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十四年五月十三日,河北範陽。
此地是安祿山的根本之地,重兵駐扎,號令萬騎。表面之下,卻暗流涌動。唐門早已布下棋子,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而今日,寧榮榮,便是其中一枚關鍵之子。
她身著異域長裙,頭戴金紗面罩,騎著駱駝緩緩行至軍營門口,一行數人,都是假扮的西域商隊。
守門的軍士上前攔住她,手執長矛︰“來者何人?範陽軍營,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寧榮榮面紗輕揚,聲音軟糯帶著一絲異域腔調︰“我是來自西域的商賈之女,隨家父前來中原做買賣。听聞範陽節度使安將軍威名赫赫,特來獻舞侍奉。”
一名士兵上下打量她幾眼,頓覺驚艷,連忙回稟。
不到一炷香,安祿山親自走出帥帳。
他一身寬袍,面容肥碩,眼神卻極為精明。他望見寧榮榮,眼中頓時閃出異光。
“你說你是來……陪本將軍的?”
寧榮榮微微一福身︰“若能為將軍獻上一曲異域之舞,是妾身之榮。”
安祿山雖心中起疑,卻被她的容貌和氣質吸引,思索片刻便道︰“進來!”
帳內,安祿山高坐主位,寧榮榮則在席下低首而坐,送上一盞西域葡萄酒,縴手遞來,姿態萬分柔美。
安祿山一飲而盡,卻沒立刻動手,而是沉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妾名榮榮,乃商人之女。”
這時,一旁的史思明神色冷峻,站出一步︰“將軍,軍務繁重,營中不宜留外人。”
安祿山臉色一沉︰“本將軍征戰多年,何曾怕過美人?再說,她一個弱女子,能掀起什麼風浪?”
史思明皺眉不語,終究退下。
安祿山轉頭望向寧榮榮,肥手一揮︰“既然你來了,今夜便陪我入睡,如何?”
寧榮榮微愣,強自鎮定,低聲答道︰“將軍容我適應一日,明日再听將軍安排,可好?”
安祿山略有不悅,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但轉念一想,自己剛見面便逼迫,美人不從也是情理之中,反倒壞了氣氛。他冷哼一聲︰“也罷,第一天就嚇走你,豈不讓人笑話?不過記住,你既入了我這營帳,遲早是我的人。”
寧榮榮低眉順從,心中卻暗自一驚︰“好險……再晚一口氣,怕是今晚就要拼命了。”
安祿山吩咐人給她安排了側帳,離自己寢帳不遠。他雖好色,但多年來仍懂得克制,極少因女色誤事。今日不過一時興起,卻也沒真動手。
她安然退下,面上柔順,實則已將整個軍帳內部結構牢記心中。心中念道︰“三哥,我已成功進入營地。下一步,就等你們動手。”
同一日,洛陽城外,夜色如墨。
城中尚未被安祿山完全控制,但糧草重地,早已掌控在其部將張孝忠與薛嵩手中。
唐門另一路人馬,戴沐白與馬紅俊,已悄然潛入。他們一行六人皆著夜行衣,潛伏于糧倉北側的林間,密切觀察。
馬紅俊望著不遠處層層守衛的糧倉,悄聲道︰“老大,要不要直接點火?”
