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坐了一夜的火車,等他風塵僕僕的回到27連時,已是第二天的掌燈時分。
自從楊軍去了兵團的干部學校,張海波被保衛科帶走後。昔日歡歌笑語、燈火闌珊的27連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了。
晚上,知青的宿舍依舊都還亮著燈,但很少有大聲說話的聲音,即使有說話的聲音,也都是竊竊私語,偶爾哪個宿舍的門子打開,也是匆匆閃出個人來。或者倒出一盆水來,很快門又被關上了。
楊軍在伊蘭屯下了汽車,因為心中有事,他就步行從伊蘭屯趕回了農27連。
他沒有回他的宿舍,他猜想他走後,他的宿舍肯定搬進了新的知青。
他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了解張海波的情況,他也想立刻見到梅怡。
因此他先敲響了梅怡和東方曉曉的宿舍。
楊軍晚上回來,梅怡沒有一點準備。
她和東方曉曉听著外面沉穩的敲門聲,以為是烏雲格日娜和邢妍在外面搗亂。笑著和東方小小罵道這兩個死妮子又沒正形了,什麼時候來我們的宿舍敲過門,現在一個個都成淑女了。
說完,梅怡猛的一下子把門從里面拉開。
邊開門邊嗔罵道
烏雲,邢妍,你們兩個死妮子……!
打開門後,發現外面竟然站的是楊軍,梅怡一下子給驚呆了。
張了兩下嘴都沒有說出話來。梅怡剛洗過臉,在燈光下閃爍著美麗動人的光澤,一雙大眼還是那樣的柔情似水。
她上前抓住楊軍的手,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小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就這麼靜悄悄的站在了我們面前”。
東方曉曉也知道是楊軍回來了,她探出頭來對梅怡和楊軍說
“兩位痴男怨女別在這兒秀相思了,快進屋吧”。
然後又對楊軍說道
“楊軍,這麼晚了,你是怎麼從伊蘭屯回來的?是不是步行走回來的”?
楊軍笑了笑,沒有回答東方曉曉。
隔壁房間的丁歆洗完臉後,正往外倒洗臉水,看見楊軍梅怡和東方曉曉站在屋外,知道是楊軍剛剛回來,高興的跑了過來。
東方曉曉怕聚的知青多了,忙對楊軍說
“楊軍,快進屋吧,有什麼屋里說”。
屋里的燈光很亮,梅怡把楊軍拉進屋後,發現楊軍臉上有很多的汗漬。知道是楊軍趕路累的。忙把一塊兒濕毛巾遞了過來,低聲的對楊軍說
“小軍,快擦把臉吧,你看你的臉上埋汰成什麼樣子了,胡子也有幾天沒刮了吧”?
說完她又捋了捋楊軍額頭上被汗水打濕的頭發。
東方曉曉倒了一杯水,遞到了楊軍的手上。
楊軍把水杯放在面前的凳子上,著急的向東方曉曉問道
“東方姐,指導員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講講指導員目前的情況。我這次回來主要是為指導員,我想看看指導員去”。
東方曉曉看著楊軍,
她被楊軍的真摯深深的感動著。
張海波出事以後,他已飽嘗了27連知青的陰情冷暖。
平時和張海波很要好的知青都躲了起來,甚至都很少和她說話。
曾經美麗高雅的女知青排長,現在變成了灰姑娘。
遠在千里的楊軍本來可以裝作不知道,接到梅怡的信,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顧不上休息,就要去看張海波。
東方曉曉上前握住楊軍的手,哽咽的說
“楊軍,先不要去,你先休息兩天。等過段時間咱們再去看望張海波,你給我兩天的時間。
我先去找表叔溝通一下,你再去,要不那幫紅衛兵的粗野。我怕惹你生氣,你在發火”。
梅怡也在旁邊幫著說
“楊軍,你回來了,先休息兩天。等過兩天再去看望指導員,也好好讓東方姐找師長先安排好。我和東方姐上次去看望指導員就費了不少周折,走了大老遠的路,險些沒有見上指導員。看守指導員的幾個愣頭青紅衛兵,又凶又狠。以你的脾氣,再把他們打上一頓,那就更壞事了”。
楊軍看了看梅怡,又看了看東方曉曉和丁歆,搖了搖頭,堅定的說,不行,我明天必須去。
我只和學校請了兩天假,加上星期天,也就是三天的時間。
明天去看望指導員,後天就必須往回趕。對了,梅怡,你不是在信中說,指導員是農七師保衛科抓走的嗎!而且保衛科的負責人叫常紅兵。當時我沒在意。後來我才想起這個常紅兵來,他也是北京西城區的知青,我在西城區還救過他的命呢”。
東方曉曉和梅怡丁歆听了楊軍的話。異口同聲的說
“真的,楊軍你能認識常紅兵”。
楊軍點了點頭說
“不僅能認識,而且還很熟”
梅怡把楊軍拉坐在自己的床上,東方曉曉和丁歆也搬了兩個小凳子,圍坐在楊軍的身邊,非要讓楊軍講講是如何認識常紅兵的。又是如何救的常紅兵?
