氣重重的27連大院,不住的唉聲嘆氣。
    他知道大田里的情況更糟糕,一樣的大霧彌漫。
    時間應該不會太長。估計上午九點大霧就會散去。
    大霧散去後,伊春山地區將迎來一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伊春山地區的老人們常說的一句話,早上起大霧,中午曬破肚。
    秋天的大霧起來後,伊春山地區一年的雨季就算過去了。
    周子榮長長的出了口氣。總算把這場糜爛的秋雨熬過去了,再等上幾個小時,大霧散去,太陽出來。大天稍稍的干硬一點,27連的收割機就能開進大田里進行搶收。
    周子榮仔細的盤算了一下。離白露還有一段時間,現在收割還誤不了季令,周子榮也就不太著急了。
    吃了早飯,借著大霧不能出工的機會,周子榮和梁海雲商量了一下。給27連的知青開了一個簡短的會,進行了最後的動員。
    對秋收工作做了最後的安排。27連的知青,摩拳擦掌,整理農具。
    等著大霧散去和大自然去搶收糧食。
    侯福來干了這麼多年農場的基層干部。他對農業生產,農時,季令,到現在也是一知半解。
    這麼多年來,他這個農墾兵團的基層干部,沒怎麼專研生產,就忙著琢磨人了。
    看著大院里的大霧,他也犯起了愁。心里不住的在罵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天氣,不是雨就是霧。這麼大的霧,什麼時候才能散去”?
    趙金東被侯福來識破,去嫩白菜家過夜。被侯福來痛罵一陣後,也消停了下來。
    他見侯福來看著外面的天氣在不停的罵娘,便小心翼翼的討好道
    “連長,影響不到我們上路,我估計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大霧就會散去”。
    侯福來也許是罵慣了趙金東,早上起來不罵幾句,心里就憋的難受。
    听了趙金東剛才說的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罵了起來
    “趙金東,你他娘的會不會說話?什麼叫“上路”?好像我們是去送死的,什麼話到了你嘴里怎麼就變味了?真他娘的晦氣”。
    說完,侯福來把吉普車鑰匙扔給了趙金東,說
    “你去把吉普車開到宿舍的前面,把我們的生活用品。必要的被褥,都扔到車上去。告訴梅怡,也準備一下,不要帶的東西太多。等霧一散去,咱們就出發。
    現在周子榮正召集27連的知青在開會。最好在他們散會之前,我們能離開這里,免得尷尬”。
    趙俊東知道侯福來擔心什麼,他媚著笑臉,拿上鑰匙去了車庫。
    侯福來不想讓27連的知青們送他是有原因的。
    他知道這幾年,由于他和趙金東的自私自利,陰損尖刻,得罪了27連的不少知青。
    他怕27連的知青,在送別他們的時候。
    再弄出什麼不愉快的事來。
    去年東方曉曉離開27連的時候。趙金東和劉順搞惡作劇,放鞭炮的事,至今還讓他記憶猶新。
    別他媽的27連的知青如法炮制。再得搞出同樣的惡作劇。那麼他就徹底下不了台了。
    趁著27連的知青在開會,趕緊偷偷摸摸的離開27連。
    就在他們一切準備就緒,發動車準備走的時候。還是踫上了散會的27連知青。
    結果並不像侯福來想象的那樣。
    周子榮和梁海雲作為27連的現任連長和指導員。比侯福來想的要熱情多了。
    周子榮上前握住侯福來的手說
    “連長,你們這就要走啊?我剛才還和海雲商量,下午我們早點收工,組織27連的知青給侯連長,趙副連長,梅排長開個簡單簡單的歡送會。畢竟,我們在一起摸爬滾打多年,你們這一走,我們還真有點兒舍不得。
    要不你們先別走,再等上幾個小時,我們下午早點收工,組織知青們給你們開個歡送會,咱們坐下來好好敘談,敘談”。
    侯福來握著周子榮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說
    “子榮啊,歡送會咱們就別開了。下了幾天連陰雨,已經耽誤了你們收秋。這雨停了,你們肯定要忙一陣子,說實在話,我也舍不得離開大家,可是我們身不由己啊。兵團干部處一個勁的來電話催。再說了,7520農場也有好幾百號知青在等著我們。等我們把農場安頓好後,再回來看望大家。同時我們也希望子榮海雲和27連所有的知青,去7520農場做客。我們7520農場家大業大,一定會盛情的款待大家的。
    侯福來就是這樣一個齷齪的小人,到什麼時候都忘不了顯擺自己。
    他見周圍的知青們向他投來不友好的目光,知道他的話不受27連知青們待見。
    便笑嘻嘻的笑了幾聲,不再言聲了。
    周子榮和梁海雲都是厚道的人,對侯福來的䱇瑟,顯擺也不當回事。
    知道侯福來就是這樣的人。這麼多年來,他們都已習慣了侯福來說話的不著調。
    再說了,侯福來馬上就要離開27連。沒有必要和他弄個面紅耳赤,不歡而散,大家彼此都不愉快。
    副連長趙紅軍,這麼多年來受了侯福來的不少氣,他的內心深處充滿了對侯福來和趙金東的憤恨。
    尤其是趙金東臨走時還給他留下一本食堂的爛賬,搞得他看見這本爛賬,心里就堵得慌。
    見趙金東龜縮在侯福來的後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不由得就來了氣。上前譏諷道
    “還是侯連長和趙連長多保重吧,同江公社那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自古就是發配犯人的地方。那里氣候寒冷,听說氣溫最低的時候,達到零下五十多度。油水都凍住了,你們去了7520農場,可沒油水刮了。趙連長只好用嘴啃了”。
    趙紅軍不軟不硬的幾句話,引得27連知青們一片哄笑。
    平時看不慣趙金東的幾個男知青甚至鼓起了掌。
    周子榮怕侯福來和趙金東下不了台,便朝知青們擺了擺手。
    制止住了知青們的歡笑,從身上掏出一支煙來遞給侯福來說
    “連長,咱們27連的知青們愛開幾句玩笑。這你是知道的,別和這幫兔崽子們計較,算起來咱們弟兄們吵吵鬧鬧已經好幾年了,很少紅臉。有些話不是本意,只是為了過過嘴癮,活躍一下氣氛。你和趙連長千萬不要往心里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