戴沐白卻擺手︰“不能急。糧草雖是關鍵,但若我們動手過早,反打草驚蛇。況且此地還有張孝忠與薛嵩,二人皆非易與之輩。”
他看著遠處營帳燈火,低聲補充︰“先查清他們的布局與調度,找到真正要害,再動手不遲。”
而在糧倉主帳內,張孝忠捧著一份地圖,眉頭緊鎖。
他放下地圖,望向薛嵩︰“你有沒有覺得……這幾日洛陽很不安。”
薛嵩點頭︰“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但又找不到破綻。”
張孝忠走到窗邊,望著漆黑夜色︰“安將軍雖威名在外,但太過信任手下。他若真有異志,早晚會有人來刺他。若我們這里被破,後勤不穩,戰局立崩。”
薛嵩默然。
這時遠處草叢微動,戴沐白豎耳傾听,低聲說︰“你听到了嗎?他們果然在商議。”
馬紅俊點頭︰“張孝忠不是傻子,我們要更小心。今晚先探位置,明晚再定下手。”
兩人如影子般退入黑暗,無聲無息。
風吹過洛陽街巷,一盞盞燈火搖曳如同天上的星辰。而黑夜下,棋盤已布,局勢即將動蕩。
天寶十四年五月二十日,長安。
朝廷表面依舊太平,皇宮內絲竹悠揚,街市上商賈往來不絕。但青天客棧後院,卻聚集了唐門最核心的力量。
一間密室中,燈火昏黃,氣氛凝重。唐三、小舞、戴沐白、朱竹清、馬紅俊與奧斯卡圍坐在一張石桌前,案上擺著地圖、情報、以及寧榮榮派人送來的範陽軍營內部布局。
“範陽營帳外圍四重崗哨,主帳偏西,隔著一道假山。”馬紅俊低聲道,“我和沐白潛入洛陽查明,張孝忠、薛嵩日夜守糧,謹慎異常。他們最近一次調兵是在三日前,增派三百人往範陽。”
戴沐白接著說︰“不止如此,我們還截獲一封密信,內容模糊,但有一句寫得很明白——‘六月之後,河洛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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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面色一變。
唐三緩緩點頭,手指輕敲桌面︰“這說明安祿山已經定下反叛時機。六月之後,他將兵發中原。而寧榮榮的位置,也到了極為關鍵的階段。”
這時,一道清瘦卻自帶鋒銳氣息的身影步入密室。他一襲青衫,步履不疾不徐,手中持著一柄細長木匣。他的氣質冷而寂寥,宛若劍藏于鞘,又如月隱于雲。
李尋歡——唐門第一刺客。
“唐門主,”他語聲輕緩,“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即刻啟程,刺殺安祿山。”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空口說白。李尋歡,不僅是唐門最強刺客,更是大唐宗室血脈。他乃壽王李 第八子,李隆基之孫,只因身懷飛刀絕技與刺客血性,自願隱于暗處,輔佐唐門。
他創出“小李飛刀”,百發百中,至今無人能解。他也是唯一能將唐門所有暗器融會貫通,並加以改良的存在。他的身份若公開,足以震動廟堂;但他從未在意。
唐三望著李尋歡,眼中露出敬意︰“尋歡兄,此戰非比尋常,若我不幸身隕,唐門之責由你接掌。”
李尋歡淡淡一笑,語氣如水︰“門主多慮。你不死,我便只是一個刀。你若不在,我才需為刃。”
這時,外頭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名唐門弟子跪倒︰“門主,榮榮姑娘派人送來最新密信。”
唐三接過信件,展開後迅速瀏覽,眉頭一挑,露出罕見的輕松笑意︰“榮榮果然靠譜。”
他將信紙輕放在桌上,上頭畫著安祿山寢帳周圍的結構、守衛的巡邏路線、換崗時間、以及一個標記著“密道”的暗紅小圈。
朱竹清低聲說︰“她竟然能混入主帳後方的侍女行列,還摸清了密道。”
奧斯卡看著地圖,嘴角一揚︰“不愧是我家榮榮,真是漂亮又聰明。”
眾人目光微動,卻也沒打趣。此時此刻,勝敗生死,皆在分秒之間。
唐三緩緩起身,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聲音低沉卻有力︰
“此役,我們只有一次機會。若刺殺失敗,安祿山必提前起兵,中原無力阻擋。若刺殺成功,大唐雖未必免于戰火,卻能贏得時間。”
“我決定,七月一日之前,必須完成任務。”
小舞一愣︰“還有一個多月,為何不盡早動手?”
唐三沉聲道︰“因為我們還差一個環節——後援。若刺殺成功卻無人接應,榮榮會暴露,李尋歡恐難脫身。我們還需要聯合江湖中立門派,在範陽外圍設下伏擊,接應行動。”
戴沐白點頭︰“我和馬紅俊去請開封冷家、嵩山劍派、以及青城派三方。若他們肯出手,這一戰我們就有七成勝算。”
唐三點頭︰“好,三日之內辦妥。”
他轉身看向李尋歡︰“你,提前十日出發,潛入範陽,做好最後的準備。”
李尋歡微笑,依舊溫和︰“只要你定下時辰,我的刀就會準時落下。”
唐三沉聲道︰“七月一日,子時。”
“明白。”
一陣風吹過密室窗縫,燈火微微搖曳。眾人沒有多言,皆知接下來每一步都要步步為營。
範陽,已成主戰場。
安祿山,還不知,死亡已在他的影子中潛伏。
而長安,天色清明,皇宮內笙歌未歇。
但在地底、江湖、暗巷、草莽之中,許多命運,已開始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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