楊軍端起放在凳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了一下嗓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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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常紅兵是在一次流氓打架斗毆中認識的。
那時我初中剛畢業,離開張家口的爺爺奶奶,回到北京父母的身邊。
在北京西城區35中讀高中。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六,我和幾個高一的同學在後海游玩,突然後海邊一條胡同里傳來一陣陣的打斗聲。
我和同學跑過去一看,原來是西城區的一伙流氓在打群架。
而且打架的場面很嚇人,有多半的人手里都拿著大砍刀。
和我一起來的同學告訴我,這是西城區兩個流氓團伙在打群架,勸我不要過去,趕緊離開,小心被他們誤傷了。
我從小和爺爺學武,又加上自己年輕氣盛。那天也是心血來潮,特想施展一下自己所學的功夫。爺爺在我臨來北京的時侯,一再囑咐我,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絕不能恃強凌弱,更不能打架斗毆。在威脅不到自己和他人生命的時候,絕不能輕易出手。因此,我和同學們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長滿胡子的漢子。正手持砍刀砍下一個瘦弱的青年的臉部。瘦弱青年的臉上被劃了一刀後,已是滿臉鮮血
正在蹲下身子捂著臉上的傷口時,凶狠的絡腮胡子又揮起了砍刀,向蹲在地上的瘦弱青年砍來。如果這一刀砍了下來,瘦弱的青年肯定會凶多吉少。
我想救那個青年,但跑過去相救,時間不允許了。正好我腳下有一塊瓦片,我便用腳尖挑了起來。向絡腮胡子踢去,只听“當啷”一聲。絡腮胡子的砍刀就被我踢過去的瓦片給打飛了。和絡腮胡子一起來的西城區的流氓們見我出手相助。便紛紛揮舞著砍刀向我圍了上來。我從小和爺爺學武,還從來沒有和人實戰過。我也想檢驗一下和爺爺學的八卦掌有多大的威力,于是我扎起了門戶,在十幾個圍攻我的流氓中。走起了八卦步。上方的八卦掌則左右逢源。雖然掌到之處,只有五分功力。但西城區的這些雞鳴狗盜之輩,沒有一點兒武學根基,不到半個小時都被我打倒在地,哼哼呀呀的在地上躺了一片。那個被砍傷的瘦肉青年捂著臉走了過來,非要當著那麼多的人給我下跪,要拜我為師,我當時只是個讀高一的中學生。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又羞又急的。扔下亂哄哄的場面跑回了學校。後來我通過西城區的一個同學才知道。那個被我救的瘦弱青年叫常紅兵。是西城區一個流氓頭子。
這個叫常紅兵的流氓頭子也打听到我所在的學校!提著禮品來學校看了我幾次。一再感謝我對他的救命之恩。最後還要和我磕頭結拜金蘭。當時我歲數小,又考慮到他是個社會上的流氓,因此就回絕了他。最後他讓我的同學給我帶過一句話來。
雖然我拒絕了和他結拜,但他永遠把我當一個兄弟看待。只要西城區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一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往來。沒想到他比我早兩年來到北大荒,還在北大荒搞出一個紅色瑞金造反兵團來。我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但為了指導員的安危,我得去會會這個常紅兵。
因此,我接到梅怡的信,就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楊軍回來的消息,當晚就在27連大院里傳開了。
知青們听到消息後,三三兩兩的跑來看望楊軍,最先過來的是梁海雲和小北京,趙紅軍和周子榮。
他們都是男人,除了相互拍打、擁抱,問候外。
最關心的還是27連今後的勞動生產,指導員張海波的情況。
說到張海波,都不勝唏噓。
女知青石東花,唐婉,賈芳麗,烏雲,邢妍也都過來了。
她們是女知青,在27連的多事之秋。需要的是一種堅強和依靠。眼中更多的是一種依賴和期盼。
還有知青不斷的跑了過來。
讓楊軍萬萬沒想到的是,侯福來和胡麗也來了。
侯福來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把他對手一個個扳倒,春風得意馬蹄疾。一身嶄新的列寧裝,取代了陪伴他多年的綠軍裝。人顯得格外的精神。
他一進屋,就握住了楊軍的手,噓寒問暖,噓噓不已。跟在他身後的胡麗進屋後,徑直的走到梅怡的面前,親熱的摟住梅怡的腰。
兩人坐在床上低聲的聊起了女人的話題。
屋里的知青見侯福來領著胡麗走了進來。都紛紛向楊軍告辭。走出了房間。
東方曉曉也跟著丁歆走了出去。
楊軍見梅怡和胡麗坐在床邊竊竊私語。心中很納悶,梅怡怎麼和侯福來的未婚妻好到了這種地步!侯福來見楊軍看著梅怡和胡麗出神。便狡黠的笑了笑說。
“楊軍走了一個多月了吧,適應了干部學校的生活了吧”!你看你人瘦了,也黑了,是不是干部學校的學習和勞動任務很重”?
楊軍笑了笑說
“還可以吧”?
說實在話,楊軍和侯福來在27連共事快一年了,兩人很少這麼近距離的談話。現在坐在一起,反倒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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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福來掏出一盒迎賓牌兒香煙來。給楊軍遞過去一次,自己點上一次。
楊軍看了一眼身旁的梅怡,笑著擺了擺手,沒有接。
侯福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對梅怡說
“梅怡同志,我們楊軍現在是農墾兵團的連長,干部學校的副營級干部學生,你還要管著他,不讓他抽煙!我可要批評你了”。
梅怡抬頭看了一眼侯福來,又看了看楊軍,溫柔的笑了笑,沒有言聲。氣氛有點兒沉悶。
楊軍的心里想著指導員張海波。對始作俑者的侯福來很難擺出一副好臉色來!
他知道張海波被紅衛兵抓走,和侯福來有直接的關系。由于沒有證據,他也奈何不了侯福來。
他想听听張海波被關押,侯福來是什麼看法?便冷冷的向侯福來問道
“連長,指導員被紅衛兵關押,你對這件事是如何看的”?
侯福來听楊軍問起了張海波。心里咯 一下。知道楊軍風塵僕僕從明山縣回來,這個問題是回避不掉的,他干笑了兩聲,支支吾吾的說
“楊軍同志,海波出了事,我也很惋惜,畢竟我們在一起朝夕相處了近一年。于公于私,我都很同情他。但我也無能為力,我只是個小小的連長。在文化大革命的滾滾洪流中,我們只能順應潮流,否則就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說完後,侯福來重重的吐了一口煙
梅怡和東方曉曉的房間很清香,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味。
侯福來的幾口煙吐了出來。不大的宿舍頓時烏煙瘴氣。
楊軍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把房間唯一的窗子打開,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然後回過頭來盯著侯福來問道
“侯福來,海波確實講過幾句真話,那也是以事論事,可是連里有兩個人向造反派告狀,說指導員鼓吹什麼三治一包,另外就因為一場《洪湖赤衛隊》的電影。就說指導員是替土匪刀客歌功頌德,我們應該知道,洪湖赤衛隊是紅二方面的一部分,是共產黨領導部隊,我們不應該歌頌嗎?
再說了,放這部電影並不是指導員向師里要的影片,是電影隊自己帶來的片子。為什麼這兩個別有用心的小人告指導員的狀,把責任都推在指導員的身上!以至于指導員遭到了莫須有的關押和批斗。
侯福來看著楊軍冰冷的目光。心里不禁一陣膽怯。結結巴巴的向楊軍問道
“那兩個向師里告狀的人是誰呢”?
楊軍看著侯福來鄙夷的說
“多行不義必自斃,其它連隊都說這兩個家伙是農7師的尤大尤二!他倆遲早會遭到報應的。有一天遇到我的手里,我是絕不會輕饒他們。說完,楊軍握了我拳頭。指關節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
坐在床上的胡麗,發現楊軍和侯福來談話不是很愉快,怕他倆把話談崩了。便站起來,走到侯福來面前說。
“福來,咱們走吧!讓楊軍也早點休息。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有什麼話你們明天再聊”。
侯福來感激胡麗這個時候給了他個台階下,忙著急的說
“楊軍,走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早點兒休息吧。對了,楊軍,今晚你就在這兒睡吧。我給東方曉曉另外安排個住處”。
說完,侯福來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梅怡。
楊軍知道侯福來是在給他挽套,如果晚上他真和梅怡住到一起,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他站起身來,堅定的說道
“侯連長,我和梅怡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們住在一起不合適,我現在已經不是27連的知青,是27連的客人。
“侯連長,你給我安排一個住處吧”。
侯福來陰謀沒有得逞,懊惱的干笑了兩聲說
“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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